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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又见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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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朝廷只接受粟作为税粮,此时农民往往粟麦并重,冬小麦与粟错峰种植,错峰收获,以此来减轻灾年的损失。夏收的冬小麦留作自家口粮,秋收的粟则用来抵税。也因此,秋收成了朝廷最重视一项工作。

高阳县今年更是如此,近半数的百姓错过了冬小麦的拔节期,导致冬小麦收成不佳,粟的收成关乎他们下一年的生计,不用县吏催促,他们便整日待在田边,生怕有什么变故耽误了收成。

尤其是那些追加肥料的田地,穗子明显比往年大了一圈,更是重点看护对象。

粟成熟之际最忌起风,一旦起风,成熟的谷穗便会掉落一地,而秋冬季节的大风往往伴随着降雨,极易造成谷穗发霉,而发霉的谷穗,是不能食用的。

窦显与赵洛两个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生怕天公不作美,秦琬也被两人的紧张情绪感染,时时往城外查看进度。

好在今年运气不错,虽然有风却不大,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为秋收提供了难得的窗口期。

有惊无险地将粮食收回家,乡间的的胥吏行动起来,开始催缴今年的税赋。

由于秦琬带头天天往山里钻,她特意嘱咐窦显,今年县中百姓的山泽税由她代缴,再加上她吩咐免田税的五百户人家,今年高阳县的收税工作并不繁重。

她也有时间在城外各处村落来回游荡,询问起施肥后的收成变化。

这事本该由郑平一力操办,但秋收前半个多月郑平才组织人手,按照她从系统处得来的种植指南把冬小麦种下去,现在正紧锣密鼓的盯着冬小麦分蘖。

如果不是那份龟毛到对小麦长几片叶子才算正常都有记载的种植手册,郑平从来不知道种地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他私下询问副手:“难道是我种地种得少了?”

为什么殿下一个久居深宫的幼童都比他懂种地?

副手被郑平手把手教导,已经能简单识得几个字,不论第几次看到郑平手中那份图文并茂的种植指南,都觉得惊为天人,他面色崇敬:“此殆天授,岂是我等寻常人所能探究的。”

郑平:……

他无语片刻,突然觉得窦显说得十分正确,殿下要没有那个心思,怎么高阳县人人都说她生来不凡,就差把人供起来了。

秦琬还不知道她当初随手放出去的传言已经进化到了何等地步,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每一家都是用竹叶茶招待她,难道竹叶茶是什么她不知道的高阳特产?

好在竹叶味道清淡,她近来吃柿子,总觉得嘴里有股涩味,喝茶正好缓解,她捧着陶碗,与这家的主人云岁搭话:“我记着前些时候收蜡,你家送来的最多,听说都是你良人上山采的?没耽误地里的庄稼吧?”

云岁摇头:“家中唯有几亩薄田,良人以打猎为生,熟悉山间草木,这才占了些便宜,并不曾耽误什么。”

她大概是听说了秦琬四处询问肥料效果的的事,主动说:“妾家中田少,施肥略重,收成涨了三成。”

这是秦琬问了一圈后涨幅最大的,她又问了些往年的收成与施肥的细节,详细记下后去田里转了一圈,把这家的植株密度记录下来。

见秦琬记得仔细,云岁好奇道:“可是妾家中田地有不妥之处?”

“并无。”

秦琬将册子递给身后的护卫,笑着解释:“我走访县中数里,唯有娘子家的田地收成涨得最大,自然要详细记下来,来日向陛下说明肥料效果时,少不得要提起此事。”

云岁诶呀一声,惊喜道:“这些微末小事,竟也能上达天听吗?”

“这可不是小事,若国中百姓都能如你家这般增产三成,能多养多少人?届时摊到每户身上的徭役就少了,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秦琬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男声反驳她:“殿下此言差矣,若天下田产增加三成,朝廷说不定要加税五成。”

那男子把肩上的母鹿放到地上,走到女子身边,在女子担忧的目光中向秦琬行礼:“仆曹田见过郡主。”

这不就是那天骂她雁过拔毛的游侠?

秦琬让对方免礼:“郎君何时成婚了?竟半点消息也未曾收到。”

她分明记得窦显曾说过,曹田因为不务正业,被兄长扫地出门,靠给过往商队引路为生,怎么突然就有家有业还成亲了。

曹田道:“蒙良人不弃,与我片瓦以存身。”

云岁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下,出言解释:“妾身父亲早逝,又无兄弟,曹郎急公好义,又与妾情投意合,妾应曹郎之言,寻媒合婚。”

云岁这话说得隐晦,秦琬结合云家的户主听懂了云岁的意思,女方是户主,媒人也由女方去找,也就是说曹田是入赘的。

时下男子皆不耻为赘婿,这曹田倒是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看起来和云岁的感情也不错,秦琬朝云岁道了声恭喜,询问曹田:“郎君怎么就认定朝廷会加税?”

