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问问……”入画何时被陌生人这样吼过，拉起身后的谢共秋就要走。
“等等！”后者按住她的手，把一张五官深邃大气的脸从厚厚的围脖里露出来，上前挡住陶入画偏瘦的身型，张口，声音洪亮：“老板，生意哪有你这样做的，问问都不行啊？怎么的，不问清楚，谁愿意买你的货，凶什么凶啊？”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滚滚滚！别杵这儿影响老子做生意。”男人面露凶光，伸手就要推人，冷不丁被一只戴着暗紫红色毛织手套的手擒住，手套四指并拢，拇指分开，上面还粗糙地绣着按理应该是苍狼但长得实在像狗的动物。
手套的主人嗓门儿比他更加洪亮，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大高个，应该是个打手。
“你凶个屁啊！最烦你们这种动粗暴躁的狗男人，我朋友就问你一句，咋的了，踩你雷了还是戳你要害了，你要卖的真要是个好东西，心虚个鬼呀，来来来！让姐姐瞧瞧你卖的什么精贵玩意儿！”
秦芳芷这几日吃得不错，力气也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大了不少，竟然还真将卖货的男人扯了个踉跄，韶煜风双手抱臂，蹙眉看着。
“嘿！我说呢，你这东西问不得碰不得的，原来你搁这儿欺骗无辜消费者是不是，你拿鸭子冲大白鹅，看看看看，这上面写的啥，杀好的大白鹅，40文一只，哎！大伙儿过来瞧瞧！你这就是典型的欺诈！”
“放你娘的狗屁，臭娘们不懂瞎嚷嚷什么，这就是大白鹅，滚！今天TM真糟了晦气，还没开市就被你们触霉头，滚蛋！”
男人恼羞成怒，扒拉着秦芳芷往旁边拨，被韶煜风一把拉住，他一手抓紧男人的胳膊，一手圈住被推开的秦芳芷，低头，对着怀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卷袖子准备“战斗”的少女，沉声问：“你确定？”
“当然！这哪里是大鹅，分明就是气死鹅！这就是一种草原鸭子，可以喂得跟白鹅一样大，所以把鹅气死了，就有诨名气死鹅！这玩意儿，肥肉贼多，买回去得?一遍油再煮两遍去掉油汤才能炖，吃是能吃，但你看看这货标的价格，纯血统鹅都没你贵，虚假信息，诈骗营销，你还有脸在这儿叫卖！”
秦芳芷中气十足，很快就吸引了一堆围观的吃瓜群众，有眼尖的妇人探头上前掀开篮子看了眼里面处理好的“鹅”，也大着嗓门附和出声：“这姑娘说得没错哎！上回我买的就是这个，花了老多钱，难吃得要死！”
“是的哦，你再看看我家卖的鹅！绝对正宗的，跟这个长得就不一样，看见没！”隔了几个摊位有一家肉摊，闻讯赶来的屠夫趁此机会拎着自家杀好的大鹅到众人面前展示：
“你看我家这大腿根子紧实的，是吧，差别大不！而且卖的还便宜，35文一只，您要是想直接吃水煮鹅肉，10文加工费，在摊子上现杀现吃。”
“都给老子滚！老子不卖了！烦得要死！滚滚滚！！！”男人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大多纷纷帮腔，棉布往篮子上一盖，恶狠狠地瞪了秦芳芷一眼，抄起标价板子和秤，拎起篮子装开人群就要走：“闪开！”
“哎！你别走啊，怎么的，你还想去别处继续诈/骗？”秦芳芷还想上去拦人，被韶煜风一把拽了回来：“早市每家摊位在府衙都有注册，有摊子编号，寻人不麻烦，你我今日不便把事情闹大。”
“哦～你说得很有道理！”怀中气鼓鼓的人瞬时安静下来，随后，在韶煜风震惊的目光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停顿由阴转为刺眼的晴，扬起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冲着被终于挤上前来的家丁护在身后的两人：
“画画！秋秋！我想死你们了！！”
她手长脚长，一个熊抱将两人牢牢圈进怀里：“怎么样，没吓着吧，狗男人！看是两个姑娘家，觉得好欺负呗，要换个膀大腰圆的往那儿一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呸！”
“公……小美，方才可担心死我了，还好。”入画轻瞥了一眼在低头和归徳将军府上跟来的家丁说话的韶煜风：“还好有韶将军在，否则，就那人老把子力气，真能把咱们给伤着。”
