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宝跟甜宝这俩小孩都很忙，法宝跑进屋把小人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跟胸牌一起整整齐齐放好，以后他肯定还要去摆摊。
甜宝则拿来三个小板凳摆放在窗根下，去拉法宝的手让他坐下。
两个小孩手牵手出来时，颜若才发现五岁的法宝只比三岁的甜宝高一点点儿，估计是之前营养没跟上，长得不好。
甜宝又来拉颜若的手，让她坐在两人对面的小板凳上，她自己在空板凳上坐下来。
两个小孩对视，甜宝猜不出法宝的意思，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法宝，你想说什么啊？”
法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小本子跟半截铅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字，写完后拿给甜宝看，甜宝抓耳挠腮地说：“表哥，我不认字。”
法宝也着急，拿回小本子又在上面画画，画完又拿给甜宝看，俩孩子头凑在一起，法宝的小手指在本子上指指点点，甜宝皱着小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笑脸说：“法宝，我知道你是啥意思，好吧，我问姨姨。”
颜若很好奇法宝在本子上画了什么。
凑在一起的小脑袋分开，甜宝坐直身体，奶声奶气地开口：“姨姨，我们俩想问你，你是不是为了我姥姥的四合院才来的？”
听甜宝领会对了自己的意思，法宝忙不迭地点头。
颜若看着面前坐得笔直，神情严肃的俩小豆丁，觉得自己是在接受面试，俩小面试官的问题非常刁钻。
老太太开出的条件大杂院的人都知道，俩小豆丁常在大杂院走动，肯定也知道这个情况。
可是，颜若该怎么回答呢，她当然是冲四合院来的，但是回答是吧，显得她的意图太明显，说不是吧，显得她太虚伪。
说到房子，不得不提穿越前，颜若一直觉得自己家是普通的做小生意的家庭，父母给她跟弟弟的吃穿用度很平常普通，他们自己节俭，也要求姐弟俩节俭。
在这种情况下，颜若一直过得很拮据，知道她大三那年，她弟也考上大学，父母在老家全款两百万买了房子，颜若这才知道她家原来没那么穷。
可是弟弟大学毕业不想回老家，想留在上大学所在城市，他们父母居然又给弟弟在大城市全款五百万买了套房，颜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比她想象得富裕的多。
两套新买的房子都写的是弟弟的名字，父母现在住的房子写的是夫妻俩的名字，就是说，他们家的三套房子跟颜若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想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颜若这时才领悟到他们原来一直都重男轻女，一直都偏心弟弟。
当年计划生育那么严格，他们宁愿承担高额罚金也要再生个男孩。
颜若没有抱怨，没有去争取，她只是想父母在经济上一点都不为她考虑，是不是他们会觉得有没有这个女儿无所谓呢。
短暂走神之后，颜若回神，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难回答。
他们仨就坐在窗根下，颜若背对正房，俩孩子正对正房，宋如惠就在屋里里，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宋如惠肯定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颜若想不到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回答俩小豆丁的提问，想了一会儿她说：“你们听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吧，你们姥姥为了你们俩愿意给四合院，你们说这说明什么？”
好了，皮球踢回去了。
果然两个小豆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法宝又在纸上写字，写完后又拿给甜宝看。
甜宝喊起来，说：“我不认识字啊。”
颜若更好奇了，明显五岁小豆丁的智商更胜一筹，三岁的就是个跟班，她很想知道法宝写了什么。
颜若说：“甜宝，我来给你念吧。”
法宝可不知道她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乖乖地把本子递过来。
五岁小孩的字写得挺工整，大概是不会说话只能写字被逼着练出来的。
颜若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姥姥爱他们俩，没想到法宝写的是说明姥姥有钱。
颜若强忍着笑，把这六个字念出来，甜宝听了频频点头赞同表哥的观点，说：“确实是这样。”
屋里端坐在太师椅里的宋如惠：“……”
颜若把本子递给法宝，又伸长手臂摘掉甜宝头发里的枯叶，说：“甜宝，我给你扎辫子吧。”
“好呀，姨姨。”甜宝有点得意地看了法宝一眼，大杂院的人都说姥姥重男轻女，可是姨姨好像更重视她。
