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尾,盛夏的气息已悄然来临,晌午阳光透过窗外稀疏的树叶,大片大片斑驳的光影洒落进殿内,为整座大殿带来股浓郁的暖意。
密不透风的衣柜里本就闷热,寒月翎又中了药,愈发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失力。
起初,她还能勉强凭借仅有的一丝理智保持清晰,可现在人已经完全迷糊过去,身体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了齐阑舟身上。
即使这样,她的指尖还没有松开齐阑舟的衣袖,如蚊蚋细声呢喃道:“别让他发现我们……不要……”
门缝下,露出一双锦绣短靴镶有蟠螭纹的靴尖,齐阑衡的手已经搭在了柜门之上,只待下一刻就要推开柜门。
正当他准备推门的一瞬间,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侍卫神情慌张地奔进来,“殿下,陛下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齐阑衡眉目间涌上不悦,“孤不是说过无论任何事都不许进来么?孤现在有急事,待会再过去。”
“殿下,”侍卫凑近到齐阑衡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据说是许家那边出了事,您还是现在过去一趟吧。”
齐阑衡闭了闭眸,尽量压下眼底不耐的情绪,吩咐侍卫道:“你派人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出。”
说罢,大步向外走去。临到殿门时,他回头望了眼那个衣柜。
总归寒月翎现在已经是笼中之鸟,逃不掉的了。虽然还没有彻底将人搞到手,但这都是早晚的事,现在还是要先处理要紧事为宜。
齐阑衡眼底浮现几丝冰冷,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寒月翎在朦胧中似乎感觉到自己被人揽腰打横抱起,胸腔近乎于窒息的甘薯消散些许,新鲜的空气吸入鼻腔,整个人不再似方才在衣柜中的闷热难耐。
她头疼欲裂,药性仿佛在这一刻又发作起来,她迷蒙地睁开双眸,入目看到的是齐阑舟玄黑色的衣襟。
自己的半张脸趴在他的胸膛,“扑通扑通”耳边传来急剧的起伏声,寒月翎忍不住又朝着那处靠近几分。
唇边忽地又回忆起那温热的触感,小腹处的热度恰时涌现,她不受控制地抬起腰肢,向齐阑舟的脸颊靠近。
可她身体虚弱无力,唇瓣将将只落到齐阑舟的下巴处,便停了下来。
不同于唇瓣相贴的温软,下巴处透着几分冰冷与坚硬。寒月翎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吻错了地方,极为不悦地攥了下齐阑舟的衣襟,“你过来点呀……”
下一刻,她感受到面前袭来一阵阴影,齐阑舟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只是与方才的狂风骤雨不同,只是轻轻描摹着唇瓣,温柔似水。
齐阑舟似喟叹般的低声在耳边响起,“等回去,好不好?”
寒月翎并不能思考清楚齐阑舟话中的意思,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不愿让他离开自己,“不好不好……我不要。”
齐阑舟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滑动几下,抱着人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安抚般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你听话些,再等等很快就好……”
至少不能在这,他要先带她离开这里。
齐阑衡踏入紫宸殿的一瞬间,远远便扔过一绿釉花瓶从他脚步碎裂开来,他步伐顿住,抬眼望去上首宝座上的皇帝。
见到齐阑衡,皇帝齐勉立即起身,将折子甩在他的脸上,骂道:“你看看,你手底下的许茂德做了些什么好事!不仅侵占田地,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就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齐勉方才午憩起身不久,就收到一大叠朝臣上告的奏折,奏折内满满都是近日里许茂德的罪证,甚至还有几封涉及到齐阑衡,指责他偏袒包庇。
京中流言发酵地如此之快,若是再经有心人宣扬,兴许再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拿此事做幌子,来攻讦齐阑衡。
齐勉手指着齐阑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朕省心!你以为你在外搞得那些勾当朕不知晓么,都是朕一直在为你收拾烂摊子,不然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就这么牢固吗?”
齐阑衡并非齐勉最喜爱的皇子,可他却是他唯一的嫡长子。皇子可以有众多,但嫡长子却只有一位。
而且历数众位皇子,不是纵情声色,便是愚昧无知,倒是三皇子齐阑舟勉强可担重任,只是母族低微,性子软弱可欺。
可胜任太子之位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位齐阑衡。因而,这也是齐勉为何定要维护这位儿子的原因。
齐勉道:“朕看你是在这个位置过得太安逸了,忘了自己是谁了!这太子之位是朕赐予你的,当然也可以收回。你最好老实些,要是再让朕发现你手底下的人搞这些名堂,朕就废了你!听见没有?”
