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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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紧缩面色巨变,那带着面具的鬼王,又或者说曾经的秦国将军李信直直的将目光望向崔判官。

试图从这阴神面上找出任何说笑及玩闹的迹象与证据。

但很可惜,最终的结果似乎要叫李信失望。

阴神的假面也好莫测的神威遮掩也罢,以李信的眼力,根本便无法从崔判官的面上窥得分毫。

这样的发现无疑叫李信有些难受。

心中升起淡淡的无力与惶然。

出身高贵少年成名,深受君王赏识。李信的遭遇,自然要较之以那不能封侯的后辈李广,更加平坦顺畅。

更不必说他所遇到的君王,空有残暴之名,对待臣子其实足够温和,足够信重。

只是恰如同李斯或许忠于秦皇,却未必忠于大秦,忠于天下与理想一般。当嬴政故去,大秦......

固然嬴政有着一世二世而至千万世的野望,可没有了嬴政的大秦,又如何能够是曾经的大秦?

更不必说那种种的阴差阳错与有心算计之下,即位的是十八公子胡亥,而非是公子扶苏。

嬴政统一六国用了十年。

但帝国的毁灭与崩塌,却只在这帝王死后,只在那一瞬之间。

其中,为这帝国挖坟掘墓的有赵高,有胡亥,有自以为聪明的李斯。

其间的种种,同李信本不当有任何相干。

冷眼旁观明哲保身,较之以被权势迷了眼的李斯,李信自然是更懂如何将家族和自身保全的。

只不过——

“将军终究是叫朕失望了。”

属于嬴政的话语在李信耳边回荡。

有那么一瞬间,李信其实是想要嘶吼,想要呐喊,想要做出辩解的。

什么样的辩解?

在秦失其鹿天下兵戈四起刘邦攻入到咸阳,他虽然未曾有过任何动作,却想过将秦王子婴保全的。

只是......只是什么呢?

在既定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是如此的苍白且无力。

李信读不懂秦皇,读不懂帝王。但想来,对自己感到失望的皇帝陛下,是不愿意再给自己任何机会的。

更不必说现在的李信早已经不是那个敢在帝王面前,拍着胸膛表示最多只要二十万军队,便足以攻打、覆灭的李信。

所面对的更非是那秦皇。

因而李信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色变了又变,却是开口,带着苦意道:

“敢问崔判官,我可有别的选择?”

为秦皇效死,这本是每一个秦人的荣耀。

但兜兜转转,李信未曾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被这些阴神们推上这样的道路。

因而话语甫一出口,于崔判官那冷厉且没有任何变动的目光之下。李信忽然便知晓了答案,明白了自己所应该做出的选择。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生前未曾尽到的责任,在死后,终是要还回来吗?

李信隐藏在鬼面之下的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仿佛是凝固成一尊辨不清面目的顽石。

回应过李信的是崔判官高高在上且极具压迫性的眼神与嗤笑。

“没有答案,慈航。”

渭水之上,道士,又或者说东华帝君手中长剑收回。开口,给出答案。

继而转了身,以目光望向那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对着大士道:

“本座知你在怀疑什么,疑虑什么。但你当知晓,若是本座动手......”

东华帝君口中的话语微微停顿,有有形而又无形的因果与丝线纠缠,将这神明切割。

于是那一瞬间,这古老且神秘的仙神恍若阳光下早已经破碎,却强行维持着完整的琉璃塑像一般。

遍布上蛛网一般的纹路。

只是这仙神的背影仍然是高大且傲然的,长身玉立,并不见任何破碎与虚弱。

恍若是于此并没有任何影响,并不足以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幻觉。

但那样的形态只是一瞬,所有的种种如同幻象一般散去。

背对着白衣大士的东华帝君仍是原本的状态与模样。

羽衣星冠,恰似是甚得道高人。

只是说出的话语,却委实算不得高深,更遑论是柔和。

“想要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你找错了人。况且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便是知晓什么,又会对着你尽数告知?”

话音落下,有冰冷的杀机随之浮现。

整个渭水之上,便连微风的拂动似乎亦随之而停止。

面上神色敛去,大士慈悲且悲悯的眉目间,一派寒凉。

有箭矢对准了老僧的眉心。

血与火之下,渊渟岳峙身量高挑的帝王以剑为箭,有风云在其周身,在那出鞘的、抵在弓弦之上的长剑间凝聚。

七星·龙渊。

这样的一柄剑自然不是一柄慈悲之剑,而是诚信高洁之剑。

传欧冶子铸此剑,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峰而望深渊。

有缥缈深邃之巨龙盤卧。

故名龙渊。

但手中天子剑叫嬴政遗落、放置在那森罗大殿之内,这帝王既然说此剑以大慈悲之心铸造,那么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并非是全然无的放矢,没有任何依据。

老秦人是如何的尊信守诺,说灭六国便灭六国且不去说。

以千秋罪业,俱在一身,俱在一人。

将六合扫平使天下归一,免于战火流离。

结束上百年分裂之局面。

又如何算不得慈悲?

“朝有食,暮有所。”

“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朕这一箭,且接好了!”

嬴政指尖松开,口中话音落下。

灿烂的剑光恰如同星河倒卷,奔着那老僧而去。

有空间与画面、场景在这帝王的周身破碎。

恰似是石子被投入到水面。

带起层层涟漪。

有幻象被由内而外,打碎与破解开来。

光与影被扭曲。

唯有那玄衣高冠,持弓而立的帝王目光静静,神情同样是静静。

带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的沉寂与漠然。

还有极端的自信与傲然,将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大。

并不畏惧于任何的挑战,更不因任何的说辞与想法,而将自身之意愿改变。

走在自己所认为是正确的道路上,将一切固有的、陈旧的、引以为规则的打破。

寻求自身之种种的实现。

但,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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