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王府
宋宁一脸雀跃,轻握住孙静微的手,“嫂嫂,方才大夫说你有喜了!”
孙静微闻言,怔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柔夷抚上小腹,神色间充满着不可置信,朝吴大夫确认道:
“真的吗?大夫,我真的有喜了?”
吴大夫笑道:
“世子妃放心,按脉象上看已经一月有余!”
闻言,孙静微激动地回握住宋宁的手,眼含泪光道:
“阿宁,真是太好了!”
她嫁入长宁王府已经有三年,三年未有所出,每次京城内女眷聚会,便会被催问一句,属实是有些压力。
“兄长要是得知此事一定会非常开心,我实在是高兴,快有小侄子或是小侄女了!”
宋宁忽地想到了什么,转头询问道:
“方才嫂嫂晕倒,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吴大夫有些难以开口,似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宋宁心下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请郡主放心,世子妃只是有些体虚,好好调养是没什么大碍的。吴某这就下去开方子,日后请世子妃按时服用就行。”
退下之前余光给宋宁使了下眼色,明显是有难言之隐,宋宁瞬间心下明了,赶忙偏头对孙静微道:
“从今日起,嫂嫂你多方面都要小心注意,长宁王府内琐事繁杂处理不过来,便差人通知我一声,横竖现在北境各项事务要处理的不多,我能帮衬些嫂嫂,嫂嫂你安心养身子就行。”
孙静微也是如此想的,她身子不好本就不容易有孕,眼下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孩子,自是需得万分小心。
“那便有劳妹妹了!”
她早上被那二房人给气着了,此时心下还是有些发赌,孙家官职最高也仅仅只是三品翰林院学士,当年宋老王爷为了避过党争,给宋时安议亲时,特意避开了公爵侯府和将门之家的千金,孙家世代乃是清流之家,长宁王府乃是一等勋爵,说是配不上也没讲错。
宋宁见她情绪还是有些不高,安慰道:
“嫂嫂莫要过于烦忧,二婶她们的话莫要放在心上,我长宁府从不低眼看人,何况嫂嫂如此品性纯良温柔体贴,我兄长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得你为妻。”
一番好话惹得孙静微发笑,似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阿宁倒是惯会夸人!”
“行了,嫂嫂好好休息就行,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一脸正色地对孙静微身旁的女使道:
“务必照顾好你家主子!有事便让人去蓝雨轩通知一声。”
“阿宁放心便是!”
孙静微倒也不制止宋宁,她毕竟不姓宋,宋宁要是愿意出面解决此事,倒省了麻烦。
宋宁出了孙静微院子,碰见在外一直等着的母女俩,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不打扰孙静微休息,便让她们来蓝雨轩,正好她也有话同她们讲。
张氏今日一身紫色的襦裙,头上玉石珠钗,身后的宋莺一身淡粉色的流仙裙,母女俩一如既往的喜欢艳色系的衣服。
庭院中寒风大起,宋宁身子经过几日的调养已近无事了,她常年居于青州,对严寒天气已有很强的抵抗能力,倒是母女两个,站在雪地里有些发抖,身上皆披着狐裘披风也未能缓解。
宋宁脸上带着冷意,倒也不急着开口。
张氏一脸不平,支支吾吾道:
“宁儿,真的不关我们的事,二婶只是心直口快了些,说了几句实话,静微不知怎的就晕过去了,真---真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二婶啊,我并不知静微身子那般弱,我要是知晓就不会如此了,你就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看在我们一家人这几十年来一直在那偏远的汝阳城过着那般贫苦生活的分上,你就原谅二婶这次吧!”
“我---我也是心急,一心只想着为莺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实在是没有恶意,”余光瞥见宋宁秀眉轻皱,一咬牙,直接就要往地上跪去。
“这--这--实在不行我就给你跪下吧,是--二婶不对--是我们一家子--\"
宋宁斥声,“够了,不必用这种见不得台面的法子来求人,我最是见不得动不动给人下跪!”
