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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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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尽眼前一暗,她下意识擒住花信劲瘦的腕骨,触感冰凉,雪尽抬眼看向花信的瞳中是不解。

他失了约束的乌丝尽数洒下,几缕茸茸的毛发贴在他隽面,少年亦是唇红齿白,乖巧与桀骜尽数揉进他眉眼,一眼望去,他眼中浅藏的锋芒倒叫人眼花。

花信两只手捏着发带,就着要为她绑眼的姿势,可怜兮兮道:“姐姐不知道吧,我娘很早就死了,你刺破的那斗篷,也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叫我伤心了好一阵。”他的语调里却听不出任何伤心。

他知道,他把自己说得越可怜,对面人越不会反抗。雪尽师父教她的那套“知过必改”原则可谓被她刻进了骨子里。

听闻他如此说,雪尽果然缓缓松开了擒住他的手,目光依旧不离他眉眼。

花信这般装乖的模样总给雪尽几分熟悉感,而贴近眼前的发带亦是如此。

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发带?

很快这份熟悉感如水中鱼尾,转瞬便从指缝滑出,无影无踪,只留水面微波晕漾。

容不得雪尽思索,她的视线顷刻成了一片黑,便是银光透过蓝色发带照进,亦是黑蓝的。

花信带着懒调的嗓音传来,“放心,我就是想刺你一剑,只是你的眼睛比较碍眼,我不想看见罢了。”他用发带蒙了她的眼。

这下他可以光明正大打量拈花剑了。

雪尽看不见花信动作,听觉倒是格外敏感。

她听见了花信脚踩在枯草上的声音,他身上的鎏金小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作响,碰撞声清润悦耳,接着,传来剑出鞘的声音。

花信捡起了拈花。

拈花和她主人一样,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入手满是刺骨的寒意,那是它排斥外人的反应。

花信不管拈花如何散发寒意,就着一双被冻得粉红的手将拈花彻底拔出剑鞘,剑鞘被他随意扔到地上。

他一双瓷玉手缓缓拂过拈花剑身,从头到尾,细细打量。

拈花散发的寒意更加猛烈,剑身表面此刻已经附上了淡淡冰霜,花信悠悠道:“姐、姐,你的剑太冷了,冻得我手不稳,万一待会儿不小心刺偏了可怎么办呀。”

语落,雪尽道了句:“拈花。”

果然,雪尽一喊,拈花剑身抖了一瞬,不情不愿地收了冷意。

花信借此机会好生打量了一番拈花,奈何拈花剑身白皙如玉,却不似玉质,更像玄铁,看了半天花信也没看出它是个什么东西做的,只得作罢。

他打量的时间有些久,雪尽眉头轻蹙,问:“还不动手?”

“不急,我得想想往哪儿刺才解气。”花信拿着拈花对雪尽比划了几下,实则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雪尽纤细的脖颈,那个他早就想咬下去的地方。

花信俯身附在她耳旁问:“听说你身旁跟了个凡人?叫什么……李镜辞?”

听他提及那凡人小少年,雪尽一把摘下眼前发带,措手不及与花信照了个对面,她不动声色后撤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他如何,不关你的事。”

花信道:“你倒还护上他了?”他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尽道:“你再不动手,我就走了。”

花信一听,直了身,手上还握着拈花,他不太会用剑,握着剑草草挽了个不好看的剑花,“行。”

花信陡然贴近雪尽,一手虚虚掩上她双眼,雪尽顺势闭了眼,等待疼痛到来。

可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有的只是颈间温热的呼吸,雪尽闭着的眼一颤,在她即将动作的一瞬间,颈间遽然一痛,旋即细细的不适与排斥顺着雪尽身体脉络蔓延开来。

雪尽猛然睁眼,身体朝后撤之余手掌蕴含灵力就要朝花信打去,花信松了口,另一只手扔掉拈花转而揽上她腰,让对方逃离不得,他及时道:“怎么,不是你说我想如何报复都可以么?”

盯着少年花信戏谑的目光,雪尽一时无言以对,从这番话语找不到丝毫能够反驳之处。

她额头隐隐作痛,那是气得。

“你属狗的?”憋了半天,雪尽只能这般问他。

对方道:“我是狐狸,刚成年,牙痒痒,恰好找不到合心的磨牙玩意儿,只能委屈姐姐了……反正我也用不来剑。”最后他嘟囔了一句。

还是咬更得劲儿,他喜欢看雪尽失控的模样。

说罢,揽住她腰间的手加大了力道,他俯身朝原来那个牙印咬下去,力道之大,直到口中糊满了女子腥甜的血,鼻尖满是她发丝的白梅香,花信才满意地松了口。

“好了。”

他离了雪尽颈间,原本淡粉的唇此刻变得赤红透亮,一双眼里满是餍足。

女子纤细雪白的侧颈多了一排牙印,还有血滴不断冒出,侧颈挂血珠,犹白玉托红石,格外显目。

雪尽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掏出白帕子,将脖子上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可那一排醒目的牙印却无法掩藏。

花信特地挑高了些咬,这样一来,就算她着高领衣都无法掩藏牙印。可惜的是,除了开始她还有点情绪波动,后头他怎么咬对方都没了反应。

雪尽擦完脖子,顶着那排醒目的牙印,俯下身将拈花捡起,送剑入鞘,随后道:“完了?”

