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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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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虎有个秘密,他在村里送子庙内,送子娘娘像的基座后方藏了个小娃娃。

因为小娃娃和水一样软,所以林小虎给她取名叫小水,林小水。

小水今年两岁,从她出生起林小虎就偷偷把他藏在这里,两年里小水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小虎靠家里的米糊糊将她喂大,她的吃喝拉撒全在这一方小天地。

因为小虎不敢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所以每次要给小水喂米糊糊和换褯子①,他都挑在夜晚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

今夜突然下起大雨,小虎偷偷撑着伞来到送子庙里。

他点着一根香烛,借微弱的火光给小水换褯子,再给她喂米糊糊。

两岁的小水已经会说话了,吃完米糊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小虎,软软道:“哥哥,还饿……”

林小虎也是在今夜突然察觉,小水已经长大了。两年里小水很少出过这片小地方,她只能穿着小虎旧时穿的衣服,在这片地里偷偷生活,就像城里暗渠苟且偷生的老虫②,见不得光。

沉思间,小虎道:“小水等着,哥哥这就去给你拿吃的,你要乖乖的。”

小水听话的点点头。

林小虎吹灭蜡烛,给她盖好小被子,就跳下坐台,跑了出去。

庙外潇潇雨歇,林小虎淌着泥路水坑回到家,他正想着爹娘睡了,该从哪里翻出吃的来。

家里的吃食是米糊糊拌红薯,要么就是野菜,小虎留的米糊糊已经给小水吃完了,突然,他想到家中还有红薯,他可以偷偷去外面烧红薯给小水吃。

于是小虎偷偷翻了两个红薯跑了出去。

他跑到后山口烤好两个红薯,刚将红薯揣进怀里,就见村中火光旺盛,人影交措,他心中顿时一紧,难道是小水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小虎直朝着村中奔去。

雪尽与花信二人在赶路途中遇见大雨,荒山野岭处又寻不着客栈落脚,二人只好草草找了处山洞避雨,等雨一停,他们立刻动身。

走了没多久,便在这处荒山老林中发现了一个村子,村子不大,茅草屋稀稀拉拉矗立坐落,应当只有几十户人家居住。

雪尽继续赶路自是没问题,可她见花信一脸疲色,想来是整日赶路所致,加之雨虽停歇,可头顶阴云却没散去,或许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一场春雨至,于是雪尽便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门被一妇人开启,因村里清贫,所以她没有点燃油灯,只能大致看清敲门的是个女子身形的人,妇人问:“谁呀?”

雪尽道:“过路人,因突逢大雨,想借贵舍暂住一晚。”雪尽表明借住来意,并掏出银钱递给她。

妇人收了钱,当即展开笑颜,“姑娘客气了,快请进!”她回到屋子点燃自家油灯。

妇人道:“寒舍简陋,委屈姑娘将就一晚了!”借油灯看清她身后少年后,她一愣,旋即有些难为情道,“只是家中只有一间空房,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姑娘什么人……”

没等雪尽说话,花信突然一把搂住雪尽腰身,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她什么人?”

模样矜骄,活脱脱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

再看二人举止亲密,那般熟稔的模样,妇人心下也有了底。

她当即讪笑,“呵呵,瞧我眼拙,二位就随我来罢,我带你们去空房。”

妇人一转身,雪尽就感受到花信俯身凑近她耳旁,声音乖巧极了,“雪尽,这村子太安静了,我不敢一个人住……”

雪尽手刚覆上他袖子,花信就率先一步抽出揽在她腰间的手,再抬眼看去,少年乖巧地朝她笑笑。

她没说什么,跟着妇人走了。

计划得逞,花信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眉眼弯弯跟在雪尽身后。

妇人将他们带进一间尚且算干净的卧房,将手中灯盏放在木桌,她道:“二位歇息,我啊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

说完她就关上房门,自顾自退了出去。

豆苗大的火焰徐徐跳动,勉强将不大的卧房照亮。

此时花信看着不算宽敞的床榻,安静不动,他在等雪尽反应。

花信的大氅先前在萧府染了鸡血,出了萧府后,他便一脸嫌弃地将其脱掉随意扔给路边一个老乞丐。

此时的他穿着单薄绿衫站在不远处,唇色冻得有些发紫。二月初的夜里是冷的,就算不冷,花信也要装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果然,雪尽见他一脸冷色后,主动开口了,“你睡床榻,我守夜。”

花信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装作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可是雪尽,你不累吗?要不还是你在床上睡,我来守夜?”

