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养不熟的贵公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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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岑温言便成了戚弦衣的贴身小厮。

说是贴身,实则许多事也用不着他动手,他不过在戚弦衣需要出行时跟着罢了。

似伺候戚弦衣起身洗漱这等事,仍是春暖同暮夏来做。

因着眼下身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先前以长公主身份客居在公主府,而是府上奴仆,因而早已从会平院搬出,住进了奴仆房中。

他腿上尚未好全,戚弦衣也未强求他做什么难做的事,不过将他全权交由暮夏二人,偶尔做些轻便的活计。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及至半个月后,正是暑热最盛之时。

寝室内,戚弦衣坐在美人榻上,身子靠在身后的凭几上。

因着天热,她穿得轻便,不过一身缭绫做的衣裙,三千青丝因嫌披散着闷得慌,便全都□□暖将其挽起,随意玩了个发髻,头钗一律未戴,不过弄了根白玉所做的长簪插着。

精致的面容上未施脂粉,瞧上去素净无比。

她有些惫懒地歪着身子,身前不远处是盛着巨大冰块的坛瓮,春暖在站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

暮夏将一旁放着的荔枝细细将壳同核都去了,接着放在炕几上的秘色瓷碟子上,推至戚弦衣跟前。

“殿下,已经剥好了。”

戚弦衣闻言转头:“这天儿实在太热,倒累的你替我剥了这么半晌,来,一起用些。”

说着拿起放在碟子旁的小叉子,挑了一颗,便要往暮夏口中送。

“殿下又拿奴婢取笑了。”暮夏见状往后躲了躲,接着方道,“您这好玩闹的脾性,不知何时才能改。”

她同春暖都是尚在宫中就跟了长公主来的,自然清楚对方脾性。

虽因着自幼千恩万宠地长大,性子养得有些骄纵古怪,可同她二人却是没什么架子的,性起了还喜欢同她俩取笑玩闹。

这性子先时不知被先帝说了多少回,可长公主总也不听,而自陛下登基后,便愈发没人再来管束着了。

“唷。”戚弦衣见她躲了,笑了一声,“本宫亲自喂你你倒还嫌,那便罢了,你不要,总有人要。”

说着便转头,看向正在替她打扇子的春暖。

“来,给你。”

拿着荔枝的指尖一伸,便要往春暖跟前送去。

春暖正打着扇子,看她同暮夏玩闹,乍一见得殃及到自己身上,便也笑了。

“原是殿下所赐,做奴婢的自然不应辞,只是这是暮夏不要的,那奴婢也不要,殿下若有心,不若替奴婢重新拿一个来。”

见她如此,戚弦衣便佯装恼怒。

“真真是本宫平日惯得你们两个,越发没规矩,倒指使起本宫来了。”

说着手一转,将那剥了壳的、晶莹剔透的荔枝径直放入自己口中。

“横竖是你们都不要,那本宫自己用了便是。”

这荔枝是早已被冻好的,只待她说一句需要,便有人拿了新鲜的呈上来,因而眼下清爽弹牙的果肉刚一入口,倒叫戚弦衣身上的暑热散去了几分。

片刻后,她方抬起手,刚要再捻上一颗,便听得房门处有些动静,接着候在门外的小丫头便进了来。

“殿下。”那丫头穿着湖绿色的滚边晕色裙,头挽双丫髻,因着年岁并不大,看上去俏生生的。

她先是福身行了礼,待戚弦衣说了可后,方起身道,“适才宫里来了人传话,说陛下叫殿下您进宫去呢。”

戚弦衣闻言眉心微蹙:“怎么说的,是叫眼下便去?”

她说着,转头看了眼窗外。

因着糊着窗纱,日光透过窗纱隐隐照进来,倒也不觉着热,可房外并无一丝响动,便是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都没有,可见外面有多闷热。

那小丫头原也只是来传话的,闻言便道:“是宫里的大人来了府上传陛下的口谕,告诉的孟大人,说殿下您眼下若是无事,便即刻进宫去,陛下有事问您。”

有事?

戚弦衣的指尖在炕几上婆娑片刻,接着便道:“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便微微低着头退出了寝室。

又过了半晌,戚弦衣方从美人榻上起身。

“暮夏,你叫人去厩牧署,吩咐他们将车马备好,在府外候着,本宫随时要用。”

她边说边往另一边的闷户橱走去,纤细的指尖掀开软烟罗隔断的帘子,接着在闷户橱前坐下。

“春暖替本宫梳妆,不必太过仔细,瞧着不失体面便是。”

既是陛下召见,便不能去的太慢了。

春暖同暮夏闻言后各自福身应诺,接着便照她的吩咐,各做各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戚弦衣一应收拾妥当。

原本简单的缭绫衣衫此刻已经换下,上着月白色窄袖上襦,下穿湖蓝色银丝滚边百迭裙,身前是牙白色绣牡丹锁边抹胸。长发挽作垂鬟分销状,鬓边簪两支镀金绞丝垂花步摇。

双眉淡描,红唇轻点,眸盛琥珀,靥凝新荔。

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戚弦衣才略一点头,接着问道:“车马可备好了?”

