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里有一股苦涩的药味,许惠橙仰头望着钟定,心里却是甜甜的。
她还是不够胆量去深水区,只在原地坐着,一手拽紧他的手。
暖暖的池水一晃一晃,轻柔拂过她的肌肤。渐渐的,她不害怕了。恍惚中,她还想起自己家乡的那条小溪。
许惠橙不自觉哼起了歌儿。
钟定听不真切,他低头看她的表情。
她一脸的幸福。
钟定眼眸一弯,“小茶花在唱什么?”
“我家乡的歌。”她笑得很开心,唱道,“村里姑娘十七八,成群上山采茶花,路过溪边遇到那个他,悄悄话呀羞答答。”
“你羞过?”
“没……”她当年忙着照顾家里,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而且她的小名叫“丑丫”,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丑,更加不去期盼那些风花雪月。她还是笑看他,眼睛都眯了起来,“钟先生是第一个。”
这话可真是动听。钟定笑意更深,“小茶花也是第一个。”他早说过,他们就是彼此的第一次。身心皆是。
泡得差不多了,钟定抱着许惠橙起来。
她的脸蛋被蒸得红扑扑的,他看着禁不住亲了上去,“终于暖和了。”
她双手揽住他的颈项,“你不去别的池泡会儿吗?”
这个藏药池,辅助功能都是与女性相关。钟定为了陪她,只能在旁待着。
“不去。”他给她披好外袍,帮她系带子时,他习惯性地捏捏她的腰,“我们可以回房泡。”
许惠橙惊讶地看他。
“我换了温泉客房。”钟定转了个调,暧昧低语道,“晚上我俩一起。”
许惠橙明白过来,脸颊更加通红。
她跟他这段时间里,办事的地点都相对保守,姿势也传统。他顾及到她比较迟钝,而且她虽然卖身多年,但实质上来说,算是初尝云雨。所以前戏时候他会比较克制,都是让她在床上躺着,他来主导。
这下,钟定估计是要在温泉里来一趟。
许惠橙重新换回衣服,和钟定一起往山下走。
途径某个温泉池的门口,正好撞见了乔凌抱着个女人出来。
许惠橙望过去一眼。
这么大冷的天,那女人居然只穿了两件薄衫。她的下巴一片红,脖子上也有瘀印。
而且,许惠橙发现,这女的和下午陪乔凌打牌的,不是同一个人。下午的是直发,这个则是卷发。
钟定和乔凌打了招呼后,就拉着许惠橙,继续走自己的路。
“钟定。”乔凌在后面唤道,“行归安排了晚餐,记得啊。”乔凌的本意是邀钟定过来聚一聚,谁料钟定走到哪都带着那个女人。
钟定应了声。
许惠橙跟着钟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后方乔凌女伴痛呼了一声。
许惠橙猜到,乔凌又施虐了。
她不禁苦笑了一下。
在没有经历那段痛苦岁月的时候,她是个单纯的愚善者。而今的她,看着乔凌女伴的伤痕,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了。她在会所那么多年,已经麻木。干这行的,不指望会得到尊重。有些女人的确是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而且这类人,不是少数。
许惠橙的同情心也在那样的环境中渐渐消怠。有时候她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钟定随意瞥她一眼,立即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扣住她的手指,“怎么了?”
“钟先生,你觉得我哪里好呢?”如果是十七岁的她,她相信自己有着很多的优点。譬如乐观,譬如善良。而今她满身污泥,个性沉寂。
“哪里都好。”
真要说喜欢她什么,钟定说不上来。反正喜欢也不一定就需要理由。
这是一个极其坚韧的女人。虽然大部分时候,很卑微懦弱,但是每每在希望灭绝的时候,却又鼓起勇气挣扎。
他觉得她很好,愿意接纳她的过去,就行了。他当然知道他的朋友们对她嗤之以鼻。可他自己都不是贞洁烈男,凭什么要求她纯白如纸。
他是个行动派,与其内心矛盾纠结她的曾经,还不如直接尝试。时间会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许惠橙抬头望钟定。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算不上是好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骄奢淫逸,残酷阴狠。但却是这几年里最宽待她的人。
他说她哪里都好。
许惠橙笑了,“钟先生,能遇到你真好。”
“那当然。”钟定一点儿也没客气,“帅就一个字。”
她大大的点头。
她的眼里容不下别的男人了,自然他是最中之最。
陈行归安排的饭局,就是几个特别要好的,吃喝谈聊。
江琎只是和乔凌比较熟,和其他人关系一般般,所以陈行归礼貌性邀约时,江琎婉拒了。
许惠橙听着这些个男人的话题,插不上话,她就静静地吃。
钟定懒懒地靠着椅背。他碗中堆起她给他夹的菜,全是他喜欢的。除了给他煮饭的王嫂,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了解他的口味。
他倏地在这一刻想起田秀芸。
他和她认识几年了,却都没有捅破那层朦胧的纸。哪怕她为他煮过三碗面,可他也没有像对着许惠橙那样直白开口。
说起来,还不是他心里清楚,田秀芸一直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