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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放榜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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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这封信并无寒暄之语,只是详细说了张族长一事的始末。

姚绍将张族长送到晋王处时,张族长已经一日水米未进,而后等待大兴处置期间一直不肯吃饭,晋王也不想让人死在自己手里,便亲自去劝,却被张族长用不食周粟[1]的典故顶了回去,晋王试图让人强灌,结果张族长当天就自杀。

无奈之下,晋王只能一边让人给他照常送饭,一边继续给大兴写信。

建元帝收到消息,对张族长借此邀名以保全族人的目的心知肚明,却碍于朝中部分心向宋室的臣子,不得不作出尊敬忠臣的姿态。

建元帝心里憋着气,干脆当张族长已经死了,直接下诏定下他的丧礼等级,至于赦免张、云、刘三姓余下族人,则是避免对地头蛇打压太过,给秦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晋王在信中直言不讳,皇帝只是赦免了他们妄图挟持宗室成员的罪过,至于贪污索贿一事,自有有司处置,让秦琬好好种地不要再插手此事。

秦琬收起信,一边思索着怎么给晋王回信,一边将此事告知窦显:“张氏族长效法伯夷叔齐绝食而亡,陛下已下诏将其以大夫礼下葬,并赦免张、云、刘三族围攻郡主府作乱之罪,过几日朝中会有诏书传来,君明且留意着郡城的消息。”

窦显下笔不停,答道:“这几日到县衙检举的百姓已逐渐少了,可需臣将收集的罪状交付姚使君?”

秦琬想到晋王的提醒,点头道:“尽快安排,此番擢选事了,县中的事还不少。”

窦显点头应下,秦琬又吩咐郑鸿:“英鸾别忘了招收士卒,第一批不易多,百人即可。”

再多财政就撑不住了。

将这次的考生名次排好,秦琬回去陪佛奴吃过晚饭倒头便睡。

第二天醒来,她正要去起身去校场练箭,却瞧见王绮风尘仆仆坐在床边,让她险些幻视刚穿越的时候。

晃神了一瞬,秦琬指了指睡在里侧的佛奴,轻手轻脚地披上衣裳下地,放下帷幕,绕过内室中间用作隔断的猛虎踩五毒屏风,才轻声询问王绮:“阿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绮狠狠点了下秦琬额头,压低声音气恼道:“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哪还敢在外久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不懂吗?怎么每次都是兵行险招!”

秦琬拉着王绮的袖子卖乖:“时机难得,若是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来日不知得费多少工夫,如今不是都好好的吗?阿姨莫恼。”

“你总有许多理由!”

王绮乜斜了秦琬一眼,秦琬咧嘴谄笑,王绮扶额苦笑:“你才八岁,又有什么可急切的,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秦琬举手保证:“以后我一定慎重。”

这种煽动百姓的手段本来就不能多用,偶尔一次就行了,用得多了容易人心浮动影响社会安定。

王绮这才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放秦琬去梳洗前还同她道:“我这次出去,听了不少新鲜事,待会给你说说。”

等秦琬收拾停当,王绮也沐浴完毕,听说秦琬现在每天都要练箭,她也跟着去了校场,一边引弓射箭,一边同秦琬八卦。

“陛下先前将王景穆调任平陵县令,他一开始只是清理卷宗,后来竟将县中一吏鞭挞至死,平陵县百姓群情激愤,将王景穆槛车押送廷尉狱。陛下带着百官亲自审理此案,阿琬猜怎么着?”

这位王侍郎脾气还挺暴躁,秦琬拉弓的手一顿,反问:“群情激愤的真是百姓?”

王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秦琬秒懂。

“陛下肯定没罚王景穆。”

王绮幸灾乐祸道:“听说陛下夸奖王景穆有管仲之风,又把他放回平陵当县令。平陵的勋旧旁支被王景穆折腾得够呛,再不敢四处祸害百姓。”

秦琬也笑:“这是好事,只怕王景穆过不了多久就要升官了。”

王绮又问秦琬:“我听人说你在高阳用考试选官,结果可出来了?”

秦琬神秘道:“这次的结果出来,估计许多人要闹着看卷子。”

王绮放下弓,语气不善:“你知道他们要闹,还不提前防备?”

“考试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平。”秦琬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出成绩那天,县衙外摩肩接踵,不少考生拖家带口来看成绩,由于报名时已告知众人,前七十名可以进入面试,因此考生首先看的是排名,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惊喜的“我过了!”

