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最上层永远都是好时节，花园里大片的绣球盛开着，青年幽岁就坐在长桌前的条凳上。
从下层回来后，叶离就跑到幽岁身边，她趴在桌子上歪头注视对方。
他们亲密无间，叶离几乎向对方倾诉所有秘密。
自然也包括前世的记忆。
“就是我小时候的那些梦，有另一个世界，还有很多游戏。”
幽岁停下原本的活动，扭头看向她。
“我带你看过的，在那个梦里，我每天盯着方盒子，操纵里面的小人冒险，有时候也开店，建城市，还种田！”
纵使前世的记忆斑驳不清，也是叶离童年中珍贵的快乐。
叶离对游戏十分向往，相关的零星记忆，她也就看了百八十遍。
“那个破破的禁忌之物，它说自己是个系统，这里是个故事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也有任务，是帮助女主角拯救世界。”
“故事？”
“就是那种冒险故事，主角打败坏蛋拯救世界什么的——”叶离的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哝哝地评价，“一点新意都没有。”
刚才说有趣的是她，现在说没有新意的还是她。
幽岁察觉到其中的逻辑冲突，于是问，“它让你不高兴了？”
青年问得平和。
叶离摇头，翠色的眼珠盯着对方，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好吧，我只给你说实话，那个破系统，它说故事的主角是叶明月。”
幽岁疑惑。
他不知道叶明月是谁。
叶离震惊。
“叶明月就是我血缘上的姐姐啊，你怎么能不知道！”
“不重要，只是人类躯壳的姐姐，”
他温和地纠正叶离。
随时都有可能抛弃的躯壳，对幽岁来说毫无意义，他只关心叶离本身。
说起叶家人，叶离难掩别扭，但她对幽岁很诚实，就算对方不理解，她也愿意剖析自己。
“我说不好，叶家的事情都讨厌。”
想了想，叶离又补充说，“不过叶明月和我差不多大，她没害过我，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大部分时间，叶离将过去的记忆丢在旁边，不接触，也不琢磨，现在幽岁问了，她才试图考虑自己对姐姐的感情。
“所有人都喜欢她，讨厌我。”
说话时女孩不由皱着眉头，翠色的眼睛低垂着。
对幼时的叶离来说，不公平和否定都很难熬。
“明明我们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但她就会有夸奖，妈妈会抱她，会给她小蛋糕和糖果，我的话...就不一样。”
“有段时间我一直盯着她，想弄清楚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
说到这里，叶离叹了口气，她靠在叶离身上，脸颊贴着她的衣袖，“其实没有公平，在叶家，她犯错也可爱，我就不行。”
“我不讨厌她，但是不能喜欢她...这样说你明白吗？”
说话间，叶离抬头，盯着幽岁。
幽岁含笑，诚实的摇头。
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珠专注地凝视叶离，迷人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与温柔，实际上全是假的。
幽岁不是人类，没有这些弱小生灵的情思。
叶离叹气，“我就知道你不懂，幽岁有时候笨笨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幽岁，我有点想去现世。”
青年转头，平静的眼眸里倒映出她难得认真的神色，他像个静静流淌却深不见底湖，一味地温和，“想做什么都随你喜欢。”
“敷衍。”
靠在对方身上，叶离故意问，“我去现世的话，你一个人呆在梦境里，会不会无聊？”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幽岁承诺
“哼。”
她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却也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只是骄傲地哼了一声。
叶离贴在幽岁身上，却丝毫没有少女贴近异性的自觉。
因为幽岁不是人类。
完全不是。
隔着衣服的触感，指尖的弧度，说话的语调，说不出是哪里，但这一切结合起来，叶离就能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
抽象一点说，幽岁是生物之外的生物。
叶离并不畏惧非人类，但是幽岁...即便隔着人皮，即便知道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她完全信任幽岁，却还是怕的不行。
这不是她自发的情绪，而是一种本能。
因为两人之间力量或者其他什么难以描述的差距，叶离本能地恐惧对方。
“我们一起去现世吧。”叶离慢吞吞地说道，“我想玩游戏。”
幽岁说好。
“我还想让幽岁像人类一点，不用太多，一点点就行，偶尔我也想要幽岁理解我的感受。”
幽岁微笑，继续说好。
第二天叶离起床。
她从抽屉里抽出两封信，叶离盯着信封端详，随后想到，如果自己要暂时离开梦境世界，恐怕还有事情要处理。
随后她重新来到卡恩蜂族的领地。
梦境世界的流行审美是变成人型，于是叶离作为人类在蜂族的主城游荡也不是问题。
蜂族人均建筑大师，他们主城繁华至极，因为嗜甜，于是城中的糖果生意极好。
从路边买了一根黏黏蜜糖卷，这种糖有点黏嘴，吃的时候卷在脆甜的辛夷花瓣里，店主给叶离塞了很大一盒，让她抱着在路上吃。
繁华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边走边吃，蜂族是讲究秩序的种族，若是幼童敢这样，那肯定要被当作是劣等崽，而现在叶离边走边吃，路上那些半人半虫的行人却都对她报以微笑。
吃甜食很快就觉得腻了，在路过卡恩蜂族育雏花园的时候，她准备将糖分给幼龄蜂族。
育雏花园就在城市的中心，这里从外表看真的是个花园，负责照顾他们的工蜂通常在若虫身边照料，这些亚成体的幼龄蜂一般都自由活动。
叶离刚出现，就被他们围住了。
幼龄蜂大部分都不能化形，偶尔有将单只虫子化成人手的，看着更加诡异。
他们好奇地盯着叶离，而叶离蹲下，表示自己的黏黏蜜糖卷实在太多了，请他们帮忙吃掉。
尽管不知道她是谁，可幼龄蜂族们非常喜欢眼前的人类，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违背原则，接受陌生异族的赠与。
好心的小朋友们有序地排着队，挨个从她的盒子里取出蜜糖卷，但并不吃，他们会将糖果保存起来，然后向叶离道谢。
“为什么不吃呢？”叶离有点好奇。
领头的小蜂族能变化出两只人手，她一边给自己的蜜糖卷上释放保鲜咒，一边向叶离解释，“因为我们现在还不能免疫大部分毒素，要等育雏蜂出来之后才能吃。”
小朋友一本正经地告诉叶离，“我们的生命属于莉莉娅女王，为了防止你是奸细投毒，这些都是必要的步骤。”
被她说的，叶离没忍住，捏着花瓣卷送到嘴里，吃完之后才问，“可这里是梦境国度，你们连敌对种族都没有，哪来的奸细？”
“会有的。”蜂族小孩平静地说，“假如主宰允许，那些阴暗的蜘蛛就是我们的敌人。”
叶离顿了一下，然后追问，“要是主宰不允许呢？”
蜂族小孩飞快地回答，“那他们就是我们的仇视对象，一切为了主宰。”
也就是说，为了遵从梦境主宰的意志，他们可以勉为其难地不和仇人为敌。
有被她坚定的仇恨震撼到，叶离刚想说点什么，负责她护卫工作的卡恩蜂武士出现了。
她有着完美的人类外表，出现时消无声息，只安静地站在叶离身后。
幼年蜂族全部规整地站好，而人类少女站着没动，她不再说话，只看向护卫。
“蜂族女王莉莉娅请求在她的宫殿见您。”护卫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祈祷没有错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