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明珠感觉俞安火速撤退后，季星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淡，和白天在学校遇见时不太一样。
就像是新员工聚餐会上，气氛组有事临时离开，刚热起来的场子瞬间冷却，老员工和新员工坐在一起，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逐渐走向尴尬。
这样下去不行，她可是特意留在学校堵他，次数多了他可能会烦，每一次机会都要把握住。
斟酌两秒，黎明珠挑了一个比较有把握的话题：“学长喜欢猫吗？”
季星遥视线往她头顶飘了一下，没接话。
黎明珠早有心理准备，或者说很有经验。
最开始缠季沐阳时，对方就是这副死样子，不搭理人，还总是一脸嫌弃。
黎明珠倒是不怪季沐阳，在降智光环支配下，她做事情非常一根筋。就像设定好的AI程序，只会按照命令不停去重复那些事，没有分寸，惹人烦也正常。
如今为了解除光环，她又不得不缠着季星遥。但现在她是清醒的，把握好分寸，尽量在不惹他烦的情况下，慢慢熟悉，再趁机做任务。
只是，她好像没什么和男生相处融洽的有效经验。和养母住在一起时没有，回到黎家后得到的甚至全是负面反馈，好像她做什么都惹人不高兴。
系统：“宿主，你原来那些遭遇不用作为参考，都是源于光环的影响。一是降智光环压制你的理性，让你变得脑残又不懂看空气，所以不讨喜；二是主角光环在本世界高于一切，对你和周围都有影响。如今你远离两位主角，光环对你的影响大大减弱。而且季星遥是反派boss,主角光环对他没用。”
大反派果然牛逼，相比而言，她是真惨。
系统解释了一大串，然后说：“所以你别怕，大胆A上去！”
黎明珠：“……”
行吧，那就试试。
她继续刚刚的话题，“昨晚在前面一个小花坛边遇见一只大橘，胖乎乎的像个煤气罐罐，还会碰瓷，倒在我脚边就不肯走，蜷着手手乞食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喂它吃了一块萝卜、两个肉丸……”
季星遥还是没接话。
是不是太无聊了？
她好像真的不太会聊天。
黎明珠有点郁闷，自闭了一会儿，又努力找话题，“……说起来，学长今天中午帮了我很大一个忙，请你吃关东煮好不好？”
她知道季星遥中午那会儿给面子，不是因为她。
当时季沐阳也在，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目前还只是暗潮涌动，没有在明面上。
等季沐阳成年，季董身体日渐衰弱，争夺继承权时，两方才彻底撕开平和的假象。
天气转凉，夜一深，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冷清的人行道上，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细细长长。
黎明珠走路不老实，时远时近地跟着季星遥，两条影子也就时不时撞在一起。
季星遥忽然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黎明珠以为他要答应了，凑过去一点，眼睛亮晶晶的，“去吗？”
季星遥拽着书包带子的手指蜷了下，偏开视线，玉质金石一般的声线沾上夜色的凉意，和他的表情一样冷硬，“别再来搭理我。”
黎明珠弯月牙一样的眼睛倏然瞪圆，很是惊讶。
系统立刻出来安慰：“宿主，没事吧？”
黎明珠没理系统，上前拦住季星遥，迎上他僵硬冷淡的目光，“为什么？”
以往一旦他摆出态度那样说，对方立刻会黯然离开，内心脆弱一点的还会一边走一边哭。
野兽都知道趋利避害，人更是如此。如果知道自己会受伤，就会本能的避开。
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明知将受到更深的伤害，还要再问一次。
季星遥愣了一下，连推开她的动作都忘了，回过神，才冷冷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啊？”
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季星遥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嗯？”
黎明珠松了口气，淡淡的笑容重新爬上唇角，“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句话？”
季星遥眼角细微快速的抽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黎明珠有个猜测，如果大反派要拒绝她，中午她搭话的时候，她弹完钢琴的时候，还有放学被堵在校门口的时候，他都可以明确拒绝，那样也更符合他的人设。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却什么都没说。
偏偏这时候，万籁俱寂，街道空荡，只有她和他，他忽然冒出那样一句话。
如果不是反射弧太长，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刻意等到这时才说。
所以为什么？
她太好奇了。
路灯下，戴着白色眼罩的少女拦在他面前，仰着头，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皮肤上，为她周身镀上一圈浅浅的柔光，看起来有种温暖的感觉。
季星遥退后一步，鸦羽般的眼睫轻轻扇动两下，用无比冷淡的口吻说：“想说就说了，没有‘为什么’。”
我敲！！！
宝贝，你逞强的样子有点可爱诶！
