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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失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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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舟转身看着桌上的纸张,眉眼压低,将所知信息在四人面前抽丝剥茧般讲了出来。

“在大约一年前,楚州本地其实就已经有失魂案件频频发生,这些妖魔侵扰散落在楚州城内各个角落,受害之人男女都有,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那个时候,我和楚州本地仙府一致认为,这只不过是些普通的噬魂妖兽伤人事件,清剿一番后便也没有多想,这件事后来也就渐渐平息了。”

“直到在一个月前,楚州城内又开始小范围地出现类似的案子,在一次追查过程中,我无意中得知了这些失魂之人的生辰八字,这才将之前的案件尽数联系了起来,幡然醒悟。”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伸出手指在生辰八字这一列敲了敲,“无论是一年前被夺走魂魄的人,都是生辰八字阴气极重之人。”

“按理来说,妖魔噬魂杀人,大多是为满足觅食本性、杀戮欲望,如果说失魂之事中出现数个极阴之人还可以理解为偶然,可若全数都是这种情况,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几人已经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萧煜和顾情也算与妖魔交手多年,深知妖魔秉性,向来是想杀便杀,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特殊的情况,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看来,这些事情并非妖魔作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李轻舟压低眼睑,赞同地点了点头。

“发觉此事不简单后,我又去城中各处搜寻了一番,发现最近的一起失魂案件发生在五日前,三名修士误闯进东城竹林的一处坟地里,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等到第二日有人前去烧纸,才发现这三名修士早已凉透的尸身。”

萧煜思索一番后,问出心中疑惑,“这三名修士也是极阴之人吗?”

“不是,”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李轻舟将目光重新落回这张宣纸,“这三名修士与我前述失魂之人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他们被夺走的不是生魂,而是死魂。”

闻言,萧煜和顾情不由得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从头听到尾的江楚月,看着桌上的茶杯,渐渐回忆起书中这个特殊的设定。

在这本小说的世界观里,活人拥生魂,死者拥死魂,两者不可同时存于一人体内,生魂消散之时,死魂才会出现。

一般噬魂妖兽自身便是死魂,所以只会吞噬活人生魂,像这样的死魂被夺之事,李轻舟也是第一次听闻,所以将这个问题抛出来后,也就没有了下文。

生魂被夺、极阴之人、死魂丢失、坟地……

顾情将这些词语放在脑中反复回想,还是没有勘破其中的缘由。

照李轻舟所言,这些失魂案件一年前就已在楚州发生,可阴阳乾坤镜从顾府被盗不过是半月之前的事。

虽然她父亲曾说过,阴阳乾坤镜是能扭转阴阳,弄换魂魄的法器,可如果盗取乾坤镜之人与失魂之事的始作俑者是同一人,她就有点不懂了。

若说夺走生魂还能作邪法修炼之用,可这人夺走死魂又是什么意图呢?

萧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两人犯难的神色,江楚月眼睛转了转,压低脑袋溜到了薛寒迟的右手边,仰头问他。

“你觉得这些失魂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帮助主角走剧情是她的任务,但是系统规定不能剧透,所以她只有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方式让主角获得信息。

而在本书中,最大的信息源莫过于眼前这位了。

薛寒迟哪里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摸着左手腕上的细绳,一边笑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他们说的我也没有听太懂,不过却有一个疑惑,除了死人,这世间还会有什么东西需要死魂吗?”

原本低头沉思的两人几乎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眼神一亮,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对啊,这世间除了死人,哪里还会有人用得到死魂。”

薛寒迟并没有看江楚月宽慰的笑容,反而将视线移到了堂外的花树,没有再说什么。

李轻舟这时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薛府公子,视线逡巡在他和江楚月之间,神色平静,没有作过多评价。

凭借多年直觉,顾情和萧煜一致认为这件事还是得从东林坟地查起。

顾情走上前拍了拍江楚月的肩膀,“楚月,我和萧煜先去坟地查看一番,你便先和薛公子留在这里。”

江楚月看到了她眼中的顾虑,从怀中摸出玉佩,放在她眼前。

“我手里有你留给我的玉佩,顾姐姐,你们就安心去查探吧。”

这一阶段的剧情终于要开始了,江楚月怎么可能妨碍主角前进的步伐。

顾情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嗯。”

萧煜则走到李轻舟面前抱拳行了一礼。

“劳烦李公子了。”

“萧公子言重。”

和李轻舟交代完相关事宜后,顾情和萧煜问明路径,相继背上长剑,踏上了前往东林坟地之路。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江楚月坐回桌边,打量着厅堂外苍翠的草木。

楚州的气候要比渝州暖上许多,这才不过三月上旬,院子里栽种的槐花已经绽开了串串花苞,嫩绿雪净。

白墙黑瓦映衬着院子里苍翠的草木,配上今日的好阳光,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烂漫春景,不怪薛寒迟一直盯着这棵槐花树。

看着这座充满雅致格调的宅子,江楚月不禁对顾情的这位李师兄多了几分好奇。

“不知李公子定居楚州多少年了?”

