许惠橙自己是想要歇息一段时间,可是妈咪那边不会让她如愿。妈咪试图提高许惠橙的服务范围,便提出让她去学舞。
许惠橙生来没有舞蹈细胞,一跳舞手脚就不协调。她以前看姐妹们的艳舞很有诱惑力,但她就是做不来。
她不敢忤逆妈咪,只好硬着头皮上。才练了两天,妈咪就给她找了个顾客,让她独舞伺候他。
许惠橙心里完全没底。她换好吊带短裙,视死如归般地走去包厢。
顾客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见到她后,眯起了眼,笑起来双下巴一颤一颤的,“山茶。”
她媚俗地回应,“老板,你好。”
“快开始跳。”他一边催促着,一边脱下西装外套。
许惠橙望着房中的钢管,几秒后才举步上前。她闭上眼,回忆着训练师的舞姿和神态,然后依样画葫芦。
她的动作非常僵硬,稍微能沾得上边的应该只有神态了。
可是那男人居然热火朝天的,解开裤头开始自己搓动。搓没几下,他大喝一声,结束了。
许惠橙很是惊讶。同时她也明白,并不是她跳得有多好,只是碰巧遇上快枪手而已。
那男人完了就瘫在沙发上,挥着让她退出去。
她觉得自己又走运了一次。
出来后,妈咪显然对许惠橙的表现满意,她拍了拍许惠橙的手,鼓励道,“山茶,你真是可造之才。”
“感谢妈咪的教导。”许惠橙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妈咪真相。都还没决定好,妈咪就因为别的事而离开了。
然后,许惠橙后悔了。
妈咪因为这件事,把许惠橙编进了舞娘的队伍。在没有客的时候,妈咪让许惠橙在大场中跳。
这也是赚钱的手段。譬如,有些姐妹很能豁出去,在场子里舞一圈下来,内衣裤都塞了满满的纸币。
许惠橙觉得,以她的舞技,如果能这般赚钱,那真是奇迹了。果不其然,她逛了半圈,收获寥寥。
姐妹们卷完了一圈钱,就各自散去。
许惠橙回到休息室换衣服时,被某个姐妹奚落了。“山茶,你真不是跳舞的料。就你那扭的,谁见都倒胃口。”
许惠橙干笑,这是事实。
众人也习惯于她的沉默,说了几句后,见她都不辩驳,只觉无趣,便三三两两出去了。
许惠橙换回厚衣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她不晓得妈咪还会不会给她找客人。她见刚才几个姐妹出了场子去街上站,便也不想待会所了。
等了一会儿,妈咪都没叫她的号。她索性裹上棉服,走了出去。
这些天许惠橙都有再去食街散步的念头。前几天她要舞来舞去的,所以回到家都很夜了。今天晚上她又想往那里逛。
她心中隐隐有什么期待。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妄想后,已经在公车上了。
许惠橙到了食街,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还没走到那边,她就往那个路灯望去。
那个男人不在。
她觉得自己有点神经了,他又不是天天等在这里的。伴随着一阵失落,她转身进去了街口的甜品铺。
店铺不大,大部分都是学生。有的两人就占了一张四人台。
许惠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空桌,便和两个女孩孖台。
她很爱吃甜品,特别是凉粉。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吃的凉粉是透明的。在这个城市,凉粉全是黑色的,味道也和家乡的不同。但是她还是喜欢。
她静静挖着碗里的水果,聆听着旁边两个女孩的谈话。她大约听出了,其中一个在和另一个倾诉自己的情感生活。
女孩甲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但是她的好朋友先喜欢他,她不知道怎么办好。虽然想遏止自己的感情,但是每每见到男孩和好朋友聊天时,她心里就冒气。
女孩乙出口惊人,“先试试他的技术再说。”
许惠橙都不禁抬眼看对方那略显稚气的脸。
乙仍然扯着甲,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神神秘秘,“我和你说,那方面真的很重要,遇上厉害的,非常享受。”
“别说了,有人的。”甲明显害羞了,瞥了许惠橙一眼。
许惠橙继续盯着自己的碗,搅拌着凉粉。