黎明珠努力控制好表情，竭力保持住认真求知的模样：“那‘没兴趣’是什么意思？学长对什么没兴趣啊，关东煮，还是猫咪？”
季星遥：“……”
黎明珠学他退开一步，笑着重新问：“学长，要去吃关东煮吗？”
季星遥僵硬着脸：“……嗯。”
黎明珠：“所以是对猫咪不感兴趣？”
季星遥：“……”
黎明珠见好就收，开心地指着前方不远的关东煮小摊：“就去那里吧，我昨天尝过，味道很不错。”
季星遥：“……嗯。”
系统全程围观，它都惊呆了，忍不住出声：“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他怎么突然开始配合你？”
黎明珠终于抽出心神，跟系统聊两句：“因为，他温柔吧。”
不在人前给她难堪，就算是拒绝，也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说。
黎明珠上辈子没关注过季星遥，现在的他和她在书中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他是否又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变成书里后来那个样子。
她对他忽然有了一丝丝好奇。
系统：“……那真的是温柔吗？他明明超凶。”
另一边，黎月和米佳佳抱手站在星月湾正门，吹着冷风，瑟瑟发抖。
没有门卡，无论黎月怎么解释自己和黎明珠是姐妹，门卫都不放她们进去。她又联系不到黎明珠，只能在门外等。
米佳佳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因为冷，声音发抖：“月月，快到十一点了。黎明珠如果住在这里，应该早就回来了。”
黎月皱着眉，也有点想不通。
为了堵到人，她第三节晚自习提前出校，打车过来，不可能比黎明珠晚。
刚到门口，她拿了黎明珠的照片问门卫。
白色眼罩的特征太鲜明，门卫有印象，明确说晚上没有看到她回来。
这说明离家出走后，黎明珠确实住在这里，可为什么这么晚她还不回来？
在寒风中站了一个多小时，又累又冷，米佳佳实在撑不住，愧疚的对黎月说：“月月，太晚了，我得回家了。你也最好早点回去，你要是实在担心黎明珠，我们明天在学校找她，好不好？”
黎月心有不甘，却没什么办法，只恨黎明珠太狠，居然把他们都拉黑。
她蹙着眉点了点头，“好吧，今天先回去。”
俞安回到家，还有点惴惴不安。
遥哥和小学妹一起走不会出事吧？
下午他看了很久校园论坛里的热帖，黎明珠追季沐阳的各种光辉事迹都有人讨论。
最新最热的帖子就在昨天，她和另一个女生为季沐阳在旧操场打架的事盖了九百多楼，足见热度。
俞安充分了解了黎明珠有多猛，也开始怀疑她接近季星遥的目的。
昨天还在为季沐阳打架，明显还很喜欢，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换了喜欢的对象。
难道真是因为昨天的事伤了心，为了让季沐阳吃醋才找上遥哥？
又或者，因为追不上弟弟，转而将遥哥当成了替身？
虽说兄弟俩长得并不是很像，但都姓季，勉强替替聊胜于无嘛。
俞安的小脑瓜里产生了丰富的联想，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点刺激。
他倒是不担心季星遥，小学妹只要单独接触一下遥哥，应该就会明白，遥哥可比那憨憨弟弟难搞多了。
学校里追遥哥的人不比追憨憨弟弟的少，但他拒绝人干脆果断，平均每周都会弄哭几个妹纸。
这种事强求不得，遥哥手段是粗暴了点，但也没有错。
说不定这会儿，小学妹已经被拒绝，正躲在某个角落嘤嘤哭泣。
不过她本来就不喜欢遥哥，就算被拒绝，也不会难过吧？
俞安平时不太关心这些，今天却莫名有点在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他剪了一段黎明珠弹钢琴的视频发给某人，暂时还没收到回复。
退出来，指尖在季星遥和黎明珠两个聊天框之间迟疑，好想知道两人的进展，问谁比较好呢？
这头黎明珠和季星遥正坐在关东煮小摊旁的一张矮桌边，一人面前一大碗热乎乎的关东煮。
桌子太矮，季星遥的长腿无处安放，只得尴尬的支棱着。
这种有点好笑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因为气质和长相都太过出挑，竟显得可爱了。
黎明珠盯着他看了许久，笑够了才状似好心的说：“要不带回去吃？”
季星遥摇头：“就这样吃。”
“好。”黎明珠低头咬一口萝卜，软烂入味，暖呼呼的汁水瞬间盈满口腔，幸福得想跺脚，就是吃太快有点烫。
她呼着气看向也在咬萝卜的季星遥，问：“好吃吗？”
季星遥点头：“嗯。”
生平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东西，和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人一起，季星遥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黎明珠呆了一下。
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像清雾散去，天光乍现，眼睛里落了晨曦，闪闪发亮。
她回过神，继续咬萝卜，搁在桌子中间的手机突然亮起，收到一条新消息。
俞安：学妹，你和遥哥怎么样了？到家了吗？
黎明珠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还没，我们在路边吃宵夜。
俞安：？？？
焯。
作者有话要说：修修改改花了太多时间。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