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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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腻掌心贴在景述行面上,纤细的手指点过脸颊,指尖勾起水珠,微凉的丝帕略过脖颈,向下游走。

景述行猛地抓住迟露手腕,发狠厉声问:“你做什么?”

他的面部和颈部,或因羞耻,或因恼火,晕染般浮现出大片潮红。

他许久不曾厉声说话,又羞恼得很,脸色微变,侧头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迟露站在旁边,取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准备等他安稳些再开口解释。

谁知越听越不对劲,似乎都能听见灵体极速枯败,灵力流失的嗡鸣声。

景述行咳得急了,伸出手死死掩住嘴。

指缝中溢出令人心惊的殷红。

“你咳血了?”迟露吓了一跳,连忙将手帕递上。

见景述行没反应,干脆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硬塞进掌心。

好比溺水之人遇上最后的稻草,抓住就不愿放开,景述行掌心突然出现实物,不由自主地将全身的力气施加上去。

顷刻间,手帕上满是鲜血。

景述行心头涌现一阵阵的恶心,他厌恶此刻无力的身躯,厌恶此刻虚与委蛇的说客,厌恶那种轻柔的,满是关切的语调。

他调动仅存的灵力,铺开神识,去寻自己藏匿于角落的仙剑,早在被软禁在院中,景述行便决定,若是遇到假惺惺的伪善修士,他便一剑砍过去。

刚寻到仙剑,一杯水递到唇旁。

景述行心道她又在惺惺作态,从喉腔挤出笑声:“敢问道友,这里面是什么?”

迟露:“我在水里融了固灵丹,有梳理经脉,凝神止疼的效果,喝下去会好受很多。”

什么?

固灵丹?

景述行知晓此药,灵华宫的独门秘宝,常用于走火入魔,灵脉紊乱的修士身上,并不是什么阴险损人的玩意。

他料想其中有诈,闭着眼不予理会。

谁知那人却急了,伸手去掰扯他的手臂:“你喝的本就是烈性猛药,身体根本又差,再不服药调理,只会雪上加霜。”

“硬忍着,会有身殒的危险。”

迟露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她只是本能觉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自己眼前。

可他怎么就那么倔?这药又没毒。

景述行笑出了声。

他已经笃定水里有毒,心里赞叹灵华宫比逢月城更胜一筹,在劝诱人上耐心十足,就连他也忍不住快要信了。

景述行缓缓低头,因为迟露一直在说话,他立时寻到她的位置。

循着声音握住茶杯,他和她的指尖浅浅触到一起,景述行眉心微皱,不动声色取过杯子。

“我自己喝。”

“好。”迟露松了口气。

她在床榻上找了块角落,坐在景述行身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喝完杯中水。

其间贴心地提示:“还差一些,里面都融了药丸,别浪费。”

景述行的眉头皱得更深。

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把水杯放在身侧,冷着脸等待毒发。

他等了又等,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唯能感到体内翻腾的灵力逐渐平息。

喂他药水的人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仅在一旁安静地等候,末了伸出手扶上他的眉心,似是要往里灌注灵力。

惊得景述行当即拍落她的手,想也不想强运灵力。

“铛”一声响,银亮的长剑从角落飞出,落入景述行掌心。

他挣脱迟露,瞪着空洞的眼睛呼吸凌乱,紧攥仙剑横在胸前,一字一顿质问。

“你到底是谁——”

早在孩童时,景述行便明白,他于逢月城不过是件用过及弃的物品。

少时他曾反抗过无用,于是说服自己,只要自己勤加修炼,便能离开逢月城,重获新生,他将外界的恶意全部无视,潜心修行,只求以剑证道。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他根本躲不过自己的宿命,逢月城城主是半步虚空的修士,实力强劲,目光如苍鹰盘旋在他身上。

他发现景述行修行一日千里,即将脱离掌控,出手将他彻底摧毁。

在被废除修为后的半年,对他有所图的各个角色粉墨登场,有人试图盗取他并不存在的修炼秘籍,有人试图挖走他的元婴,而更多的人朝他投来如狼似虎的目光。

“活祭品。”

他从那些人的耳中听到这个词。

“用药吊着他,让他活到祭祀当天,品种、药效不论,他只要活着,一切都无所谓。”

他不信任这名不速之客,一点也不。

景述行的神经已绷到极限,无神的眼中布下成片阴翳,像陷阱旁断腿的孤狼,露出獠牙准备咬向猎人的咽喉,将他,以及他背后的所有人拖入地狱。

“警告!警告!目标对象或宿主,只要任何一人死去,即视作任务失败!”

迟露腕上碧绿的手环变成鲜红,光屏弹出,一遍遍刷出警告词条。

迟露瞪圆眼睛看向景述行。

“是我给你喂药,让你灵脉平息,你难不成要恩将仇报?”

景述行冷笑出声:“巩固我这副残躯是为了什么,阁下还不清楚吗?”

“我奉劝阁下早日放弃打算,灵华宫背景深厚,可论起实力,远不及逢月城,阁下执着于我,只会得不偿失。”

迟露震惊。

难不成被他发现,只有他活着,自己才能续命,可就算如此,这也是双赢的局面,他为何不乐意?

“这关逢月城什么事?”她看出景述行体内灵力失控,准备上前安抚。

“不许过来!”景述行的声音拔高。

他几乎声嘶力竭,无法阻止迟露分毫,纵使看不见,满溢的意识仍能勾画出不断接近的素手,纤纤五指如毒蛇一般,朝他扑来。

他转动手腕,拼着最后一点灵力,将银白的剑尖向前对准,伴着神识的指引,朝迟露手心刺去,在对方闪躲时压剑下行,如出洞银蛇,直扑对方命门。

吓得迟露连退好几步,从震惊中回神,来不及感叹景述行剑术的精妙,直接伸手去抢剑。

景述行手中剑身重量陡增,被硬生生压着沉了下去,他近乎绝望地绷紧五指,与对方角力,可体内灵力已衰败枯竭,怎敌得过精力充沛的迟露。

长剑被缴,脱手而去。

他僵硬向后仰脸,眼眶连带着眼尾,勾起一抹阴鸷的猩红。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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