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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匆匆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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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理赵执了,转身准备自行离开。

哪知道却又听到赵执说:“我既然跟你来了,那我选择相信你,谢继业既是我的挚友,他相信的人,我便会相信。”

李秾心里不生气了,却看不惯赵执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依旧斜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赵执从袖中掏出一颗明珠,“我选定这个地方了,这个是给你的酬谢。”

李秾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落魄至此还能这么有钱,她真是大大低估了赵府的财力。

“赵大人,”她一着急,又不自觉地叫了他赵大人,“谢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收留,我早已冻毙街头。他的好友,我虽没有资格视为好友,却也当做恩人,所以我不要这酬谢。”

赵执听出了李秾话里的真挚,却还是没有收回那颗明珠。

“我想拿这颗酬谢你,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赵执看着李秾,“我想请求你,我在这里的事,不要和谢继业说,我不想连累他。”

李秾默然,没想到是这个请求。

“一旦他知晓我藏身何处,他就会想办法来帮我。之前我藏身鹤鸣楼,他是知道的,我却觉得不妥。谢继业家世清白,武艺过人,前途无限,不该被我连累,你能答应我吗?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李秾看着他褐色的眼睛,真的在那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恳求。正要点头答允,却听他说:“你若做到,若我能活下来,我必定给你千金,或者答应你一件极难的事!”

李秾嗤之以鼻,她现在很疑惑赵执是怎么和谢赓成为好友的,谢赓真是白瞎了,赵执的眼里就只有冷冰冰的交易。

“我答应你了,我不要你的千金。”

李秾不想再和他说话,走到院门,却突然觉得赵执口中“一件极难的事”值得交换。

就又转过身来,说:“你要是能活下来,就帮我去做一件极难得的事吧,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赵执:“我从不食言。”

“击掌为誓!”

“好。”

李秾和赵执击完掌,从侧门溜回街市,已经到了她回府的时间。她左右确认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便匆匆回府中去了。她已经答应了赵执,不会将他的事告诉谢赓,但又生怕谢赓会看出些什么来,没想到的是一连几天,谢赓都没有回府。

太极殿东堂。

君臣一坐一跪,依然在堂中无声地对峙。

赵釴伏在地上,“臣赵釴,听闻侄子赵执被囚,因担心其安危,便拉拢昔日属下荆州刺史包大昭,利用三万荆州兵对我大晛的忠心,拥兵北上梁州。臣一是为了救出阿执那孩子,二,是为了赶走北滦敌寇。虽是不得不为的理由,但终究翻了大罪,而今臣无话可说,但请朝廷治罪。”

皇甫及气得胡须都在微微抖动,他这些年一直觉得赵釴不可一世,根本没有把朝廷和他这个帝王的规则放在眼里,没想到赵釴真的是这样。

“陛下,但是臣请陛下查明真相,只治赵釴一人死罪,长嫂慕容氏及阿执那孩子,对大晛及陛下毫无私心,对臣的所作所为也不知情,请陛下开恩,”

“好个毫不知情!赵釴,你可知道,赵执在使团回国的途中已经私逃了,如今音讯全无,这不是畏罪潜逃吗?是你,还是他的母亲唆使的他?”

“阿执离开定有原因,陛下若能将他找到,还请陛下将他交给有司,查明真相,还他清白。”

重帘之后的刀斧手,不知有多少在君臣俩的对话中若有所思。赵执要清白,有司能给的清白,必须经过陛下及太子殿下的允准,要不然谁又敢私自给谁清白!

“赵釴!你还在狡辩,你可知我大晛律法,谋逆者,该当如何处置?”

赵釴猛地抬起头,“臣从未都对我大晛起过谋逆之心,那覃骕占据梁州日久,江山之畔容人安睡,既然陛下不派兵,我去将他赶走,对朝廷大不敬,臣无话可辨。。”

皇甫及一脚踢倒御座旁的香炉,“赵釴!我大晛就只有你一个能用兵的将军吗!这个江山是不能没有你,还是不能没有朕!你如此悖逆狂妄!当真万死难赎!”

赵釴以头触地,“请陛下治我死罪。”

好久,皇甫及恢复过来,冲外面吩咐道:“将她带上来!”

慕容栀被关押在宫中半月,这是第一次离开关押的地方。

朝廷把她抓回后,就独自幽囚,期间她没有被问过任何话,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她已经隐隐猜到外间发生了什么,也在东堂见到赵釴的瞬间想好了怎么做。

慕容氏缓缓被人带到堂内,行了一个福礼。“妾慕容氏拜见陛下,将军。”

赵釴跟她对视的瞬间,他便知道了,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如果不是你要谋逆,何以将她送离将军府,前往交州隐居?”

慕容氏抢先答道:“禀陛下,是臣妾自己嫌建康城冬日严寒,想前往交州小住一段时间,因此劳烦将军替我安排。直待春暖花开,阿执从北滦返回,我便也会回来了。”

皇甫及冷笑一声:“若不是朕有证人,或许还能被你的狡辩骗过。让她进来!”

