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占床边一点点位置。”许惠橙的声音低低细细。
“滚。”
“钟先生。”她觉得自己有些死皮赖脸。“就一点点,就一晚上。”
钟定重新开了床头的灯,还是之前半坐的姿势。他冷淡看着她,不吭声。
她被他盯得发毛,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是可以睡沙发的……”她说着已经伸手去扶沙发的靠背。
他嘴角一撇,“上来。”
许惠橙如蒙大赦,深怕他会反悔,急忙奔去他的床。她穿的是加绒长睡裙,在爬床时,还差点被绊了一下。好在,终于躺在了床边。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只占了一个身板的位置。
她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好后就不敢乱动。
钟定侧头看她,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你确定你翻身不会掉到地上?”
她瞄瞄他,微微向里挪了挪,然后再窥他的脸色,她又继续往里挪。“这样肯定不会掉下去。”
他哼了一下,关上灯,躺下后向她的那个方向卷了过去,一把捞住她。
她惊叫出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钟定拨拨她的头发,“你没洗头。”
“昨天洗过了……”许惠橙和他还隔着一臂的距离,她端不准他的心思,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想干那档子事。
他撩了会她的头发,就沿着她的后脑勺往下,从衣领处滑进了她的背。
她绷了一下。
钟定没有别的动作,他只是轻抚着她花搭的鞭痕,“没擦药?”
她摇头,“没,差不多好了。”在会所,那个小助理已经帮忙处理过。虽然还有些痕迹,但是慢慢就会消掉了。
“留下疤可就好看了。”
“不会……以前的都没有疤痕。”小助理也说过,武哥下手有分寸,伤口都是皮外伤。而且用的药都是防疤痕的,毕竟干这行的,保持肌肤表面的干净还是很重要的。
钟定因为她话里的某个字眼,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被打过很多次?”
许惠橙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可是听他的语调,似乎有怒气。“嗯……”她的这一声细不可闻。
他静默了,再度抚她伤痕的动作更轻,好一阵子,他才开口,“我们明天回去,你把钱给那边。”反正他留在Z市也没什么可玩的,还不如早点拉茶花儿上岸。
“钟先生,谢谢你。”她的尾音隐约透着哽咽。
他笑了笑,逗着道,“想要以身相许?”
许惠橙轻声回答。“可以的。”如果他要的话,她不会拒绝。他帮了她,而她可交易的,也就是这具身体而已。
钟定将她搂过来,另一只手在她腰腹间捏了捏,软绵绵的手感。他嫌弃道,“你太胖。”
她不吭声。之前他对她的身子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她也知道,他是眼高于顶的作风。试想,他自身的条件就极好,当然不会饥不择食。
钟定顺着她的腰间,慢慢捏捏向上。
许惠橙不疼不痒,反而觉得舒服。而一旦放松了下来,睡意就渐渐来袭。她不晓得这样摸来摸去,他的下面有没有反应,不过听他的呼吸,还是很平稳,而且他的运力缓慢,并不急切。
她在此刻,突然想到,也许他真的不太行。
他不行,她也不行。其实蛮和谐的。只是,那样太损他的尊严。
思及此,她问道,“钟先生,外面还有没有听墙角的?”
“谁知道。”钟定应得漫不经心。怀里的女人,如果不触及她那几道凹凸的伤痕,肌肤的手感倒还好。而且胸前肉绵绵的,怎么捏都行。
许惠橙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再演演好不好?”
他嗤笑,“随便。”他放开她,坐起来后按亮床头的灯。
有了灯光后,她无意中瞥过他的裆部,没有起立的迹象。她仰头望他,迟疑着,“……钟先生,你这么看着我怎么演?”
钟定俯视她,眼睛弯得像新月,“刚才不叫得挺凄厉的?”
许惠橙轻咬下唇,收回视线后翻了个身,背向着他。她想好了台词,可是在背后那道视线的盯梢下,她根本喊不出口。
他又伸手去拨她的发丝,“叫啊。”
她缩着头,都要藏进被子里,愣是吱不出声了。
“小茶花,再不叫,我就踢你下床。”钟定俯身贴近她,隐含笑意,然后手指揪着她的腰狠捏了一下。
许惠橙痛得扭了扭。第一声出口了,接下来的话就显得不那么难堪。她顺着又喊了几下,然后伪装着大喘气,拉高被子掩住头,在里面娇娇道,“好……好快活……”
钟定一把掀开被子,笑着去捏她的脸蛋,“谁听得见。”
她略带怨气看向他,突然深呼一口气,气壮山河那般,喊道,“冤家,我,快要被你……”
“别这么突然。”他及时掩住一边耳朵,顺便和她拉开距离。
她停顿一下,继续抬高嗓门,“玩死啦……好深啊……太爽了……”她又啊啊啊啊的。“求求你,饶,饶了我……天啊……为什么这么大!”
钟定倚靠着床沿,不冷不热接了一句,“是呀,为什么?”