“我本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大家也本是一家人,能好好相处那是最好不过的,但现在看来怕是性子不同很难处到一起去,嫂嫂现在有孕,胎尚未坐稳,正是要安心养护的时候,我今日让你们母女过来,是想告诉二婶,以后还是少来静竹轩这边叨扰嫂嫂。”
“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到蓝雨轩找我便是!”
宋宁一番话把张氏是震住了,特别是孙静微有喜一事。
神情错愕,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你是说静微有喜了?”
这副反应宋宁尽收眼底,感到有些不对劲。
“我兄长和嫂子成婚已有三年了,彼此身体没有问题有了孩子不正常吗?”
张氏还陷入震惊当中,身后的宋莺忙着解释道:
“二姐姐误会了,娘她是为大嫂嫂高兴,此次是我们不对,贸然来打扰大嫂嫂,既然大嫂嫂不舒服,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莺也不是那般不会看人脸色的,在这呆下去只会惹得宋宁不满。
张氏回过神,“是啊,我们就先回去了,此次是我们不对,等静微身子好些,我再来探望吧。”
说着便作步要离开,宋宁冷声道:
“这次算你们无心之举,我便也不计较,这段时间就莫要出现在静竹轩了,免得嫂嫂要为那些琐事烦心!”
张氏母女连声应好,便离开了蓝雨轩。
宋宁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同为宋家儿女,长宁王府有后是件喜事,可怎在这母女俩脸上却瞧不见半分喜悦之色,反倒是有些失落的意味。
她心中正是疑惑的时候,小桃从院子外走进,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吴大夫说有要事要禀报小姐,说是关于世子妃身体情况的。”
宋宁反应过来,连忙让他进来,方才在静竹轩她便觉得古怪,必须得好好弄清楚是为何。
“吴某参见郡主!”
“行了,不必多礼,吴叔,我问你,我嫂嫂的身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这一胎到底能不能保住?”
宋宁神色焦急,生怕是问出不好的答案。
吴大夫沉声回:
“郡主不必过于担心,吴某只是发现世子妃身上有用了麝香的痕迹,导致宫寒,世子妃三年未有孕怕也是因此,此次意外有孕但母体却未有好好的调养,日后怕是可能会早产!”
宋宁心下一惊,瘫坐在亭椅上。
“麝香?怎会如此!”
“郡主放心,吴某定会全力保住世子妃这一胎,但郡主和世子还是得查明这麝香从何处来,吴某记得三年前未跟随郡主去青州时给世子妃诊过脉,当时脉象并无大异,为何三年之后却是大不相同,郡主还需得细细查明才是!”
吴大夫出自药王谷,自宋宁小时起便全力效忠长宁王府,三年前她与越兵交手负伤,宋渊便请了吴大夫去了青州,此后一直在军中从医,一直到两个月前大越和大周议和时间商定后才回到金陵城。
长宁王府本就女眷稀少,平日里也没个上心的人盯着,自是容易叫人钻了空子,这京城里想要长宁府绝后的可多了。
宋宁思虑片刻,望向吴大夫,一字一句叮嘱道:
“此事吴叔需得保密,无须同祖父讲,祖父若问起嫂嫂的情况,便说一切安好便行,至于兄长那边----”
宋宁微叹,“我会去同他讲的,至于麝香一事我也会暗中查明,今后就麻烦吴叔照顾好嫂嫂了。\"
\"郡主哪里的话,长宁王府对吴某有提拔之恩,自是会全力相助的!”
宋宁明白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宋渊年纪大了也不愿意让他多担忧。
送走了大夫,她久坐在亭中,脑海中闪过许多信息。
安阳之难兵败,回京遭遇刺杀,麝香伤身,到底是谁要害她长宁府?