可法宝明显不知道甜宝的小心思。
她跑到屋里拿梳子出来，乖乖地在小板凳上坐好，颜若解开她的头发，拿牛角梳梳理。
看来她的头发已经好久没洗，都打了绺虬结在一起，颜若尽量放轻动作还是拉着她的头歪向一边，小丫头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喊疼。
花了好几分钟才把头发理顺，颜若给她扎了两个羊角辫，又把辫子团起来扎成丸子，小丫头脸圆眼睛大，鼻尖秀气，搭配上丸子头格外漂亮可爱。
“扎好了。”颜若把梳子递回到她手里。
小丫头拿着梳子进屋，顺便去照镜子，在屋里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很满意自己的哪吒发型，美滋滋地问姥姥好不好看，宋如惠的声音特别温柔：“好看，我们家甜宝最好看了。”
颜丹红跟家人打过招呼进了院子，见颜若跟俩娃玩得挺好，走到西厢房的厨房边问：“用我帮着做饭吗？”
厨房里忙活的人回答：“不用，饭马上就熟，你们准备吃饭吧。”
颜丹红也只是客套一下，听对方这样答就进屋跟宋如惠说话。
颜若这时看到法宝下巴上有块淤青，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磕碰到的，他皮肤黑才不容易发现。
她伸手在淤青处按了按，问：“疼不？”
法宝闻到颜若指尖的香气，还觉得姨姨的手指很软，动作很温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疼。
颜若觉得淤青不用做处理，过两天就能自行消散，于是拉着俩小孩要去洗手。
甜宝说：“法宝不肯洗手。”
颜若这才注意到法宝那小手可真脏啊，上面是好多天没洗手的积垢，让他的一双小手看上去像挖过煤的。
“法宝为啥不洗手啊？”颜若问。
甜宝替他回答，说：“法宝觉得手上的蚂蚁是他的朋友，洗了手他的朋友就没了。”
颜若看向法宝的脖子，果然，不洗手的小孩有配套的黑车轴一样的脖子，这肯定是个不爱洗澡的小孩。
法宝面对颜若的打量镇定自若，反正他就是不洗手，也不觉得自己脏。
水龙头跟水池在右窗根下，颜若给甜宝兑好温水，把她的袖子撸起来，让她自己洗。她自己边洗手边当说客，可法宝压根不为所动，直到饭熟也没洗手，就带着一双小黑手坐到了餐桌边。
颜若的初步印象是甜宝有点乖，法宝有主见很犟。
对颜若这样的出身贫寒的人来说，午饭很丰盛，有椒盐大虾，红烧鱼、蒜香排骨、豆腐熬白菜，肉丸子汤，居然还有个在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清炒豌豆尖，老太太很和气，招呼姑侄俩吃饭不要拘束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常妈刷存在感说：“你们要来，老太太让我多买点菜，我一大早就去排队又是买鱼虾又是买肉的。”
宋如惠把鱼肚子上的肉分别夹给俩娃，又说：“法宝挑食厉害，他只吃主食，很少有愿意吃的蔬菜。”
看着碗里的鱼，法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嘴替甜宝说：“姥姥，法宝不吃鱼，他嫌腥。”
宋如惠知道法宝不吃鱼，只是她要尽可能表明自己很公平，要不这俩孩子会觉得她偏心。她只好把鱼肚肉夹给甜宝。
颜若想怪不得他长得瘦小，挑食功不可没。
正想着，又听老太太开口：“法宝，你觉得姨姨怎么样？”
法宝嚼着肉丸子，点了点头。
嘴替甜宝说：“法宝的意思是姨姨可以留下来，我的意思也一样。”
颜若心说这一上午可真没白忙活，得到两个小面试官的认可。
不过她还是产生了点畏难情绪，觉得这工作并不好做，老的小的都不好伺候，这个常妈虽然看着和气，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有心眼并不好应付。
保姆常娣可比颜若姑侄想法多，她一直在观察宋如惠，她想就凭颜若那娇媚长相，就得被老太太淘汰，等吃完午饭这姑侄俩就得从哪来回哪去。
不过颜若的畏难情绪刚冒出头来，并没持续多久就被老太太给砸了个稀巴烂。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颜若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吃过午饭等常妈刷完碗，老太太把他们都叫进客厅里，自己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也让她们分别坐下，从手边拿起一张照片递给颜若，说：“这是秦审墨的照片，你看看。”
颜若双手接过照片，又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只看一眼，就被照片中人惊艳到了，那是一张半身像，能看出乌发浓密，朗眉星目，整体给人感觉是个芝兰玉树，翩翩佳公子。
颜若尽力克制，不让自己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看到帅哥照片的惊艳表情。
她知道这个年代黑白照片有模糊滤镜效果，让人显得好看，可能真人要略逊一点，但长相也肯定非常出色。
真是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