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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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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星斗疏,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月清如水,微风细碎,金陵城内开始了熙熙攘攘的喧嚣,华灯初上,夜市正始。

长宁王府内,已是掌灯时分。

蓝雨轩

宋宁揉了下双眼,看了一下午的兵书,当真是有点乏了。

屋子外传来交谈声,只见身穿一件粉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近来,微微欠身,含笑道:

“小姐,我是世子妃身边的女使,世子妃让我给郡主带句话,说是今夜王爷从宫里回来,世子妃让郡主半刻钟后去大厅一块用膳。”

宋宁笑着点头,“麻烦转告嫂嫂,我等会便到。”

五年未曾回府,长宁王府的根基在青州一带,宋宁常年未居住在金陵城,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这次家宴她挺是上心,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

半刻钟后

王府里的仆人早早地准备好了饭菜。

“见过祖父,兄长还有嫂嫂!”

宋宁换了一身青色的罗裙,秀发还是一如往昔,一支玉兰簪子挽起,清新雅致。

难得女装,孙静微露出了惊讶又欣慰的神色,拉过宋宁的手,上下打量:“妹妹这般打扮叫我有些认不出来了,这身甚是好看。”

宋时安也笑着随声附和:“对,就是要这般打扮才好,我长宁王府的姑娘本就不输任何人!”

孙静微触摸到宋宁的手,感到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光滑白净,生茧的手掌心让人顿时感到一阵心疼。

宋宁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近,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带着些温暖又不适,她缓缓抽回了手,含笑道:“多谢嫂嫂夸奖!”

孙静微出身文人世家,祖上累世清流之家,本就是容易相处的良善之辈,宋宁经过几日相处下来也有感知,三人便说笑着,大厅里一派祥和的气氛。

“真是好生热闹啊!”宋渊雄厚深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祖父!”

“见过祖父!”

女眷欠身,男子作辑。

“行了,你们三个坐下来用膳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是!”

落座后,宋渊欣慰地举起酒盏,眸子里透出久违的愉悦和舒心,“来,阿宁,时安,静微。”

许是考虑到宋宁有伤在身还有宋老王爷年纪也较大了,宋时安不敢让仆人们上太烈的酒,宋宁最爱的北境烧刀子是不能碰了,只能喝喝果酒解解馋。

宋渊感慨万千地望向宋宁,“阿宁五年未回府了,就连你兄长的喜宴酒水都未能喝上,现在好了能在府里呆上好久,祖父这心里甚是高兴。”

“是啊,现在就剩下坤儿一个人远在青州了,我本意是想带他一同回来了,后来权衡之下还是让他在青州继续磨练几年,跟那群老家伙们多学习,金陵城天子脚下皇权之地,把坤儿放在青州倒能安心些,对长宁王府只有利无弊的。”

宋家家规,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她这一母同胞,宋宁排行老二,还有比其小六岁的胞弟。

酒下肚,宋宁眼眶微红,心绪万千,一家人相聚的日子她盼了很久很久。

三人分别敬了宋渊,酒过三巡,开始吃菜。

一会后,宋时安知道今日陛下传召宋渊,从早上便开始忧心,压低声音小心地开口:“祖父,陛下今日传召,可有要事?”

宋渊缓缓地饮下一杯,随后望向宋时安,意味深长地开口:

“若说要事,那便可当作要事,若说无大事,那便也可作小事。”

“孙儿斗胆问一句,是否是为了巡防营的节制人选的问题?”

宋宁惊讶,嘴上吧唧嚼着菜,快速咬完咽下,和孙静微眼光对上,同是不解的神色, 停了筷子,“我在青州时便有耳闻,说陛下撤了李冲的巡防营的职务,我以为陛下心中自有打算,巡防营乃是京中掌管要职,手上握有兵权的,陛下绕了一圈来询问祖父,这是何意?”