曹田特意向秦琬告假,陪云岁来看榜,出于对云岁的迷之信心,他不顾云岁反对护着云岁就挤进了最右边,打头的正是云岁,比第二名高了三分!

云岁激动地拍着曹田手臂,正要说话,却被曹田抱着腰转了一圈,曹田比她还兴奋,仿佛考第一的是自己:“我就知道云娘你肯定能行!”

周围的人纷纷避开,并对两个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人投以鄙夷的眼神,绝不肯承认自己有点噎得慌。

云岁脸颊通红,拍着曹田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刚落地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曹田你自己巴上了郡主不算,怎么还不忘给你主人谋职位?给人当奴仆当上瘾了是吗?你怎么讨好的新主人让她肯给你旧主透题?”

云岁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中盛满怒火,不等曹田做出回应,她便上前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

“你竟然对殿下不敬!”

云岁深谙骂战精髓,那就是决不能自证,而是要抓住对方言语间的漏洞穷追猛打,使自己始终立于道德高地。

这人如果只是质疑曹田利用职务之便给云岁透题,云岁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他偏偏为了羞辱曹田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曲曹田和秦琬的关系,云岁自然要抓住机会。

“殿下待我等恩深似海,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毁坏殿下清誉!我是那个排面上的人,能与殿下相提并论?仲稷昔日识人不清,对殿下口出恶言,幸而殿下大度不曾计较,仲稷感怀在心,以才德报效殿下,到你嘴里竟成了柔媚于上!你是在羞辱谁!”

如连珠炮般把那人堵得插不上话,云岁又朝围观群众拱手,朗声道:“若非殿下,高阳岂有我等立足之地!诸位难道要坐视这贼人羞辱殿下!”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动摇的考生心中一紧。

他们可还在县衙门口呢!

万一有人把他们的反应报告给高阳郡主,高阳郡主因此恶了他们怎么办?

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纷纷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讨伐起质疑舞弊的考生,让藏在门后关注事态的秦琬异常无奈。

一旁的侍女笑道:“云娘子好口才,倒是可惜了殿下一番布置。”

秦琬转头:“阿竹很喜欢她?”

戚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云娘子丰姿绰约,让人见之欢喜。”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秦琬腹诽一句,又看了看场中局势,觉得不需要自己去压场子,便问戚竹:“我将此间事交给你,你能做好吗?”

戚竹爽快行礼:“必不负殿下所托。”

秦琬拢袖离去,并不担心事态发展,戚竹精通骑射,早年还陪同后妃参加过大型狩猎活动,比起数百士卒人喧马嘶的热闹来,眼前这个只能算小场面。

目送秦琬离开,戚竹脸上笑意不减,声音却冷下来:“把他们都分开,官府之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当这里是集市吗!”

早就等在一旁的仆从扑上去挤出一条道,戚竹抽出几张卷子,抹上浆糊啪得粘在墙上。

“前五名与后五名的答卷摹本均在此处,有谁质疑自己的成绩,就来看看这几份卷子,不要如同市井无赖一样不顾颜面撒泼打滚。”

戚竹轻蔑地打量着方才造谣秦琬与曹田的男子,又以同样的眼神环视众人:“高阳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饱含不屑的语气引得众人怒目而视,戚竹不为所动,带着护卫扬长而去。

云岁的试卷贴在最前头,众人一看就能看出差距,不为别的,单卷面就此第二名整齐不少,再看第二题,在场之人恍然大悟,高阳郡主这分明是借此映射先前三姓族人欺凌旁支!云岁自己就曾经被叔伯逼迫给父母过继子嗣,吐槽起宗族自然毫无负担。

心头那点微小的怀疑被抹去,在场之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挑事的刺头,缓缓围了上去,让他败坏高阳人的名声!

出了心头恶气,考生们向围着贴榜的护卫打听起面试的情况。

护卫抬手指向东边:“进入面试者,今明两天到郡主府西门领号牌,号牌顺序决定面试先后!”

听闻高阳郡主会亲自主持面试,那肯定是越靠前越好,万一到了后边郡主没精神了怎么办?

想通这一节,通过的考生争先恐后地向郡主府涌去。

作者有话要说:[1]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西汉·司马迁《史记·伯夷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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