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谢依白总觉得黎雾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了?”
黎雾脸色不太自然,“你方才教给那侍女的都是什么歪理。”
谢依白一脸同情:“这还是歪理?那你还是经历的太少。”
黎雾一眯眼:“那你经历的很多?”
谢依白撇了下嘴,“少瞧不起人,虽然我没什么感情经历,但我笔下的人物经历的可多了去呢。”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现代的那些小说电视剧她可都不是白看的。
黎雾:“那孙掌柜待你也算不薄,半个家当都输给你了,你还让人缠着他,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
谢依白摇了摇手指:“你只看到了第一层,实际上我在第五层。”
黎雾:“?”
谢依白侃侃而谈,“我感觉孙掌柜对柳夫人的感情有点苦情单相思的感觉,反正肯定没报恩那么简单。”
“长此以往,要么是孙掌柜一人暗自神伤,要么是横插进金掌柜和柳夫人的婚姻中,上演一出回家的诱惑。想想都可怕。”
“与其这样,不如让一个真心喜欢的孙掌柜的人和他在一起,孙掌柜有了心上人后也不会再再倾慕柳夫人,这对他们三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啊。”
黎雾:“……”
听起来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好反驳。
回到金府后,柳月娘瞥了眼提着银票的护卫们,一副了然的模样。
“混迹赌坊的人消息最是灵通,估计不出半日,秀水大半的人都能知晓你在赌坊发迹了。”
郝知府:“即使那些骗子知道了,估计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谢姑娘的身份是夫人你远房亲戚。短时间内,骗子还会骗金家两回吗?”
谢依白看着在地上快堆成小山的银票,“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对骗子而言,关键在于要如何让骗子能有合理接近我的机会。”
不得不说,再这样下去,骗子都要被他们宠溺成温室花朵了。
没有好目标,他们苦心给骗子制造出一个来。
没有合理接近理由,他们围在一起帮骗子闷头苦想。
这不仅是与狼共舞了 ,这简直就是把饭喂到骗子嘴边。
谢依白真想拉个标语:拒绝过度溺爱,早日让骗子独立行走。
可惜拉不得。
还得需要骗子主动上钩呢。
谢依白认真回想现代那些她认识的暴发户发迹后都会做什么。
买房、买车、找小三
嗯……
好像对她而言没有多少借鉴意义。
!
对了!
暴发户骤然暴富后一般都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总怕有人抢窃绑架,基本都会住进安保强度极高的别墅区。
她完全可以高薪招聘保镖呀!
到时候骗子完全可以伪装成三教九流中的人混迹到她身边,这不比冒充什么小侯爷容易得多。
这个借口绝对合理。
“府衙的衙役武功是不是不太好?”谢依白问道。
“咳咳。”郝知府尴尬咳了两声。
“这得看和谁比,若是和寻常百姓比起来,绰绰有余。若是和小侯爷身边的护卫比起来,略有瑕疵。”郝知府面带微笑道。
谢依白:“……”
低情商:打不过。
高情商:略有瑕疵。
不过上次要去赌坊的时候谢依白就知道府衙的衙役功夫并不高超,所以她重金招聘一个高手也不是什么怪事。
“我想的是,可以对外散出我想雇一个贴身护卫的消息,骗子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郝知府微微摇头:“你怎么肯定那些骗子定会上钩,万一他们都不会武功呢?”
谢依白:“有句话叫不试白不试,对我们如是,对骗子亦是。即使他们不会武功,也定会派人来参与其中打探虚实的,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绝佳的踩点机会。”
郝知府还是犹疑:“可大家都知道柳夫人武功出挑,你又为何要多此一举雇佣护卫呢?”
“咳咳。”柳月娘低垂着眼,稍长的眼睫覆在眼帘上,“我病了,没心力和人过招。”
郝知府:“……”
柳月娘的气色好得不能再好,面色红润呵气如兰,在明亮烛火下看,说不出的娇艳。
这病装得实在刻意了些。
倒是谢依白真当真了,她本就对柳月娘印象极佳,也愿意和柳月娘待在一起,顿时开口问:“病了!严重吗?”