春暖回说:“才刚暮夏叫了人来回话,说是已经备下了,正在府外候着。”

“那便走吧。”

她说着,举步往房外走去。

才刚踏出房门没几步,迎面照下的烈日便叫她眉心一蹙。

“殿下。”跟在身后的春暖忙打开方才去拿出的伞,撑开后打在她头上,“眼下日头正毒,仔细晒着了。”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往府外走去。

因着天气愈发热了,故而此次的车驾中比之上回,还添了好大一盆冰,就放在车帘内的角落处,戚弦衣一进去便感受到一阵清凉袭来。

同上回一样的事,这次和她一同入宫的仍旧是暮夏,春暖留在了府中。

因着日头毒,戚弦衣便叫了原本坐在车驾外面的暮夏进了来,二人一同坐着。

“方才你在府外等着时,可有问了那宫里来传话的人是怎样说的?”戚弦衣看着暮夏问道。

她心里是清楚的,一层层的话传进来,轮到小丫头说时,早已失了原本的几分意思。

叫暮夏去备车,为得就是问清楚来的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奴婢问了,只说是一位不太眼熟的大人来的,说的话也同方才听到的差不多。”暮夏回道,“只是奴婢还得了个要紧的消息。”

“是什么?”

“才刚奴婢又去找孟大人问了清楚,才知道,眼下陛下并不在紫宸殿,而是在金銮御院,说是您若进了宫,便直接叫车马往那处去便是。”

这样的信息是方才那小丫头并未说出来的。

“幸而你又去找了孟元忠问,否则过会子去了紫宸殿便要扑个空了。”戚弦衣说着,思索半刻,接着方道,“日后若是宫里来人,无论说的什么,都叫孟元忠亲自来回话便是,不必再叫人传话了。”

先前原主因着惫懒,将府中一概事物全都交由孟元忠这个家令打理,自己是完全撒手不管。她还告知对方,有什么事让对方自己裁度着便是,实在决定不了的,再叫了人去她跟前回话。

先前戚弦衣还觉着没什么,眼下看来,若是连陛下召见这样的事都要人传话,只怕会再出岔子。

那些个小丫头原本年纪就小,做个事情尚且畏畏缩缩,再要她们传个要紧正经的事,心下一紧张,便也忘得七八了。

“正是这样呢。”暮夏听后便道,“先时同殿下您说过的,您总嫌麻烦,眼下便好了,毕竟是陛下口谕,传错个一点半点儿的,可不是小事。”

戚弦衣略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话,只是身子往直足榻上一靠,开始闭目小憩起来。

当暮夏开口唤她时,车驾早已走到了金銮御院中,因着是她的车马,一路过来便也没人敢拦。

戚弦衣从直足榻上起身,接着掀了车帘,在先行下了车驾的暮夏的搀扶下,脚踩着放在地上的椅踏,走了下来。

金銮御院乃皇帝休憩便殿,因着前方便是太液池,尤其是这等暑热天气,陛下便更愿意过来。

戚弦衣下了车后,刚好跟前便是巨大宽广的太液池,她站在离池边不远处,感受着从池面上吹来的微风,原本有些燥热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天边烈日照下,透过太液池便高大茂密的叶子,洒在池面上,显得波光粼粼,端得是一片景色,美不胜收。

戚弦衣在太液池便站了片刻,正要离去时,忽听得匆匆脚步声传来,还未转身,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殿下,您既来了,怎的还在此处站着?”

戚弦衣这才转身,看着自不远处匆忙赶来的孙渝。

“大人这是怎么了,这样匆忙?”戚弦衣看着对方。

半刻后,孙渝行至她跟前。

他似是十分着急,额间因着方才动作沁出大片汗珠,原本绛色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当见了戚弦衣后,孙渝也顾不上回对方的话,只是紧着道:“殿下快随臣进殿吧,陛下等了您好些时候了,方才听得您快到了,念了好半晌,可也未见您去,眼下正发怒呢。”

“发怒?”戚弦衣问道,“这是怎的了?好端端地,怎么发怒了?”

她不过是稍稍在太液池便停住半刻,并未耽搁多久,怎的就能引得对方生怒了?

孙渝闻言叹了一声,接着道:“实在也不是因着殿下您来得迟了的缘故。”

“那是为何?”

孙渝于是将前情说了一道,戚弦衣听后便一怔,接着道:“大人的意思,今早陛下不知得了什么消息,接着便在紫宸殿生了怒,叫人去府上传本宫,陛下自己便来了这金銮御院?”

戚弦衣说着,心中却有了些眉目。

能让戚逸明发怒的,又派了人将她叫进宫,想来是跟她有关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原本说五一之后恢复日六的,但是现实突然有些事,实在不能日六了。

真是对不起啦(鞠躬)

为表歉意,这章给你们发红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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