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后,不知是这心里愈发难受,腿脚也麻了。
既然不知是从何处开始的,那便从眼前下手追查也行,她就不信了,世界上真有天衣无缝之事。
只要肯查,肯定存在些蛛丝马迹。
入夜,长宁王府内灯火通明,平日里孙静微对下人们是极好的,她有喜院子里的女使们也跟着开心。
宋宁听闻宋时安从京郊回来了,便到了静竹轩门口等着。
良久后,宋时安从房里出来,宋宁注意到他充满喜悦的眸色里带着一丝担忧。
宋宁脚步微动,迎了上去,含笑道:
“阿宁恭喜兄长即将为人父了!”
宋时安浅笑道:
“多谢阿宁了!”
“兄长,我有一事必须要告知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时安有些吃惊,忙让周围的女使退下,两人来到书房。
她打开天窗说亮话,率先发问:
“怎么嫂子有孕,我瞅着兄长脸上喜悦之色并不多,可是为何担忧?”
宋时安虽是开心,但此时也尽是担忧。
“阿宁,此刻并不是有孕的好时机,朝中各方虎视眈眈地盯着长宁王府,你上次从青州回京遇险就能说明这金陵城内想暗害长宁府的人并不少,静儿身体寒并不易又孕我俩对子嗣一事并不强求,上天的恩赐让我有后我自是喜悦的,此刻内心有些担忧罢了,这孩子从现在起到降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宋宁走到茶几旁给宋时安倒了杯茶递过去,认同道:
“兄长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也问过大夫了,嫂子身体确实有些问题,但兄长有没有想过,也许嫂嫂身子一开始便是没有问题的呢?”
宋时安接过茶,眼前人的话入耳,惊觉,反问:
“你这是何意?”
宋宁瞒不了他,便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片刻后,他脸上满是怒意,拿着茶盏的手上青筋暴起,压制着心头的情绪。
“你说的可是真?”
“这乃是吴叔亲口所诊,怎会有假?怕是暗地里的人不止一次想要往兄长身边下手了,长宁王府绝后才是暗地里的人想看见的。”
宋时安心底一声叹,有些无可奈何,猛地呷了口茶,问道:
“那据你推断该是何人所为?
宋宁沉声:
“此事还需细细调查一番,不好下定论!”
“我方才听你嫂嫂说了二婶她们的胡搅蛮缠了,也是气得很,你看会不会是她们搞得鬼?”
他身为男子对后宅的事实在是不懂,便从最有可能的人开始猜测。
宋宁没给出肯定的回答,推测地出声: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依我所看倒是不至于,她们虽然心思不纯,却还不至于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长宁王府绝后对她们来说也并无益处,祖父最恨后宅争斗搞得家宅不宁,她们也没有足够的动机,我想大致是从府里混进了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尤其是嫂嫂身边的人必须要彻底查清楚。”
宋时安非常赞同,“阿宁此言有理,陛下最近在京郊训练新兵,我暂时也走不开,此事就麻烦阿宁,一定要替为兄彻查到底,绝不可放过那背后之人!”
也是恨得牙痒痒,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的心思要害长宁府绝嗣。
宋宁望向宋时安,下了决心似地开口:
“兄长哪里的话,兄长的事便是我的事,何况这是关乎长宁府的大事,我定会认真追查,还请兄长莫要告诉祖父,次事不宜张扬,过几日兄长寻个由头,就说年关将近陈管家要好好整理下院子,整顿下后院,把屋子里的丫鬟女使都换一遍,嫂嫂身边的衣服首饰也得换了。”
“我好细细查起!”
宋时安神情紧绷,淡声: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便如此吧!\"
翌日,宋时安跟孙静微坦明了此事,便把这管家权暂时交给了宋宁。
宋宁让府里臣管家借口年关将至,府里换新,把静竹轩里孙静微身旁的的丫鬟女使都换了一遍。
她自己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人,把静竹轩的女使聚在了长宁府后院里。
长宁府人丁稀少,府邸面积大但百年开府以来,后院长年开阔无人居住。
一排排女使跪在地上,嘴里喊着冤枉。
她叫了跟在身边的一个暗卫,使了下眼色,斥声: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