柳月娘忽地抬眼,眼波从地上滑到她的脸,两颊露出清浅的酒窝,“我骗他的呢,你也信。”
郝知府:“……”
倒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谢依白这才意识到柳月娘称病完全是为了配合她,心中顿时有种被人信任的感觉。
单凭这一点,不为那一千六百两的赏金,她也要把这起诈骗案给破了。
既然受害者家属都支持了,郝知府也没有再劝阻的道理。
当晚,谢依白便在金府外贴了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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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花季少女重金求助竟是因为……
本人谢依白,年十六,肤白靓丽,貌美多金,刚赢得天虎赌坊孙掌柜半个身家。
恐有怀璧之罪,特此寻找能护我周全的护卫,男女不限,身手出众、品行端正即可。
若当面谈妥,先付一万两定金,试用通过,年薪三万两。
本告示已经秀水府衙公证,真实可靠。附劝敬告,若起歹念,便是挑战秀水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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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多喜看着告示,脸上满是不安:“这不明摆着露财吗?万一惹祸上门怎么办?那些江湖人士可不管官府的。”
黎雾却是看着告示微微挑眉,“倘若他们不蠢,便不会如此。”
江湖和朝堂看似各自为政,实际上却是彼此制约彼此忌惮的。
若寻常江湖人士之间的寻仇滋事,官府多是让其自行解决,鲜少插手。
但若是江湖人士无故杀伤百姓,那官府可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何况谢依白在告示最后一句特意提到了秀水府衙和挑战秀水治安。
倘若还有人想凭借武功伤人,那就等于得罪官府,怕是身后的门派也要受牵连。
这小兔子,还怪机警的。
柳月娘却是轻巧一笑:“若真有心生歹念之徒,大不了我要他有去无回。”
可以说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了。
谢依白眼看着金多喜被吓得都快抖成筛子了,心里对柳月娘的能打程度再次加深认知。
如果有机会,她还真想见识一下柳月娘动手的样子会是如何。
有没有孙掌柜那样快准狠?
·
黎雾撩起眼皮:“要只看第一行,还以为你登的是寻夫启示。”
谢依白搓搓手:“如果真要有适合的,我也不介意。”
谁年少的时候还没看武侠剧幻想过能和风流倜傥的潇洒侠客来上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黎雾瞥一眼,“那我是不是要祝贺你找了个铁饭碗职务的同时又能解决个人问题了?”
他的声音不太友善。
谢依白感觉如果她此刻从心出发真诚点头的话,黎雾肯定要批她一个玩忽职守。
她讪笑:“只是想想而已嘛。”
“呵。”黎雾轻嗤一声,“然后再想出一本《爱上江湖第一剑客后》?”
谢依白:“……”
这人,真的很记仇。
当初她就不该手欠写那本《拯救阴郁小侯爷》!
穿越到古代,写什么宫廷侯爵啊!风险太大了!就改写仙侠修真的!
谢依白:“这事咱们能过去吗?”
黎雾笑了下:“也行,什么时候你写个《我暗恋小侯爷的那些年》,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依白:“?”
她整个人愣住,“你不是嫌我那本书抹黑你的形象吗?怎么又要我写一本?”
黎雾:“这本写的是你的单相思,我是被暗恋的,要损也只损你的名声。”
谢依白:“……”
算你狠!
别人都是为爱发电型写手,挣钱型写手。
她倒好,现在成了赎罪型写手。
还得要抹黑自己。
谢依白眼眸微动,“只要我写了你要求的那本,原来的事就一笔勾销吗?”