宋渊又闷头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宁,欲言又止:“没什么,就是问下长宁王府的意见,其实陛下心中早已有决断了,横竖与尔等无关。”

“我长宁府本就手握北境兵权,这京中的兵职是不可能让长宁府的人担任的,陛下如此,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宋宁说完忽地饮了一杯酒,脸上却笑意渐失,一石掀起波浪,宋宁心中有些烦闷,便停了话。

“我忽然想起一事,静微,二房他们来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便让他们有空来拜访一下阿宁吧,二房那几个孩子岁数也不小了,多在京城走动结交一些人总是好的。”宋渊不想宋宁继续深究,便赶紧岔开话题。

“二房?什么二房?”

宋宁满脑子一脸疑惑不解都写在脸上,“怎么不在京中这几年,多了什么亲戚不成?”

“嫂嫂,二房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年不在家,如今家里的事也越发看不懂了?”孙静微有些尴尬地对着宋宁笑了笑,却不知从何说起。

宋渊给宋时安使了个眼色,宋时安一顿解释。

原来当年宋老王爷的父亲在北境带兵,母亲在赶往青州的路上遭遇伏击,刚出生的婴儿被贼人抢走,从此下落不明,老王爷临终前的遗愿便是找到幼子,未了解心愿就去了,去年却在汝阳发现了这家人的踪迹,也因此从汝阳搬到了京城。

宋老王爷临终的时候交代宋渊一定要找到他们,这也成了宋渊的一块心病,长宁王府世代为异性王府,天子近臣,累世功勋之家,何等富贵,自己的亲生弟弟却不知流落到何处。

去年在大周西部边境汝阳城找到他们一家人,家里和宋宁父辈一代的子孙仅仅只是担任郡县的县令一职,家里并不富贵。

宋渊为此感到非常痛心,好在今年,二房的男丁中了翰林学院的进士,便举家搬到金陵城来了。

“本是想着传信告知你的,后来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境战事又起,想来还是不多增你的烦恼为好!“ 宋渊沉声一字一句向宋宁解释。

“是啊,阿宁,他们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在也性情淳朴,是可以处得来的!”

孙静微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余光瞥见宋老王爷神色,便出口帮着解释,往后都是自家人,莫要生了什么嫌隙才好。

“原来如此,我那便麻烦嫂嫂知会他们一声了,改日嫂嫂安排时间见一面,我也蛮想见见这些素昧谋面的亲戚的。”宋宁没较真,横竖长宁王府到她这代人丁稀少,多一房亲戚没什么,只要心地纯良便行,她也不是那般不好说话的。

“那成,我过几日便让他们过来拜访!”

“快些吃吧,等会饭都要凉了!”点到即止为可,宋时安赶忙出声制止住话题的蔓延,阿宁回京时日尚浅不知二房人的习性如何,可他们不会不知。

碍于祖父的面子,不好多说。

翌日清晨,天空显现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夜里下了小雪,雪后初晴,云层褪尽,屋檐上结了冰被融化了些,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光下显得干净无暇。

凌霄殿后亭

哗啦一声巨响,一棵梅花树轰然倒塌,血色红梅,铺满雪后洁白的大地。

剑气回荡,划破长空。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好诗!”

“真是好诗!”

嗖地一声,长剑迎着寒风刺入梅花树桩,把那树桩生生劈开一半,桩上的年轮清晰可见。

低头,元赫眉头轻皱,大手不知何时竟被那剑端划破,轻微出血,点点血迹滴入到雪里面,与地上的红梅融为一体。

“诶哟陛下,是否要传太医看下?”

接过王右递上来的手帕擦了下,元赫不以为然道:“小伤,无大碍,北宣卫的人来了么?”

“奴才正要禀报陛下,北青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今日的陛下一身黑色便装,特意低调装扮了一番,大步向亭外走去,王右急忙从亭子里拿起大氅递过去,元赫接过,沉声吩咐:

“朕今日出宫一事绝不可向外人说起,太皇太后和洛王如果有来凌霄殿,就说朕近日偶感风寒,不便面见,推了就行。”

“诺! 老奴明白!”

殿外

来人也是一身黑衣,乃是北卫司的副统领,北青。

“臣参见陛下!”

“走吧!”

迎着晨光,几匹快马驶出宫门,溅起的雪花飘飞,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是引用杜甫的月夜忆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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