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这么久才接电话,怎么,翅膀硬了?”
他蛮横地威胁着秦楚:“我看你是嫌命长,竟然敢……”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秦楚重新夺回了手机。
她及时阻止了电话里的男人继续说下去,否则就会露馅。
任务开始执行前,秦楚曾向系统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福利。
系统可以达成的特权五花八门,秦楚能且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在交谈中,秦楚察觉到系统陈述规则的过程异常生涩。
虽然是不带感情的机械音,但每当秦楚深究细节,系统便支支吾吾,无法连贯流利地回应。
见它好欺负,秦楚得寸进尺要求提前观察任务对象,最后决定以封安为突破口。
特权被秦楚用在了更改样貌上,身份的其他属性则必须完全随机,包括身高、体重、学识、家庭关系。
本世界的“秦楚”不仅穷,而且负债累累。能借钱的亲戚找了个遍,最后逼不得已,求上了高利贷。
所以在浴室独处时,秦楚不单单是洗澡而已。
她借着水声作掩盖,翻开通讯录,找了一个备注为“还款”的号码拨了过去,三言两语激怒对方,再迅速挂断。
方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是号码的主人。
至于高利贷这种东西,封钊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毕竟是一名见多识广的律师,对方的备注是“还款”二字,语气又如此粗暴凶悍,哪里像是正经债主。
她淋了雨摔过跤满身狼狈,披头散发躲躲藏藏,被逼得要向一个陌生男人求救。
理由无非是这个。
“你让我救你,是因为还不上钱?”
封钊一针见血地指出秦楚的窘境。
秦楚却不正面回答,反而愤恨地瞪着封钊,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竖起全身的毛发做出防御的姿态:“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封钊倏然放下了大半戒备。
被人戳穿了最大的秘密,就等于被人捏住了命脉。
秦楚生气,是因为一通电话使她丧失了全部的主动权——这间接证明她所说的走投无路是实情。
见封钊若有所思,秦楚气鼓鼓地别过头去,握紧手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了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人往往相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秦楚再怎么态度诚恳诉说,封钊听取时都会保留几分信任。
但由他自身通过推断而得出的结论,便大不相同了。
“秦楚”欠下的债款虽说数目不小,但还远远没到被追着打打杀杀的地步。
她构造一些假象让局面紧迫起来,既真诚又无措,而后“不得不”依靠于封钊。
封钊拿来纸和笔,放在桌子上,示意秦楚填写:“姓名,出生年月,父母姓名,家庭住址。”
“你是在做人口普查吗。”秦楚一边吐槽,一边老老实实写了上去。
“不,我是在考虑要不要‘救你’。”
封钊点了点空白的地方,表情严肃。
“为什么不写住址?”
黑色水笔在秦楚指尖轻松转了一个圈。
她语气淡淡。
“因为……无家可归啊。”
倒也不算说谎,原来的房子早就被换成“秦楚”父母的医药费了。
“秦楚”高考后的暑假,他们因车祸住院花钱如流水,把整个家底填进去还远远不够。“秦楚”不得已,四处东凑西拼。
钱好不容易借到了,人却没救回来。
封钊瞥瞥秦楚,当着她的面把纸上的信息拍照发了出去。
【帮我查一个人。】
【别管原因,结果越快出来越好。】
封钊聊天框对面的人办事效率高得离谱,那支转来转去的笔还没从秦楚的手指上掉下去,他的手机就传来了一声震动。
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条长长的语音。
对方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满屏的震惊:“封哥你没疯吧?怎么找了个和安安一样的女……”
六十秒的语音,封钊外放了两秒就中断了播放。
他点开占据庞大内存的文件,浏览起上面的记载。秦楚从小到大的经历,事无巨细,通通被包含进这份档案里。
“律师大人,这样获取资料是非法的吧?”秦楚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封钊。
封钊低垂着头认真滑动屏幕,不置一词。
金丝眼镜框架在他的鼻梁上,衣冠楚楚,看上去无比值得信赖。
谁能料想明面上一派正经的人,背地里却知法犯法肆无忌惮。
封钊从来都不是什么恪守规矩的好人。
秦楚也没必要装成单纯无害的善类。
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机上,秦楚从沙发上站起,悄悄往前走了两步。
秦父、秦母与封家没有任何交集,秦楚的成长轨迹一切正常,没有中途改变过样貌。
她与封安不可能是双胞胎,首先年龄就对不上,秦楚的出生比封安早了三年。
长相,要真论起先来后到,那也是封安在模仿秦楚。
秦楚缺钱的理由,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凡是封钊能查的到的资料,她都没有掺半点假话。
毕竟在秦楚的计划里,封钊的调查可是其中重要的环节之一。
封钊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他眼前。
巧合。
凑巧秦楚长成一样,又凑巧秦楚躲到了他家门口。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能说通了。
“她就是安安吧。”
文档只剩下最后一截,封钊的耳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秦楚带着她的战利品凯旋回归——在她高高举起的右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幅相框。
她弯下身子,凑近封钊的脸庞,玩味地挑起眼尾:“原来让律师大人对我另眼相看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合照内封安笑得天真无邪,合照外,秦楚笑得张扬得意。
她们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秦楚在向封钊宣告,她同样抓住了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