雪尽道:“不会累,你睡。”

听后,花信也不再矫情,“好吧……”说完,他如同一只计谋得逞的猫,翘着尾巴来到了床边。

可当他看清床上的模样后,花信瞬间有些后悔。

这家人许是长时间没有用过这间屋子,只是偶尔进来打扫一下,保证屋里没有沾上灰尘,因此屋子里透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儿。

床上的被褥是深灰色,向来鼻子灵敏的他能隐隐闻到一股汗腥味,也不知他们多久没有洗过被褥了。

一向洁癖的花信光闻着这股味就受不了,更别说还要躺在上面。

可现在的花信还只是个死皮赖脸扒着雪尽的“报恩少年”,二人关系尚且浅薄,他根本没有立场去叫雪尽帮忙换被子。

花信僵硬转头,见对方已气定神闲的坐在木椅上,雪白的拈花剑被她置在桌上。

雪尽不知从哪儿折了一根小木棍,此时正在挑灯芯,灯芯被她拨出来一小截,原本岌岌可危随时快灭掉的豆苗火焰顿时旺盛起来,成了拇指大小。

柔和的暖光在她雪白的侧颊跳动,为雪尽平添几分柔色。

似是察觉到了花信目光,雪尽转过眼看向他。她眼中是万年不变的冷寂清幽,开口也是一贯的冷调子,“有事?”

果然,那一缕柔色都是错觉,花信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道:“我不想睡床。”

闻言雪尽借火光看了眼床榻,心下了然几分。

先前只沾了点鸡血,对方就毫不犹豫将大氅脱给路边乞丐,想来是有几分洁癖在身。

这普通人家的床榻,他多半也接受不了。

雪尽收回目光,淡淡道:“这里只有床可以睡。”

花信抿唇道:“我知道。”他忖度片刻,接道,“我还是不睡床了,我坐一会儿。”

他自顾自拉了木凳,坐在雪尽身旁。

见她一直不说话,花信决定主动挑起话题,他存了要拉进二人距离的心思。

等待情蛊发作的这三个月他也不能干等着,至少二人得培养些感情打作基础,这样在雪尽爱上自己时,她才不会觉得突兀。

他指着桌上拈花道:“你这把剑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雪尽道:“拈花。”

花信看向拈花剑。

拈花剑身如玉泛白,表面似有流光浮动,通体散发着一股寒意,剑柄刻有一片六瓣雪花纹,雪花纹里芯用繁体刻着“拈花”二字。

剑是好剑,刺进身体里也是实打实的疼,花信花了好几天才彻底将内伤痊愈。

拈花是把灵剑,只有细细观察一番这把剑的材质,看出它是什么做的,才有可能寻到克它的东西,并一举将这把剑毁掉。

花信掩住眼中杀意,转而目光纯澈看向雪尽,“我能看看吗?”

雪尽果断拒绝,“不能。”

“哦。”那等三个月后再看也不迟,他迟早将这把剑揉成烂铁。

“哎呦天杀的小虎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该不会被妖怪抓了去吧!”屋外传来妇人的尖叫。

花信看向木窗外,方才还漆黑的屋外此时燃起了一片火光,错落的人影伴着草木影子投映在窗上。

雪尽拿起剑起身,她道:“我出去看看。你就呆在屋里别动。”

花信乖巧点头,“嗯嗯。”

雪尽前脚刚走出去,后脚花信便拿起落在桌上的小木棍。

木棍端还有雪尽指腹落下的余温。

他眼也不眨,将油灯灯芯往下一摁,灯芯泡入灯油内,火焰滋啦一声便灭了,花信温和无害的脸庞逐渐融入黑暗。

屋外一片哗然,不少村民举着火把聚集到妇人屋门口。

妇人与丈夫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有人问:“林家嫂子,怎么了?!”

被唤作林家嫂子的妇人急得满脸通红,眼角还挂了泪,她说:“小虎不见了!我儿子不见了!是不是那妖怪跑出来了,它抓走了小虎!”

她的丈夫林二闻言竟扇了她一巴掌,他吼道:“贱.人谁让你胡说八道!被妖怪抓走的是你还差不多!虎子只是贪玩而已!”

众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人帮林家嫂子,只道:“林二你别急,林家嫂子这是说胡话呢,我们帮你找儿子!许是小虎贪玩,这才半夜偷跑出去了!”

林二朝众人道:“那就谢过各位兄弟了!”

林家嫂子捂着被打的脸,默默站在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突然,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往林家屋门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褯子,类似于古代的纸尿裤

②:古代个别地方称呼老鼠为“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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