李轻舟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回答她,“五年。”

江楚月记得顾情曾说过,李轻舟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在当时的江湖上刚刚崭露头角,在这个时候乘风而上才是常人之理,可他却忽然拜别师门,执意南行。

“你是想问我,为何在最年轻得意的时候负剑出师吗?”

一下便被猜中心中所想,江楚月也没有闪躲,直截了当地点了头,“是。”

李轻舟放下茶杯,拿出一旁的帕子擦拭着桌面留下的水渍。

“江姑娘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其实我当初做出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天下生灵可怜,应该这么做,便做了。”

“应该这么做,便做了……”

李轻舟将帕子折好,放在一旁,“从前练剑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刻苦练功就是在追求心中道义,可后来才发现,真正的道不在门内,而在脚下。”

江楚月恍然大悟般仔细斟酌着他的话,不由得感慨他的超脱。

不顾他人眼光,为想为之事,可能是很多人毕生不可求的心境,他二十出头已经参透,确实叫人佩服。

“毕竟人生不过百年,江姑娘不也是如此吗?”

李轻舟看了眼坐在旁边看花的薛寒迟,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

“纵使薛府臭名昭著,却依然和薛公子交好,不顾世俗之见。”

江楚月回头看着薛寒迟微微扬起的侧脸,神色顿了顿,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话说得差不多了,李轻舟淡淡一笑,撩起衣袍站起身子。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江姑娘若是想快点查明真相,可和薛公子一起去城内游走一番,楚州小道消息庞杂,或许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信息。”

江楚月点头谢过他。

毕竟她还有任务在身,尽快将这些事情查明白,自己也可以早点回家。

李轻舟离开后,她跑到看花的薛寒迟身旁,烟青色的衣袖绽开青绿,俯下身子与他平视。

“要不要同我一起上街?”

江楚月的耳垂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薛寒迟缓缓移回视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他伸出右手抚上了她的头顶的发丝,从头顶摸到发带固定的结节处,最终停在那里,说出的话近似呓语一般。

“还是乱的。”

被他这样没来由得摸着脑袋,江楚月也没有让他放下,而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下次再让你梳,今日就先陪我去一趟街上,好不好?”

虽然她一个人也可以,但现在顾情和萧煜都不在,薛寒迟不在眼前,她有些不放心。

薛寒迟缓过神,眨了眨眼,同意了。

“好。”

楚州街道宽阔,不时能见到四角挂着铃铛的马车骨碌碌经过,茶水铺子里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热闹非常。

根据江楚月多年阅文经验,像这种小道消息,一般都是要到茶水酒馆里打听。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踏进一家店面,就先被一位身穿道袍的算命先生挡住了去路。

“两位仙友且留步,小道见你们神色匆忙,莫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这个算命先生一边说话,一边捋着花白的山羊须,一只手上拿着本易经八卦图。

对于这些游走的江湖散士,江楚月下意识就想用躲避发传单的脚法,浑水摸鱼跑开的,可这算命先生像是预判了她的预判,每每能在她转身的时候精准拦住她的去路。

“既是相遇,便是有缘,仙友何必躲闪呢?”

不是江楚月先入为主,而是这人看着实在是太像江湖骗子了,但凡是个正常人,见了都得跑。

“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的薛寒迟犹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接住了江楚月俯身过来的耳语。

“他想坑咱们钱,你别管,我来处理。”

她跨步越到薛寒迟身前,正面对着这个老先生。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算命先生将江楚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山羊须故作深沉道。

“我见姑娘的面相福泽绵长,一看便知是有福之人,只是如今印堂微微发黑,最近恐有不详之事发生啊。”

啊,这熟悉的话术,江楚月差点幻视自己在听什么传销广告。

“那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对付这种人,不好硬碰硬,只有徐徐图之才能顺利脱身。

算命先生见江楚月上道了,便从袖中掏出一叠符纸,一把拍在江楚月手上。

“这些都是小道凝多年法力写成的,只要多叠几张在家中房梁,必定妖邪退散,紫气东来。”

果然是这样的套路!

江楚月思索一番,正准备胡诹一个没带钱的理由,身后站着的薛寒迟忽然从她肩头探过脑袋,直直地看向算命先生。

“既然真有这么准,便也给我看看罢。”

算命先生一抬头便与薛寒迟视线相对,看清他的面相后,惊得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这,这位公子,你……”

作者有话要说:赶到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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