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远的红莲闻声折返回来,“公主?”
寒月翎正想出声回应,微启的红唇便被一只手所堵住,后颈被大掌牢牢禁锢着,抵在坚硬的墙壁上。
二人面容挨得如此之近,寒月莲浓密的长睫接连扑闪着,能感受到对面人灼热的呼吸拂在脸颊,隐约还能闻到轻微的血腥味。
“公主,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许多等不来回应,红莲的步伐徘徊在殿门之外,双手悬空即将就准备要推门入内。
寒月翎脊背僵直,每每想要挣脱时却又被男子禁锢得更紧。男子的大掌几乎拢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唯独剩下一双含水秋眸还暴露在外。
眸中除却不可置信之外还蓄满了羞恼,她还从来没有和除却父兄以外的陌生男子挨得这般近过。她的指尖搭上男子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用力往外掰开。
幸好男子未用太大的力气,寒月翎得以轻而易举从他的掌中解脱。
她眼眸圆圆瞪着看向男子,“你做什么?”
男子未答,视线瞥向窗外,沉声道:“外面是何人?”
寒月翎语气不善地回道:“是我的婢女。”
“让她走。”男子道。
寒月翎蹙起细眉,“那你先放开我。”
男子一顿,眸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将手从寒月翎的背后挪去。
寒月翎得以解脱,急忙后退与男子保持着一段距离,低头整理着皱乱的裙衫,朝着外面喊道:“红莲无事,你回去吧。”
门外的红莲脑袋凑近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静静等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可红莲刚走,男子的手臂却又从后钳制住了寒月翎,深潭般幽黑的眸光死死盯着她,哑声道:“东西呢?”
寒月翎眸中羞恼更甚,“什么东西?”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快些松开我。”寒月翎在男子的控制中挣扎着。
闻言,男子的黑眸微不可见地一动,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细细打量着寒月翎的面容。
肤白若雪,唇瓣透着寻常口脂不可见的嫣红。眸光透着浅浅琥珀色,五官深邃,但好在柔和的面颊将这份深邃所中和。一头浅发半披身,因着方才的挣扎而略显凌乱。窗外灿亮的金光照耀在秀发上,仿若披上了层金灿。
视线再继续向下,赤金红裙鲜艳夺目,这是不属于中原所具有的装扮。
再结合醒来时打量过四周的装潢,男子很快便得出了结论,“你是月夷人?”
寒月翎脸上隐约透着骄傲之情,扬声说道:“是,所以你还不快些放开我,不然我就派人把你抓起来了。”
男子抬起长眸,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究竟是你们月夷国的人快,还是我这一双手能更快掐死你?”
说这话时,他的眸中又透露出了如狼一般凶残的目光。
不知不觉中,寒月翎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昨夜男子与野狼搏斗的模样仍心有余悸,现下她真怕男子一怒之下真的会掐死自己。
男子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响起,“玉佩呢?”
寒月翎怔愣一瞬,眸光倏尔亮起,“你先松开我,玉佩在我这里。”
待到男子松开手后,寒月翎深呼了一口气,赶忙从衣襟内掏出那枚玉佩递给他,解释道:“我瞧着这玉佩应该对你挺重要的,怕出意外就先替你收起来,原本想着等你醒来就还给你的,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的。”
寒月翎抬眼注视着面前的男子,他的半张脸隐在背光的阴暗处,叫人看不透他如今的情绪。
寒月翎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说道:“我昨日是误将你看作成猎物,所以才朝你射了一箭,实在抱歉,你现在感受身子如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久都未等来男子的回应,寒月翎抿抿唇正想再度开口时,男子的目光忽然抬眼看向她,“你昨日是在何处发现我的?”
“是在一树林前,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可吓了我一跳呢。后来我就带你回来,让太医来给你救治。”
“除了我,你还见到过别人吗?”男子问道。
寒月翎仔细回忆一番,那时她就只见到了男子一人,并没有发现旁人的踪影。
于是,她回答道:“没有。”
男子又道:“你一人将我带回来的?”
寒月翎摇摇头,“是我找婢女们帮忙把你抬回来的,回来时都折腾到半夜了。”
她轻声嘟囔着,“还好没有让阿兄发现……”
闻言,男子入鬓的长眉微挑,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寒月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并未注意到男子目光的变化,自顾自继续说道:“虽说你的伤是因我而起,可我毕竟也是救过你命的人,我还给你用了我们月夷上好的药材,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对我这么粗鲁……”
说到这,寒月翎忽得抬起脸,蹙眉思考道:“你身上怎会这么多伤,是出什么事了吗?”
