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秦楚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好端端的,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红灯变绿,封钊踩下油门。
他的意志坚定,一旦下了决心,就等闲不会动摇:“我不会改变主意,你不必白费力气。”
秦楚雾蒙蒙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冷酷、锋利,比方宇架在她喉咙上的匕首还要无情。
方才的温柔霎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没有哭出来,可浓重的鼻音足以阐明她的委屈。
“不,我只是觉得……”封钊罕见地因为组织言语和措辞而顿了一下。“我们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等秦楚住宿在学校,他们之间的接触又重新归于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他没有家。
也不需要家。
对于封钊这种人来说,稍纵即逝的温暖不会让他心生贪恋。相反,响起的警觉在反复提醒着他,莫忘与冰冷为伴。
但如果他真有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此刻便不会紧紧攥着方向盘了——前方根本一辆车也没有。
也许封钊自已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不舍。
对离开秦楚营造出的虚假却又美好的幻象,感到不舍。
秦楚哪里会放过封钊身上的任何细节。
她烦闷地拽拽颈部的丝巾,丝绸的光滑质感让她忽然明白了封钊的态度从何而来。
雨伞的事是实打实加了好感度的,否则封钊不会开车送秦楚。他们的对话过程也很正常,直到坐上车,封钊才猛地有了异样。
秦楚装作没有发现镜子中的目光,但实际上,她迎合着视线笑得纯良。
封钊看见了什么?
不是微笑的错,也不是容貌的问题,那便只有丝巾了。
煮青蛙要用温水,黄丝巾陡然拔高了锅中的温度,让封钊还没完全适应,便惧怕高温、着急忙慌地跳了出来。
方宇。
秦楚闭上双眼,在心底骂了他一万遍。
要不是他划的那一刀,她怎么会翻出丝巾戴。要不是这条丝巾,今晚又怎会功亏一篑!
秦楚努力补救着,她听话地闭上了嘴,然而封钊的耳畔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细碎的抽泣声。
封钊沉默,视若罔闻。
回家的路途对两个人都是一种煎熬。
出招的宛如在对牛弹琴,接招的又何尝不是在练忍功。
进了门,秦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低语道:“就非要让我搬走吗……哥,我还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相处愉快归愉快,可惜为时尚早,秦楚的筹码还没积攒多少,这时候打感情牌的效果自然也是差强人意。
“明天报到,我送你。”封钊避而不答。“不早了,休息吧。”
“哥……”秦楚不甘。
封钊却已扭过头去,迈动了步子。
“哥,晚安。”秦楚在封钊关上门前,抢先说道。
她眼中水雾弥漫,一刻也没有消退过。
封钊只简简单单回了她一个字:“嗯。”
雨下了一整夜没有停歇,临近清晨,又奇迹般地出了太阳。
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大地上一望无尽,皆是没有一丁点活力的枯黄。
秦楚怏怏不乐,照例去洗漱间吐了一通牛奶后,连回答封钊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了。
封钊知晓她是在暗示他,可他仍无动于衷。
“带的衣服够吗?”封钊瞥见秦楚带的薄薄两件秋装,皱起眉。
秦楚撇撇嘴:“应该是冻不死。”
她摸准了封钊的性格,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封钊不会同她计较这点顶撞。
他惯常没有耐心,但又能容忍秦楚的某些小脾气。
封安这个妹妹很受哥哥的宠爱,连带着秦楚也可以有自己的小任性。
封钊没生气,他不容抗拒地将衣柜里一半的衣服通通塞进了秦楚的行李箱。
“你有段时间不能回来,多带一点。”
这哪里是在关心,分明是告诉她,没有正当理由便无法离校。
结结实实地堵死了秦楚的后路。
桥到船头自然直。
秦楚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录取通知书,跨进了S大的校门。
宿舍是四人间,早早地分成了两派——有一对姐妹花手挽手亲密无间,秦楚便自动和另一位落单的女生结成了伴。
“秦楚。”
“林锦。”
两人互报过姓名,便一起匆匆赶往大礼堂的方向。
开学首要的大事,无非是新生庆典。
听完啰哩啰嗦的领导祝词,林锦又带着秦楚马不停蹄地朝教室冲去。
“你不知道吗?”林锦比秦楚还要诧异,“今年实行寒假军训,开学就要上课。快快,跑起来,要迟到了!”
S大作为本市的优等学府,不仅教育资源顶尖,学校环境和基础设施更是下了大功夫的。
教学楼一栋挨着一栋,高大雄伟。楼的后方是成片的草地和树,甚至还栽了几丛月季花。
秦楚不认得路,紧紧跟在林锦身后飞奔。
等到了智慧教室一抬头,秦楚懵了。
“这、这是数学题?”她满脑袋问号。
林锦反问:“不然呢?高数是我们的必修课啊。”
哈?
高数??
没搞错吧???
坦白说,秦楚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东西。
——除了数学题。
秦楚勉强挤出半拉笑脸:“我记得我们是新闻传播专业。”
这是文科才对吧……
“文学院也要学数学。”林锦看出了秦楚的不情愿,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劝秦楚认命:“加油,你可以的!”
“向量”、“矢量”、“矩阵”……
伴随着数学老师魔咒一样的授课声音,秦楚划掉了原有的计划。
日久生情?
太慢。
秦楚恨恨地想,她必须要在期末考——不,期中考试之前——就完成这个破任务。
她点开浏览器,在输入框上打出#怎么让一个男人爱上你#。
排名最高的答案是: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
啧,好土。
秦楚叉掉浏览器,托着脑袋冥思苦想。
无论做什么,她都得先能从学校出去才行。
俗话说,人走运的时候,刚想打瞌睡就会有枕头送上门。
下了课秦楚还在一门心思地琢磨如何才能说服封钊答应走读,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大腹便便的校领导。
领导面熟,是开学典礼上第二个发言的那位。而他旁边站着的西装男人,是方宇。
“怎么,秦小姐不欢迎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有多……凶神恶煞。”
方宇说完,自己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他今天戴的戒指是新的款式,宝石透亮,折射出绿莹莹的光,似乎在以此宣扬它如隋侯之珠一般,珍贵无比。
望着左右转动着戒面的方宇,秦楚腹诽,变不变·态他自己心里是没点数吗?
她脖子上的疤,可都还没来得及结痂呢。
秦楚不能公然反驳方宇,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影响不好。
她只想搞明白一件事:方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方先生为我们捐了一间生物实验室。”林锦附在秦楚耳边,贴心地轻声为她解释道。“据说里面的设备加起来,价值三千万呢。”
三千万,随随便便就捐了。
方宇财大气粗的人设真是永不倒。
秦楚不信他的捐赠是出于好心,因为更大的可能性是冲秦楚而来——他用制造“巧遇”来见秦楚,实在是屡试不爽。
可看到方宇,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她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能够成功走读的好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除了数学题。
——by秦楚
(注:真实来源是网络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