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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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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妙穿得本就单薄,隔着一层布料,炽热发烫的温度滚滚传过来,烫得她缩了缩肩膀。

萧况逢靠得太近了,

气息浓烈,含着血腥味,铺天盖地将她包裹其中。

她僵硬着身子,昏暗中,那双如幽潭沉寂好像把自己看穿了,透过衣衫、血肉,锐利地刺进她的心脏里。

薛云妙忽然觉得自己在萧况逢面前,毫无逃跑的余地,赤身地,被他全然看穿了想法。

这种感觉令人她心慌,推着萧况逢的胸口想要坐起来。

却被他反压住手背,双双跌落回柔软床榻内。

唇畔一抹炽热贴上。

他的指腹用力揉着薛云妙的朱唇,将口脂抹出边界,白如玉的脸颊上多了一道艳艳的红。

“不要……”

她的气息脆弱,好像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

萧况逢大抵是疯了。

也可能他本来就是疯着的,只是困住怪物的枷锁被那一剑挣断了。

护卫刺进他胸膛的剑上淬有毒,药效发作,汹涌地吞噬着他仅存的意志,临到听见薛云妙软语的最后一刻,弦断开“崩”一声,消失殆尽。

他实在忍了太久太久。

喉结上下翻滚,麦色宽厚的手指反复地揉捏那片樱唇,直到开始红肿,透着血色,耳边传来细弱的哭声。

萧况逢不甘心。

“你就这么怕我?”

薛云妙才不是怕他。

她是怕疼,疼了就忍不住哭。

“萧况逢,你别弄我了。”

他听不进去,满脑子只知道对方在拒绝自己。

可他明明只想对她好,费劲了心思,在沙场上生生死死都闯遍了,就是为回来娶她。可她喜欢的却是萧玉堂,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萧况逢嫉妒得快疯了。

她和萧玉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却如条等着捡残羹冷炙的鬣狗,她高兴了就给自己两眼,不高兴就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哪有这样的道理?

都是姓萧的,这不公平。

“别嫁给他,”萧况逢声音低哑,俯身更近,“你不能嫁给他…”

薛云妙紧张得全是热汗。

她不喜欢那档子事。

萧况逢力道很大,做起来凶猛又听不进人说话,前世都是能避则避。

而如今他们毫无瓜葛,萧况逢又被伤口冲昏了头脑,怎么还能如此亲近。

她害怕得几乎连手指都在抖了。

在对方落下那一刻,甚至想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刚张嘴,肩膀忽的坠下一具重量。

萧况逢晕过去了。

她劫后余生般地松一口气,萧况逢垂着乱糟糟的脑袋,双眼紧闭,彻底陷入昏迷。

薛云妙推开人,穿上衣服,将萧况逢从床榻上扶起来。

可他实在太沉,刚走出屋不久就差点连着她一块摔到地上。

幸好这个时候有一只手插进来,帮忙摁住人。

薛云妙紧绷起来。

“多谢——”看到来人,她瞳孔一缩。

“二哥?!”

薛洄一副“回去再教训你”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将萧况逢接到自己肩上。

薛云妙压着声音:“轻些,他左胸口有伤。”

薛洄一顿,看她的目光更震惊了。

教坊司出现贼人,正在严查中,所以一路上极为安静。

快要走出大门时,薛云妙想着终于能离开了,心下松一口气。不料门前却站了位姑娘,仔细一瞧,是最开始遇见的那位红衣女子。

她的眼珠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笑道:“公子这是找到人了?怎么还多了个呢?”

薛洄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薛云妙哂笑:“…家夫喝醉了,特意叫兄长一起抬回去的。”

薛洄瞳孔震动:家夫??啊??

他面如屎色,觉得身上背个萧况逢跟背个烫手山芋似的,头都大了。

“真有趣,带着哥哥一起来捉奸。”

她挑着凤仙花染的指甲,悠悠道:“今夜出了贼人,我得瞧瞧你们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出去。公子不介意我搜搜吧?”

薛云妙:“好。”

红衣女子上前来,搜过薛云妙的腰间和两袖,还有薛洄的身体。到萧况逢时,手刚要摸向胸口,被薛云妙面色不悦地拦住。

“姑娘是要当着我的面,摸我家夫君的身子吗?”

她收回两只手,勾唇:“是奴家逾矩,几位可以走了。”

他们赶紧离开。

走出大门,李宛童正在角落里等着,见到萧况逢的模样急忙问他们怎么回事。薛云妙摇头,让他上车再说,一行人于是匆匆坐上薛家马车离开。

马车行过几条街。

教坊司被远远抛在身后,薛云妙才真的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喘息感。

路上,薛云妙跟薛洄和李宛童解释了下大概的来龙去脉。

薛洄一听便觉妹妹掺和进了桩大事里,心里蠢蠢欲动地想把烫手山芋一脚从车上踹下去,同时庆幸地想,还好他逼问春鸢来了教坊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宛童听后没说话,唯有眼睛红红的,跟个快要被丢弃的小孩儿般望向昏迷的萧况逢。薛云妙知道他是萧况逢捡回来的孩子,彼此堪比亲人,柔声安慰了几句。

