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雁没有久留,吃完饭就打道回府。
钟定因为钟爷爷的吩咐,送她出了钟宅。
临别时,沈从雁掏出手绢,低泣一声,“未婚夫先生,如果你想发展我俩的感情,请联系我。我的电话为你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随便。”送客任务完成,钟定便转身离去。
沈从雁挥了挥手绢,喊道,“未婚夫先生,你不要太想我呀。”
直到他的背影转进岔路,她才慢慢叠起手绢,走向门口候着的车。
她拉开车门,优雅上车。
车里的小鬟摆起场记板,“钟家俏媳妇,第二十二场,CUT!”
沈从雁大呼一口气,说道,“辛辛苦苦还没有出场费,我真是劳碌命呀!”
小鬟眼角一抽。
“哎,那个情敌小姐,可真厉害,把我的未婚夫先生都勾走了。”沈从雁摇头叹道,“现在这年头,原配都是弱势群体。”
“我觉得,这未来姑爷就是玩玩的。”小鬟递过去一瓶水。
沈从雁抿了抿瓶口,“玩得多,身子骨虚呐。我真替他担忧。”
小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许惠橙和钟定约好了晚饭的地点。
他回钟家这段时间,她在家待得无聊,便提前出门,打算在餐厅附近逛逛。
在这个城市待了四年,她却还是陌生。平日里就基本的活动区域,其他的地方没去过。
D市一到过年,人口密度就骤降。交通变得顺畅无比。
康昕已经回去老家过年。至于她会不会再回来这里,还是个未知数。康昕临走前,许惠橙衷心道,“祝你的新生活顺利。”
“谢谢。”康昕在电话那头笑了,她望着候机室的人群,再转向外面灰白的天空,“山茶,以后你有困难,记得找我。”在冒出退出的念头后,她就开始了金钱的筹备。所以,钱财方面,她还是比较充足的。
许惠橙答应了。也许,她和康昕这样的交情,算是朋友了吧。
逛着逛着,许惠橙突然被橱窗里的衣服吸引住。
那应该是情侣装。风格和色彩都相似,男的硬朗,女的飘逸,却又非常合称。
色彩是暖系。
钟定的衣着都偏向暗沉。乔延的,倒是阳光些。可是,她想与之成为情侣的,不是乔延。对乔延那种遥不可及的情愫,在他和钟定重叠后,就完全不见了。
她抱的是钟定。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
许惠橙推开店门,导购小姐迎了上来,“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待贵宾会员。”
许惠橙愣了下,“那算了。”
退出后,她又回头望了眼橱窗。
她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哪里有资格和他情侣装。
所以,买不到就买不到吧。
这家店之后,许惠橙没有了再逛的心思。她看看时间,估计钟定一会儿也到了,便提前进去餐厅。
她坐下后点了杯热茶,发了短信向钟定汇报自己的行程。她翻看着自己和钟定自开始以来的短信记录,不禁笑了笑。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美女,一个人?”
她乍听,声音有些熟。她抬起头。
对座的男人衣着光鲜,风度翩翩。
是乔凌。
许惠橙和钟定一起后,就没单独和他的那些朋友碰过面。
她的感觉中,貌似陈行归比较正常些。其他的,都是衣冠禽兽。尤其这个乔凌,她还挨过他的巴掌,她更是避之不及。
许惠橙的笑容变得小心翼翼,“我等钟先生。”
“钟定不爱坐大厅。”乔凌笑,“走,去厢房等。”
她的思维滞了下,然后保持着礼貌,谦和道,“我和他说了,我在大厅。”
乔凌哼了哼,“你这话,底气很足啊。谁给你的自信,钟定?”
许惠橙不清楚乔凌的目的,她干脆不吭声,低头看手机暗着的屏幕。
“别在他那里吊死。”乔凌凝视着她的脸,“他现在疼你,指不定哪天就把你踹了。”他轻佻地伸手去碰她的头发,她慌忙闪过,还是被他拽住一把。他眯了眯眼,“你不会忘了这头发是谁烧的吧?”
“乔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卖谁不是卖,他出得起的价,我也能出。”
许惠橙听出来了,她抬眼看向乔凌。“我已经不干那个了。”钟定说过,他和她是恋爱。
乔凌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他略带不屑,“你和他一起不就是干那个。”
“不是。”她很坚持这一点。
乔凌靠向椅背,嘲笑着,“不上床难道是给他当保姆的?”
许惠橙不再解释,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连她自己都觉得,钟定是一时昏头才会和她这样的女人谈情说爱。
可是,他要昏,她就陪他昏。
“我以前觉得你挺识时务,希望你现在也是。”乔凌伸展着坐姿,目光片刻不离她身上,“让我尽尽兴,给你双倍的价格。”
许惠橙很想掉头就走,但是理智让她迟疑了。钟定和乔凌的交情非浅,她不想得罪乔凌,只能强调,“我脱离那行了。”
乔凌隐隐有怒意浮现,却在极力克制。他突地往前倾,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微微施力。他在想着,要是把她的头皮掀起来,钟定会有什么反应。
许惠橙摒住呼吸,不得不拉近和他的距离,以缓解拉扯的痛感。
乔凌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脾气,他改为抚摸她的脸颊,假笑道,“也对,以前你是万人睡,现在单单伺候一个,地位上升了。”
她把脸偏了偏,闪避着他的手掌。
“别以为傍上钟定,你就头顶一片天了。”他眼中讥嘲,脸上却堆起笑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一朵黑木耳你还能开出山茶花?”