黎雾点点头,“当然。”
“行,那可就说好了,不许反悔。”谢依白及时约定。
反正笔终究在她手上,那有话语权的人就是她。
同样的题目,用不同角度写再加上亿点春秋笔法,那成文效果可是截然不同。
就比如黎雾给她的标题,《我暗恋小侯爷的那些年》,就完全可以写成:
1.我爱你,因为我很喜欢你的脸,尤其你那鲜衣怒马的模样像极了我早死的白月光。
2.你明明和我私定过终身,你怎么可以忘记呢?那些记忆、那些感情,就都不存在了吗?可即使如此,我却仍爱着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你。
3.那夜我救了受伤的你,你说要许我荣华富贵,你说要护我一生。再然后,我看着你把她错认成我,把允诺全都给了她。
……
只要给她一个标题,她有无数种展开方式。
当然,结果都是对她有利,至于读者看完后喷不喷他那就是没办法的事了。
谁让这文是他强行要求她写的。
怪不得她。
告示贴出来后的几天,金府的门槛都要被来往的人给踩凹了。
不过大多数都是贪财捡漏或者来凑热闹的。
连金府护卫那关都过不了。
看着护卫又跟抡铅球一样甩出去一个人,谢依白深深叹了口气。
这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
这骗子到底是压根没来,还是已经被护卫甩出去好几轮了?
谢依白陷入沉思。
“要不,让护卫再放水一些?”谢依白对管家提议着。
管家很是为难,“哎呦谢小姐,不是那些护卫不放水,他们都快要泄洪了,可偏偏来的那些人给机会也不中用啊!”
谢依白:“……行吧。”
就在谢依白想着这要等到猴年马月的时候,外面传来好似铁蹄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谢依白抬眸去看,寒冬腊月里那人裸着上半身,胖得像是个行走的肉山。
他身上还背着一柄镶着金环的大刀。
他向前一步,谢依白甚至都能感觉到地面晃了一晃。
黎雾似是想起什么来,瞧完他后对谢依白笑了下,“快看看,我瞧他和你怪合适的。”
谢依白:“呵呵。”
有的人,心眼儿比那芝麻还小!
“就是你这个女娃娃要聘护卫?”肉山站在谢依白对面,朗声问道。
谢依白看着他的身型就不敢造次,“没错。”
肉山一拍胸,“这差事,我干了。”
别啊!
谢依白在心里十动然拒。
这么快定下来她还怎么姜太公钓鱼等骗子啊。
而且这肉山一看就功夫不错,身型还这么壮,要真招他当护卫,骗子也不敢接近她吧。
可要找什么理由婉拒他呢?
谢依白冥思苦想,还没想出个大概来,就听见娇媚一声:“金背刀?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愣,发现不知何时眼前站了个裹着黑衣的美艳女子,美得很有攻击性。
能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明她的轻功极高。
肉山听到金背刀三个字,眉顿时皱起来。
只有混迹江湖的人,才会这么叫他。
金背刀便是他的武器,杀的人多了,认得他的人都称他为金背刀。
在江湖中,真名反而没那么重要。
就好像他看见眼前这貌美的女子并认不出,但见她袖口的梅花刺绣便能断定,她是“落雪梅”。
多年前曾在江湖中名声鹊起的一个杀手。
据传她袖口的梅花刺绣洁白无暇,杀人后刀刃带出的血会将刺绣染红,久而久之,人们给她化名落血梅。
她觉得这名俗气,便又自己改成了落雪梅。
落雪梅扬起细眉:“听闻你向来不为五斗米折腰,完全凭义气用事,怎如今却要来应聘护卫?”
多半是年老混不下去,开始觉得钱重要了。
金背刀口不留情:“你不遁隐江湖好多年了吗?早就嫁人生娃了吧,还来这里干什么?”
一看就是遇人不淑才重出江湖的吧。
落雪梅轻笑了下,眉眼微微向上挑:“我和你可不同,你来这是为了钱,我来这是为了取一人的性命。”
话音刚落,她掌心登时发出两个暗器,直指谢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