慕容氏心里一惊。

堂外走进来一个女子,正是被抓回关在宫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侍女云姿。

“云姿叩见陛下。”

云姿低着眉,面无表情,跟从前在慕容氏身边那活泼好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慕容氏吃惊地看着云姿,“云姿,竟,竟是你,你是……”她是面前这位陛下埋在她身边的一枚眼线,如今,不管云姿说什么,说得是否符合事实,她都会按照陛下的意愿来说话。

云姿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看她,也并未答话。慕容氏眼前一阵眩晕,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云姿,你来说,你在将军府中都看到,听到了什么?”

云姿跪在地上,“奴婢在慕容夫人身边数年,奴婢见过赵釴将军和夫人约在延贤寺议事,议的就是关于荆州兵起事的事。奴婢还看过慕容夫人给赵将军写的信,记得大致内容,写的是如何悖逆朝廷,奴婢可以将信的内容默给陛下看。”

赵釴和慕容氏都看着云姿,仿佛在看那背后操纵她的主人。

“还有,慕容夫人说是畏惧建康冬天的严寒才前往交州暂居,据奴婢所知,慕容夫人在撒谎,她就是知道赵将军要谋反,所以先往交州躲避风头,之后还准备从交州前往南海。等谋反事成之后,再回来做贵人。”

慕容氏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姿,仿佛在看一位陌生人,她不敢相信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婢女竟会说出这些话。

皇甫及抓到云姿话里的关键,“等谋反事成回来做贵人?此话怎讲?”

云姿依然跪在地上,继续说道:“据奴婢所知,赵将军和慕容夫人虽为叔嫂,但同住在将军府多年,又共同抚育后辈赵执长大,二人的关系实则是,实则是……”

慕容氏看着那魔鬼一般一张一合的嘴巴,几乎晕厥过去。“你,你住嘴!你怎么能如此诬陷……”

赵釴眼睛里就像要喷火,“云姿,早知你如此歹毒,我前往梁州前就应该杀了你。”

皇甫及终于看到了赵釴多年来最大的弱点,看向云姿:“你继续说,他二人的关系实则是什么?”

云姿:“他二人的关系,实则是情头。”

慕容氏被从未想过的话语所激,膝盖一软,倒在殿中,赵釴膝行到她身边将她扶起。

慕容氏却几乎不敢让他碰她,只小心地站起来,并不停地道歉:“将军,对不起,是我,是我看走了眼,不该引狼入室……是我,本该在阿执很小的时候就搬离将军府,可是我又想一直看着他长大,就一直没有搬离,对不起……”

赵釴看着她:“你不必致歉,你丝毫没有做错什么。”

皇甫及想剥开赵釴伪装的外表,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敬畏之心。便问:“云姿,你来说,赵执是赵釴的侄子,还是他的亲骨肉?”

云姿磕头:“陛下,这个,这个奴婢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

慕容氏再也听不下去,跪在地上求恳:“陛下,阿执是我夫君,已故长熇军将士赵铿的骨血。云姿所说的事,于臣妾,于赵釴将军,均是天大的诬陷。若陛下不相信,请让臣妾以死明志,不要让云姿来混淆黑白,扰乱圣听。”

赵釴不知道重帘背后有多少刀斧手和朝廷臣工会听到云姿这段荒诞不实的诬陷。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眼前这位曾经一起在军中冲锋过的皇帝陛下,对他的猜忌和憎恨比他预想中还要多得多。

赵釴突然间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向慕容氏投去一个安慰的温柔眼神。

他对长嫂的感情多年来埋藏心里,从未有所表露。就是如今在堂中被皇甫及逼问,他仍然不能将之公开。

赵釴朗声奏道:“陛下,云姿为了帮助陛下分忧,早日使臣开口承认罪行,不惜将矛头对准我兄长赵铿的遗属。如今我顾念兄长,不愿再为自己分辨,请陛下知悉,云姿口中关于长嫂与我,皆是捏造!臣有谋逆之罪,云姿也有欺君之罪。”

慕容氏看向高高的御座,近乎绝望地说:“陛下,阿执出生的时候,您不是还来将军府抱过他吗?那时我夫君新逝,长熇军中皆知他有一个遗腹子,如今您怎可怀疑阿执?”说罢泣不成声。

皇甫及突然对堂中的事情感到一阵无由来的厌倦,身体也传来阵阵疲惫。赵釴既已在他面前承认谋反,事情便可以到这里,接下来都交给太子去处理了。

“来人,传太子、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太子皇甫承畴,三司的长官,已经站在东堂的重帘后听了许久,现在纷纷走到前面来请安。

“即刻将赵釴、慕容氏及侍女云姿押入刑部大牢,成立三司会审,太子监审,限十日内审清赵釴谋逆一案,按律处置。”

一行人齐跪在堂中,“是,谨遵陛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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