齐阑衡垂着眼,眼底下的暗涌掩盖不住,只是语气却仍温润平和,“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齐勉轻叹一声,望着自己儿子尽显谦恭的眉眼,内心的怒气也减弱不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况且也只是区区小事罢了,只是因朝臣将事情闹大,落得现在不好收拾的局面,他才会如此愤怒。
齐勉抬手招呼齐阑衡来自己身旁,拍了拍齐阑衡的手臂,耐下性子劝说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要懂得做事情绝不能留下把柄给别人,许茂德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朕迫于舆论,也无法将此事给压下去。有些事情偷偷做没什么,只是动静弄得小些,莫要让人发现,不然朕也保不住你。”
齐阑衡点点头,淡静的面颊露出个恭顺的笑容,道:“儿臣知晓,不会再让父皇为此烦心了。”
齐勉满意地笑笑,只是这份笑容并不深,“话虽如此说,但是……”齐勉话锋一转,道:“许茂德朕是保不住了,朕会下令命你处理此事,这也是你挽回名声的好机会。”
齐阑衡应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
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下了了连绵细雨,细密雨珠打湿了眼睫,眼前一片随即变得恍惚。
小宦官忙小跑着上前,为齐阑舟头顶撑起把伞,“殿下,咱们是回东宫还是……”
齐阑衡的目光隔着迷蒙雨雾,双瞳阴沉,忽地就冷冷笑了几声。
这笑声清浅却透着浓烈冷骛,小宦官闻声不自觉地打了几颤。
“回去,”齐阑衡语气阴沉,缓缓说道:“看来孤的身边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还没待小宦官参透这话的深意,就见齐阑衡抬步向前走去,他忙紧跟其后为他撑伞。
齐阑衡道:“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算计孤?”
书房,扶疏正心急如焚地等候着,外边因为许茂德一事已经闹翻了天,他现在有许多事准备向齐阑舟禀告,却始终等不来他人。
扶疏知晓齐阑舟是去东宫寻寒月翎,只是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扶疏忙向外走去,“殿下,您可回来了,属下……”
可当看见面前来人时,扶疏口中的话便哽在了喉咙。
面前人虽然确实是齐阑舟不假,可他怀中却抱着一娇柔女子,女子的半张脸深深依偎在齐阑舟的怀中,一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齐阑舟看都未看他一眼,抬步就朝书房旁的寝殿走去,“把东西拿来。”
话音刚落,他就迈入了寝殿,将殿门猛地一声闭紧。
纵然冷静如扶疏,可眼下见一向淡漠疏远的齐阑舟,居然抱了一女子回来,到底还是诧异难平。
而且,那女子似乎还是月夷公主……
扶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赶忙去按照齐阑舟的吩咐去拿那东西了。
齐阑舟入了寝殿,打算先将昏沉着的寒月翎放在榻上,可是才刚将人放倒,寒月翎就忽地睁开双眼,抬手抓着齐阑舟的衣袖,不许他离去,“你骗人,你说回来就好的,你不许走……”
齐阑舟蜷缩着手指轻柔抚了下寒月翎的脸颊,细声道:“我不走,你先休息会好不好?”
寒月翎依旧摇头,“不好……”随后仍一个劲地往齐阑舟怀里蹭。
她服下的药乃异域特有,虽然并不似寻常春.药那般让人完全无法抵抗,但却能叫人意识昏沉,激发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忍不住想要渴求更多。
寒月翎整个人灼烧得厉害,她拼命地寻找能够缓解自己浑身灼热的凉意,终于在贴近齐阑舟身体的时候,感受到了几分疏解。
她目光涣散,面颊上透着红晕,双手宛若无骨的花枝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红唇漫无目的地划过齐阑舟的脸颊。似乎是因为太热,手还无意识地去解自己的衣裙。
寒月翎今日穿的是霓裳罗裙,裙身繁琐,她费劲解了好久,都未能将裙带解开。
焦急之下,眼眸不受控地就涌出几滴泪水,她在齐阑舟怀里仰起头,声音哽咽道:“齐阑舟,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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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为牢》
【伪兄妹】
裴棠依的爹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奈何她的母亲身份低贱,不过是摄政王府中的一位小妾。
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便是母亲同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可软弱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欺凌,走投无路之时,裴棠依将目光放在了那位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上面。
她与他并不熟,他是人人不敢攀折的高岭之花,是父亲眼中最得力的助手,凡事皆可肆意妄为。而她身上却连一件贵重的饰物都没有。
为能使自己和母亲在府上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她不得不将目光寄托在与自己并不相熟的兄长身上。
那日,她颤着声线,鬼使神差地伸手攥住了他的一侧衣角,硬着头皮唤了句,“哥哥……”
这声哥哥一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她用尽毕生讨好之术,眸光流转,轻启红唇,捏着兄长的衣袖,娇声道:“求哥哥庇护……”
裴淮乃摄政王养子,高洁清风,寒霜履雪,是京中女郎无人不羡往的对象。
可只有他本人知晓,他深深压抑着一颗黑透了的心。
这颗心,在见到自己的妹妹裴棠依时,开始生根发芽。
后来,望着裴棠依红透的双眼,他唇角含笑,眸底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晦暗,“我既庇护你,你拿什么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