曹田请求秦琬:“还请郡主屏退左右。”

云岁踩了曹田一脚,满脸不赞同,秦琬看了眼跟在她身旁的郑鸿,郑鸿直接错开眼,显然不想走,秦琬也觉得没必要,便开口拒绝:“此处并无外人,曹郎自可直言。”

曹田拉着云岁的手安抚对方,沉声告诉秦琬:“仆听闻有胥吏告诉百姓,郡主免了五成的山泽税。”

秦琬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你确定?”

“听闻是自户曹传出的命令,殿下若不信,自可寻户曹对质,仆何必在此事上诓骗殿下。”曹田道:“同为免税,百姓自然不会在殿下面前说漏嘴。”

有免税就该偷着笑了,谁还敢到高阳郡主跟前询问为什么只免一半税不成?

户曹敏锐地抓住了大部分百姓对于贵族的畏惧心理,竟然真的做到了欺下瞒上。

好得很!

为了保护举报人,秦琬强行压下怒火,面色如常地走访完了最后的几家,才一路与百姓说笑着回了郡主府。

她先叫来了赵洛,赵洛掌管财政,这段时间与户曹配合着清点税粮,分别将其归入秦琬的私库与县中的公库,是她信得过人里最了解的此次税粮征收的。

赵洛来时行色匆匆,等秦琬将事情说完,她背后当即出了一层冷汗,她努力回忆着与户曹共事的细节,试图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臣与户曹负责最后的清点,臣手中有整个高阳县的完整户籍,胥吏并不敢借谎报人数侵吞钱粮,只是臣终归不是县中官员,若与胥吏相交过密,未免有侵吞窦君明职权之嫌,故而并不知晓户曹是否曾与胥吏密谋。”

赵洛说着,还替窦显辩白了一句:“臣曾与窦君明、户曹合议,彼时窦君明已将殿下之意如实告知户曹。”

也就是说,不存在户曹也不知道秦琬代县中百姓缴纳山泽税一事。

秦琬叮嘱赵洛:“回去后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如常即可。他若是打听,你就告诉他,我走访民间,见今年丰收,欲在府中为县中胥吏赐宴,找你是为了确定时间。”

赵洛低头应下,秦琬又让人找来了窦显,将自己下乡调查出来的结果递给对方:“我走访百姓,追肥的粟普遍增产两成,此事离不开乡间胥吏的辛劳,我将于五日后在西院为众人设宴表功,君明意下如何?”

“只怕殿下是想借此机会将那册子发下去吧?”窦显笑道:“臣听闻殿下欲派遣女官下乡宣讲,不知护卫可够?若是不够,臣借着赵娘子的籍册于各里挑了几人出来,届时可由他们护送女官。”

窦显一如既往的妥当,秦琬将通知胥吏一事交给了他,转头又叫来了郑平。

她只问了郑平一件事:“实验田里能离开人吗?”

郑平不明所以:“不知殿下需要多少人?要男子还是女子?不耽误农事的情况下,臣能为殿下挪出三十丁男,二十丁女。”

考虑到武器长度,秦琬只要了二十个青壮男子,让他们三日内到郡主府集合。

“这些人不需要多机灵,但一定要听话,不论我让他们做什么,都不许违抗命令,懂了吗?”

这一幕的既视感过于强烈,郑平不敢不懂。

把鸿门宴的各项事务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秦琬回到内室,打开了系统面板。

她得在宴会之前给自己增添一点筹码,以免被狗急跳墙的胥吏与胥吏家属群起攻之。

经过她在高阳县内持之以恒地撒钱,并公开新肥料的配方,再加上一点似是而非的迷信传言,高阳县百姓对她的拥护程度直线上升,县中一千余户百姓,按照平均每户五人来算,人数在六千上下,而秦琬此时的民心值已经突破了三千五。

过半百姓的支持,也是秦琬直接同整个高阳县底层胥吏撕破脸的底气,他们欺压百姓的事传到百姓耳中,被憎恨的肯定是不是她。

秦琬虔诚地沐浴焚香,而后打开系统的抽卡界面,眼也不眨得扔了三十抽进去。

【卡牌抽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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