他们从后院的侧门偷偷回到薛府。

薛洄去请了郎中,薛云妙便让李宛童把人送进自己屋里。

春鸢正在焦急地来回徘徊,就见自家小姐带了两个男子进来,其中一个竟然还是萧大人。

薛云妙知道她好奇,但没时间解释了。

“春鸢,替我看好门,除了二哥和郎中外不许任何人进来,若有人来就说我要休息了。”

春鸢也感觉到了气氛危急,重重点头。

不一会儿,郎中随着薛洄赶来。瞧见床榻上的陌生男子,一字没问,拿出药箱替其诊治。

萧况逢伤口先前经过简单处理,血是暂时止住了,可糟糕的是诊断后才发现剑上有毒,单是金疮药根本不起作用。

他只能暂时用银针止住毒性扩散,写了张方子,让几人赶紧到最近的药铺取药。

李宛童拿了纸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郎中收回目光,朝薛云妙道:“幸亏伤不及心肺,否则现在已经晚了,但出血过多,待体内的毒消去后还是得好好静养。我这里再开一副药方,为他补身体用。”

薛云妙连声向郎中道谢。

薛洄出去送郎中了。

屋内静谧无声。

萧况逢的脸色仍很苍白,眉眼拢着一团不安的阴影,汗水细密地渗出。她拿出帕子替他轻轻擦着汗水,触及胸膛的伤口时,指尖发颤。

薛云妙都不敢想,那样深的伤口该有多疼。

可不论是上一回的烧伤,还是这一回的剑伤,他一句痛都没喊过。

真的有那么不怕疼的人吗?

她从未了解过萧况逢,其实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她觉得这世上没人是不怕疼的,只是因为逼不得已,无处宣泄,所以只能独自咬着牙忍耐。

但忍耐终是会有极限,到头来只会成倍地堆叠成苦痛折磨自己。

薛云妙抚摸着他的眉眼。

“萧况逢…这一世活得自在些吧…”

萧况逢能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但他睁不开眼,疲倦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眼皮上,像是一座高山。

他被压在泥土里,看不到山顶的微光,只能听见遥远的,模糊的,又轻柔的呢喃声。

后来他做了个梦。

在一个偌大的书院里,恰逢深春,海棠花盛得极艳。

他躲在树根后,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怀里抱一本褶皱的旧书缩在墙角,听着头顶窗户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

生了异瞳的孩子是不被人期待的异类。他被丢在荒败的院子里,没有人管他读书写字,就只能自己用攒下的钱买了一本小书,每日蹲在这里蹭教谕的课。

但今天读书声很快就停了,传来些嘈杂的嬉笑。

他很好奇,便放下书本,攀着窗户偷偷探出脑袋。

他看到一个被其他孩子围住的小女孩,穿着精致的衣裳,脸蛋比衣服更漂亮,杏眸圆圆的像含着水,看人的时候也不怯,反而扑闪扑闪着,很是大胆的样子。

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下子愣神盯了很久,直到那双眼睛看过来。

萧况逢的心一跳!

梦也在这时醒了。

窗户透进来略有刺眼的日光,萧况逢摁着眉心,稍微清醒后,开始窥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桂花香,似是女子的闺房。

他眉头抽动了下。

掀开被褥起身,发现地上还躺着个人。半点犹豫都没有,抬脚往对方屁股上一踹。

薛洄烦躁地嗯了声,捂着腚继续睡。

萧况逢:“……”

又是重重一脚。

这一下薛洄直接被踹醒了,嗷地叫出来。满腔的怒焰在看到萧况逢的脸时,犹如倒了盆冷水,顿时熄灭。

“萧大人,您就不能轻点叫我吗?”

他没说话,起身站起来。

看到桌上有准备好的衣物,便取过穿上。

薛洄对其他人都能大吆小喝,偏对萧况逢有那么点忌惮,犹豫了下,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萧大人你这是要走吗?”

萧况逢系好腰带,侧目看过来。

薛洄被盯得有点毛骨悚然,尬笑着解释,“这里好歹是我妹妹的屋子,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办法解释。”

“知道了。”

他本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萧况逢推门出去。

薛云妙正好端了药过来,两人差点撞上。

他眼疾手快,拖住摇摇欲坠的药碗。

薛云妙拍拍胸口,辛辛苦苦熬了几个时辰,幸好没洒。

不过看到萧况逢一身整齐着装时,柳叶眉蹙着,“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乱走动。”

“萧某还有事,不叨扰薛小姐了。”

“你……”

萧况逢想走的心思坚定,没一会就已经走出几丈远了。薛云妙急忙将茶汤交给二哥,追上去。

她气喘吁吁地拉住对方的袖子,“你不能走。”

“为何?”

“你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走。”

萧况逢抿唇,“死不了。”

薛云妙真是要被他气坏了。

想也不想:“那你走了谁对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萧二:(当即掏出老婆本准备亲事)

荔娘:其,其实不用……

薛洄:我听见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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