她虽然是干这行,但是却没有享受过。对她而言,那是不得不为的痛苦过程,所谓的媚声都是假装出来的。甚至于,她已经干涸很久很久了,只能常备润滑剂。
仔细算算,她有将近一个半月没有真正接过生意了。如果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许惠橙吃完了那碗水果凉粉,正准备起身,却猛然看到了正前方的那个男人。
温暖先生独自坐在四人桌,正在敛眼翻阅着餐牌。他温润的眉目,在暖黄的灯光中,透着一抹迷离的柔和。
她瞬间静止了。
他抬手招呼服务员过去,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惊得眨了眨眼,慌忙低头,然后匆匆站起,绕开他的座位离开了。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很矛盾。既期盼着见他,又害怕他记起她的职业。
走出店铺几步后,她回首望了眼那里面。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远远看着就好了。
许惠橙身处于边缘地带这么些年,都不敢去招惹别人。她没有势力,一直过得唯唯诺诺。
那天呵斥小偷,可以说是她莫名纠结的抽风。
所以,当她的包包被抢走时,她没有抵抗。她害怕真的被盗窃者惦记。
但是,明显她是被盯上了。
抢劫后,旁边突然窜出三个男子。其中一人扣住她的手臂,口里嚷着,“女表子,敢背着我偷汉。”
许惠橙的身体没有跟上那突如其来的动作,被他硬生生扯着走。
另一个男人向路人解释着,“这个女人,合着情夫骗了我朋友好多钱。”
行人窃窃私语,没有人站出来,但是有个围观者举起了手机。
其他两个同伴发现后,上前捂住,“这是家事,别拍。家事来的。”
男人煞有其事地吼,“我今天就找你的姘头对峙。”说完他拽着她,往路口停泊的面包车走去。
许惠橙明白了他们的企图,她惊慌地死命挣扎,“我不……认识你们!”
男人扬起一个红本子,理直气壮的,“我这里有结婚证,你认识不认识?”
路人更加惊疑。有些想制止的,也犹豫了。
许惠橙抬腿去踢男人,被反手推了一下,一时没站稳,绊倒在路中间。
男人才要去拉她,倏地,被一股力道隔了出去。他往退了几步。
随后许惠橙贴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愣愣望着眼前的胸膛。
男人和两个同伴围了过来,面目狰狞,“喂,别多管闲事啊!”
温暖先生掏出纸巾,递给许惠橙,“把脸上的伤擦擦。”
“谢谢……”她抖着手接过,突然很想哭。她刚才跌倒时,脸颊蹭到了地面,火辣辣犯疼,都没有流泪。可是,这个男人出现后,她却有点忍不住了。
那仨被无视,怒道,“你小子是搞不清楚状况。”
温暖先生扶着许惠橙站起来,看向那几个男人时,仍然一派温和,“我报了警,派出所离这里很近。你们不赶时间么?”
男人狠道,“我教训自己老婆,关你屁事。”
温暖先生云淡风轻的。“看来你们还真不赶时间。”
那仨其实有恃无恐,因为都打点过的。不过在这大街上,他们也不敢闹太大,只是恐吓。
温暖先生护着许惠橙,细心地帮她拂去额头的沙粒,简直当其他人不存在。
那仨没料到的是,来的不是附近派出所的那群,而是分局的。远远看到,三个男人慌了,往面包车上奔,启动后就开溜。
有几个警察追着那车而去,留下一个警察过来找许惠橙问话。
她结结巴巴解释自己不认识那群人。
警察问了几句,见她受惊的模样,笑着道,“别怕,我是警察。”
她更加不安。就是警察她更怕,她自己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好在警察很快就和同伴会和去了。
许惠橙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包包不见了。她迟钝地转头看温暖先生,轻轻启口,“你能借二十块给我吗?”
他打量了下她,略皱眉,“你的袋子呢?”
她摇摇头,“被抢了。”
他帮她扶正散开的围巾,“我送你回去。”
“谢谢。”
他是个好人。而她却污秽不堪。
许惠橙和他并肩慢行,觉得这个冬天最温暖的时刻就是现在了。她突然想知道他姓谁名谁,于是也没细想就出口了,“你叫什么名字?”问完她又懊悔。
“敝姓乔。”温暖先生没有介意她的突兀,依然温和,“单名,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