男子淡声道:“不记得了。”
寒月翎奇怪道:“怎会不记得了?你的伤没有伤到脑子呀?”
男子尖锐的眸光刺向她,寒月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连忙闭上唇不再追问了。
时不时有幽风透过窗户吹拂入内,寒月翎的裙摆随风轻巧荡漾起金灿的弧度。
寒月翎低头抚平裙摆的褶皱时,目光无意间瞥到地面碎裂的瓷瓶,她不禁惊呼一声道:“寒霜花被你摔坏了!”
小公主的眸光泛起惋惜与心疼,也顾不上去管自己微乱的裙摆了,抬头看向男子时多了层浓浓的抱怨,“这花是我阿兄登雪山为我采摘回来的,据说这花很是难得呢。”
这寒霜花是月夷国不可多得的珍品,花的生长周期虽并不长,只是身处之地极为难寻,在陡峭高悬的雪山之上,繁殖之地也极为隐蔽。所以只有同时兼具体力、耐力者,才有机会将寒霜花采摘回来。
并未寒霜花的养殖条件也较为严苛,每日都需沐浴在日光之下,所以殿中会有专门的婢女按照太阳的方位,每日定时更换寒霜花的位置,而今日正好放到了男子所处的偏殿中。
寒月翎蹲在地上心疼地捧着寒霜花枯萎的花瓣,她抬头看男子一脸无动于衷,知道他这一中原人不懂得寒霜花对于月夷的珍稀性。
原本满腔抱怨的话也像是一拳捶在棉花上,即使说了也无用。
寒月翎又低头捧着花瓣看了好一会,兀自叹了好几声气,才提着裙摆站直身子,问道:“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无名。”男子道。
寒月翎眨了眨眼睛,“无名?你们中原人的名字都这么奇怪吗?”
闻言,男子神情难测地瞥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寒月翎竟从其中看到几分嘲弄。
二人话不投机,一时殿内气氛多了几分尴尬。寒月翎也不愿继续和男子独处了,静默片刻后,转身走出了殿内。
太医对男子这么快苏醒之事也很是惊诧,毕竟他身上伤势如此多,怎么也要昏睡个三五日之久。
但检查一番后,发现他伤势恢复得确实迅速,或许不用到半个月他便能完全康复了。
之后几日寒月翎再没有去看望过男子,不知是因为先前之事为她留下了阴影,还是仍未从那夜的恐慌缓过神,寒月翎在寝殿一连躺了好几日才休息过来。
再次踏出寝殿时,已是一个雨日了。
月夷国极少落雨,即使落也只是细密雨丝,
寒月翎站在廊前赏了半刻的落雨,眼神都有意无意地往男子所在的偏殿望去。
身边的红莲看出了她的心思,提议道:“公主若是放心不下那男子,就过去看看吧。”
寒月翎果断拒绝道:“才不要呢,我好心救他,他不但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还对我那么……”
剩下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细密雨丝吹落到寒月翎飘扬的裙摆上,雨珠沁在上面晕染出一道水圈。
寒月翎摊开掌心放在半空,感受着细雨轻拂过掌心,似乎也能自此渗入内心带来一片柔和。
忽得,她收回手,转身就向着男子所在的偏殿而去。
进门前,她特意轻敲了几声殿门,可却没有等来里面人的回应。
她试探地推了一把,殿门竟吱啦一声向里打开了。
定睛看去,殿里哪还有男子的身影,甚至连他那身染血的衣袍也不见了。
寒月翎没好气地跺了几下脚,深觉此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她对他又没有坏心,还派人用心照料他,结果他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寒月翎在心底轻哼一声,觉得哥哥说得中原人都是坏人这句话真是太对了。
她抬步正想要离开时,目光忽然被窗台上摆放着的一物吸引去了目光。
走近一看,玉白的瓷瓶中,鲜嫩晶莹的寒霜花正在轻盈绽放着。
可之前阿哥采摘回来的寒霜花,不是已经摔落枯萎了吗?
寒月翎心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想起那日她在男子面前说过的话,
难道是那人摘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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