许惠橙的脸色开始苍白,她的过去永远抹不掉。特别是钟定那个圈子的,几乎都清楚她干过什么。她跟着他,这些恶毒的言辞,她早有准备。
她将手藏在桌下,紧紧握着拳头,拼命回忆着钟定和她在床上说过的话。
一句一句。
那是她的支柱。他扶着她,帮她捡回那遗失已久的尊严。
最后她拍掉乔凌的手,控制自己的呼吸,说道,“我不卖。所以,请你离开。”
乔凌往门口的方向扫了眼,然后站起来,露出潇洒的微笑,拽起许惠橙,低头吻下去。
许惠橙惊觉他的举动,要闪开已经来不及。而且他粗暴拉扯她,致使她的双手撞到桌角,一时间巴掌也挥不上去。她慌乱中,抓住桌布的下摆,猛地一掀。
暖暖的热茶泼到了乔凌的上半身,摆设的花瓶滚落在地,刀刀叉叉坠落时,哐哐作响。
乔凌暗骂一声,松开她。他甩了甩手上滴到的茶水,狼狈之余,仍不忘假装关切问道,“你有没有烫到?”
钟定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在他的角度,许惠橙留给他的,只是背影。
服务员已经赶去乔凌那边。
乔凌好像是没有见到钟定,正在低头擦拭身上的污渍。
许惠橙不想再和乔凌对峙下去,她抓住自己的手袋,匆匆掉头就要往外走。才一转身,就见到了前方的钟定。
他的表情很淡,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她怔住了。
许惠橙此刻忽然冒出一种想法。那就是在乔凌和自己之间,钟定选择了前者。不然,他为何不过来帮自己一把。
钟定暗暗端详她。她的一侧发丝稍显凌乱,两颊带着些红。他琢磨着,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红。
是害羞,还是室内的温度。
因为之前的动静,餐厅好些食客都往这边张望。
许惠橙察觉到那些目光,低头往前走。她和钟定越来越近。
距离三四米时,她瞄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未松,便又垂眸看地上的拼花。到了他的跟前,她抬手想去拉他。
他对于她的动作无动于衷。
她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钟先生……”
钟定几不可闻哼了声,“我可没去打扰你。你俩运气背,亲个热都闹。”
许惠橙噎了下,她突然分辨不出他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见她没吭声,他勾起一抹笑,“没亲到,不痛快?”
“我……”
她刚要启口,他却掐起她的下巴,眼里阴暗,“我这不是可以补偿你么。”话音落在她的唇上。
许惠橙瞪大了眼。
他在咬她,是真的咬,甚至把她的唇瓣都啃出了血。他的愠意明明白白地传达给了她。
她想躲,因为疼。
周围传来的起哄声音,让她打消了念头。
她终究还是不希望钟定在公共场合难堪。
当许惠橙和钟定、乔凌坐在包厢时,她的唇上还泛着血丝。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钟定一手搭着许惠橙的腰,另一只手,玩转着自己的打火机。
乔凌望着对座的一男一女,伪装的笑容已然卸下。
在钟定和许惠橙的关系公开后,陈行归的反应是最平和的。其他的狐群狗党,多多少少都对许惠橙有鄙夷的心态。可是碍于钟定的面子,没有太过表露。
他们之前都以为钟定是随便玩玩。那样的话,找个妓女挺好。放得开,玩得爽。
可是后来,陈行归透露了钟定一怒为红颜的事情,乔凌则越想越不对劲,担心钟定栽到了许惠橙的井里。
这些年,钟定的日子是过得很随性。可是同时,钟家的实权离他越来越远。乔凌能预见,再这么下去,钟定迟早会玩完。
钟家现在的核心,是凤右。据说是钟父与其深爱的女人所生。
以前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凤右默默无闻。后来,钟家上下都觉得,钟定除了败家外,毫无建树。
凤右便出现了。他不负众望,为企业获利颇丰。钟父最终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将自己钟爱的儿子一步一步扶上塔尖。
而钟定这个父不爱母不亲的,仅仅因为血缘的关系,挂着钟家独子的名号。
名号能维持多久。等到凤右大权在握,钟定还不是落败下场。
乔凌觉得,钟定能熬到现在还有钱花,已经是上帝保佑。偏偏钟定学不来低调,包个小情妇,还那么光明正大。
钟定的打火机开了合,合了开。在这安静的室内,响得非常规律。
许惠橙因为之前的吻,有些生气,她扭过头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