许惠橙跳戏了,她奇怪地望着他,压低声音道,“钟先生,你台词错了。”她瞄了眼他的下面,根本没有起来,他也好意思说“为什么”。
“小茶花,你再盯那里,后果自负。”他脸上一派轻松,话语间却有危险。
她赶紧往后蹭了蹭,“钟先生,你别说话……你一说我就喊不下去了……”
“别喊了。”他不屑,掏了掏耳朵,“很难听。外面的人会以为我在杀猪。”
许惠橙焉了下去。“那我不叫了……”
钟定探手在她的衣领勾了勾,“叫得毫无感情,男的听了不吓得阳痿才怪。”
她缩了缩肩,“我睡觉了。”
“嗯。”他重新关了灯,在她退出他的手臂范围后,他又往她那边跨过去,撩了几下她的头发。
钟定活这么大,倒还真是第一次体会被女人维护的感觉。就这朵茶花儿,哪会没来由去赌什么在他房里过夜。
她回房卸妆时,他就出去揪了女人甲乙。那两个女人真是不经吓,抖着哭着求饶。女人甲坦白自己是听某个姐妹提起他那方面有问题,她就当成茶余饭后话题宣扬开了。但谣言的起始,她不知情。
钟定没有久留,只撩下一句话,“我今晚没空,等闲了再和你们算账。”
他确实没空,因为他要好好欣赏某个傻姑娘拙劣却真心的演技。
许惠橙早上是在钟定的怀里醒来的。她意识到后,就保持着原姿势,没有动。
按理说,房里比山洞暖和,而且还有被子,她应该不至于太冷去蹭暖。也许是睡着了自然寻求旁边的温度。
她微仰头望向钟定。见他似乎还熟睡着,她往后退了些。然后她倏地想起什么,就探起头去望他的下腹。
薄被下撑起了一个小天地。
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情。昨晚他没反应,果然是因为她的魅力不够。就不知道他等会醒来看到她,是不是就软了。
许惠橙闻着钟定淡淡的烟草味道,重新闭上眼。
她和客人从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姿势,一般都是完事就分开,不会拥眠到天亮。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似乎是习惯了钟定的怀抱。
当许惠橙晃过这个想法后,她惊了惊。在她的心中,乔延的美好让她触不可及,所以她在他的面前,更显卑微。钟定有着高不可攀的身份,可是因为他性格的乖戾,她下意识有所将他贬低。和他相处时,她反而自然些。
她觉得自己喜欢乔延。钟定这边,应该是感激之情。
这么一想,她又心安了。
许惠橙忆起钟定说过他即将结婚,她打算给他准备一份贺礼。以他结婚的排场,她这般身份的,自然没有资格当嘉宾,所以她只能私下送给他,聊表谢意。
她又抬头望他的睡容。
在未来,有一个女人,可以这样枕着他一直到老。
真好。
钟定眼睛还未睁开,手就开上玩起了许惠橙的头发。短短柔顺,在他的指间来来回回。
“钟先生,你醒了。”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翻身抱住她,脸埋进她的肩膀。他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浅睡易醒,今天睡得比她还晚,算是稀罕事。
许惠橙感到某处硬挺的贴近,她咳了一下,“早上好。”
钟定只是抱着她,没有其他动静。他睁开眼后,一下就见到了她脖子上的齿痕。
胯下那个东西渐渐软掉。
他将她的头发弄乱,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来,“小茶花,早。”然后他放开她,下床去浴室。
许惠橙慢慢探手去摸他躺过的被窝,比她这边暖和。她移着过去,直至完全覆在他的位置上。在他拉开浴室门时,她急忙往旁边一滚,离开那个位置。
钟定见到被窝里的那团人影从一侧迅速挪到另一侧,他没有细想,“起床,先给我擦药,等会吃完早餐就回去。”
她满脸心虚,坐起后点了点头。
钟定因为嫌药包碍事,睡觉不舒服,所以都是在白天才敷上去。
许惠橙帮他擦上药酒,缠好药后,才回去自己房里换衣,上妆。
她和钟定在吃早餐期间,其他人三三两两下来。
某个男的暧昧地看看许惠橙,然后对钟定调侃道,“你换口味了?这个叫得这么惨。”
钟定将手搭上许惠橙的椅背,淡淡道,“偶尔听听。”
她配合地媚笑。
乔凌撞见钟定和许惠橙共餐的情景,在一旁拉着陈行归嘀咕着,“钟定不太对劲啊。”
陈行归明显淡定得多。“也许那个女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乔凌自然而然,想到了某一方面,他吹了声口哨,“早知平安夜那晚,我就应该多少钱都砸下去。说不定是个极品名器。”
“自己当时抠门,怪谁。”陈行归说完也不理乔凌,慢慢走近钟定那一桌。
在陈行归看来,这些女人之类的事,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钟定。
因为钟定目的性很强。要么上床工具,要么工作搭档。至于其他功能的,他没心思应付。
许惠橙应该属于前者。但这也表示,她的保鲜期会很短。其实像田秀芸那样为钟定工作的女人,才是在他身边待得最久的。
许惠橙在回程途中,心情很忐忑。她一方面为自己即将离开那个地方而高兴,一方面又忧心朱吉武出尔反尔。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钟定可以陪着她。只是,他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好意思太麻烦他。
钟定察觉到她的不安,从后视镜望她,冷淡道,“你动来动去干什么。”
“钟先生……”她倾身向前,攀着他的椅背,“那笔钱,你什么时候给我呢?”
“随时。”
“你是不是给我支票?”还不待他回答,她又道,“我不知道怎么支取……”
钟定差点没翻白眼,“转帐。”
“钟先生……”她欲言又止,挨得更前。
“又干嘛?”
“……没什么。”许惠橙还是没有把心底那个期望说出口。
车子上了高速后,许惠橙有些打瞌睡,在音乐声中,钟定突然开声,“小茶花。”
她吓了一跳。“啊?”
“你很快就不干这行了,所以你要改变一个观念。”
“嗯?”
他将音乐声调低,“就算别人对你有恩,你报答的方式也不是以身相许。只有妓女才会将自己当成商品去卖。”
许惠橙愣愣地看他。
“明白没?”他昨晚试探后就知道,她轻贱自己的身体。也许是由于长期的卖身生涯,她对清白失去了正常的概念,以为张着大腿就是一种回报。
她点头,又有些想哭。“钟先生,谢谢你。”
“你的眼妆花成一团了。”钟定又换回鄙夷的态度,“别弄脏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