花信颔首,“嗯,完了。”

雪尽:“既如此,”她摊开手道,“玉牌还我。”

花信将袖中玉牌摸出来,“这个?”

雪尽伸手去拿,花信侧身躲过,他没注意的是,雪尽眼神越来越冷。

花信怡然道:“先不急,我有个要求,你同我打一架,若你能从我手上抢走这枚玉牌,那算你有本事。”

雪尽看着他,忽然问了句牛马不相及之事,“那一剑之仇你报完了?”

花信道:“对,我咬回来了,怎么不算呢。”

雪尽盯着他半晌,最后点头,道:“好啊。”言罢,她迅速拔出拈花往地上一插,一道金光瞬间从二人脚下漾开,如同金泡泡朝外扩散,将二人裹在里头。

直扩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金光才止住,随后消失,但二人都能感知到,一道无形的结界已经生成了。

任凭结界内如何不可开交,结界外都一片阒然,风波既定。

雪尽最后问了一遍他,“你确定要同我打。”她将手上那条蓝色发带扔给花信。

花信接过发带,随意将发丝半束,额头碎发微卷,给他添了两缕乖戾,他说:“我当然确定。”

上回花信急着夺玉牌,没与她打尽兴,二人胜负没有分出来不说,倒叫她从自己尾巴上拔了两缕毛去,可谓奇耻大辱。

这回花信倒要看看,有师父教的,和没爹养的,差别有多大。

思此,花信眼中闪过妖异红光,他身上妖气陡然暴涨,率先朝雪尽的位置袭去。

只见白衣身影一闪,便从原来的位置消失。

花信扑了个空,转瞬他附着紫色妖力的掌又朝身后打去,与雪尽掌心对掌心,妖力与灵力轰然炸开,波及周围一圈,草木枯枝瞬间化作齑粉荡散。

一人一妖打得不可开交,纸鹤在半空目睹了自家大公子咬雪仙子的全过程,此刻正战战兢兢支着亮,他不由得又飞高了些,唯恐二人打斗余波伤及自己。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尘灰散去,纸鹤将身上的银光绽得更猛烈些,总算瞧清了地面模样。

他惊恐地发现,大公子尾巴被雪仙子捏在手里,而大公子本人却被雪仙子擒住了后脖子,被对方脸朝下摁在地里。

花信怒道:“这次算你险胜,放开我!有本事再打一次!”

雪尽松开他尾巴,面无表情抹去脖子牙印溢出的血,“再来一次你也打不过我。”

言讫,还是松开了他。

得到解脱的花信不信邪,这次他气得现了原形。

狐狸通体雪白,莹莹皑皑的软毛覆了层淡淡的紫色妖力,恍惚间周围一片景致都成了幽紫色,就连雪尽的白纱衣都笼了层精致的紫光。

看起来跟白雪球似的白狐找了棵高树借力一登,接着朝地上信手负立的女子扑去。

周遭一切忽然变得寂静,耳旁没有别的噪音,雪尽眼前只有朝她飞来的白狐,以及绚目迷幻的淡紫妖气。

眼前如梦似幻,脚下如踩软云,白狐如一滴水融入空气波纹,在空中漾开层层涟漪,雪尽的视线犹如隔水观岸,迷蒙不清。

恍惚间,似看到白狐的琉璃瞳里闪过淡淡狡黠。

白狐近了,雪尽不慌不忙抬起手,举起食指,点在他鼻尖,一切瞬止。幻象如潮水褪去,雪尽眼前复清明,白狐被她定在了半空。

随后她不慌不忙扯过他后颈,将人高的狐狸变成猫大,抱在怀里细细揉搓一番。

等揉够了柔滑光顺的狐狸毛,过了一番瘾,雪尽被他咬时心头那点不爽也散了去。

她松手,放开在她怀里胡乱挣扎的花信。

花信落地后便化作人形,此时的他衣裳凌.乱,发丝炸毛,耳朵燥热,隽面染了灰,却是瑕不掩瑜。就连他眼尾也泛起了红,那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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