“无妨，我也是会些拳脚的好嘛，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山虎，不在话下！”秦芳芷捏起自己即使戴着厚手套也只有沙包大的拳头晃了晃。
“我可是听闻小美你在金陵那些年的战绩，听入画说你们的交集也多亏了那位被你薅秃头发的伯府小姐？”谢入秋想到此，轻笑出声。
她今日没有带着女儿，独自出来，打扮也年轻了不少，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刚二十出头，正当风华的少女。
“这……不谈也罢，不谈也罢。”秦芳芷尴尬地摆摆手，却听陶入画继续道：“若是没有小美你，我与我家将军也走不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今日，韶将军怎么也在，临出门前我还听我家将军说要赶去军营同他一道商讨军务呢。”
“小美？”韶煜风说完了话，家丁冲众人行了礼，急匆匆跑出去，他走到秦芳芷身后，冲一旁的两位女眷微微颔首。
“是公……是令夫人让我们这么叫的。”谢入秋解释道。
“为何？”
“套个马甲，我要干番大事业，出门行商，顶着秦芳芷这个名字，容易被人认出来。”
韶煜风：“为何是小美，因为你美？”
陶入画/谢共秋：“小美，你要行商？！”
三人同时问出声，秦芳芷挑眉，美目一转，伸手指向远处靠街另一头的方向：“146号，文书应该今天就能下来，如月令月今早和我们一道出门就是去拿文书的，嘶，等一下～”
她眉眼一弯，嘴角缓缓勾起，仰头看向并没有被她的“伟大计划和强大执行力”震惊到的韶煜风：“你觉得我美？看吧！我就说，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韶煜风垂眼与她对视，鼻翼微微抽动，满脸无奈，这次却又有一点放弃抵抗的意味：“您——说得都对。”
“小伙子有眼光！”秦芳芷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下一秒，却被陶入画和谢共秋一左一右扒拉过去。
陶入画：“这终究是市井之地，你身份尊贵，来此处逛逛便也是了，怎能屈尊来此处摆摊呢，若是想玩儿，寻处贵的酒家盘下来，也总比露天受冻好呀。”
谢共秋：“何时有的主意？满福早市不是今日才重开的吗？”
“福记饭馆那日。”秦芳芷和韶煜风同时出声。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秦芳芷惊讶了：“我原本怕你说三道四，阻碍了我的大业，一直瞒着你，想着先把摊位申请下来，等官府盖了印，你想阻拦撤印也麻烦，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亏我还在你面前演戏！”
“战后休整，原本的摊主重新开市已是不易，又近年终，递交衙署审批的单子少，但文书最少也得两日才能下来，满福早市的图纸是战后第二日重新印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吃羊汤那一天。”
韶煜风一副“这还需要猜”的表情，惹得秦芳芷狐疑地多瞅了他两眼：“那你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我还能去府衙将你的文书撤了不成？想开什么？”
三人齐齐看向秦芳芷。
“早市自然是早餐摊子，你当我今日一定要早起过来真是为了那几口吃的？大致转了一圈，来这儿逛的，除了吃特色早餐诸如油茶麻花，油炸糕缸子肉之外，最受欢迎的摊子大多是面食，馒头花卷清汤面，价格不算高。”
她一左一右挽着两个姑娘往前逛，韶煜风跟在几人身后：“而且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儿是有油炸这一类的烹饪方式的，可是整条街却只有油炸糕馓子麻花用到了此法，其余再无一道吃食要用宽油炸，可明明油条春卷麻球油墩子鲜虾饼，这些都可以做，再说面条，就算没有豆酱清那也能变出许多种简易又好吃的做法。”
“拼地方特色，我不一定能比得过做了几十年的老店家，但做些平城没有的，能当饱却又不贵的早点，还是很容易的。”
陶入画听得频频点头，一旁的谢入秋却微蹙起眉头：“餐车厨具食材呢？”
“我家厨子大嘴先前有一辆旧餐车，可以放一个炉子两口锅，旁边搁板隔出的一块地方还能再放两个水缸，厨具家里厨房的备用也够了，主要是食材。”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韶煜风，二人视线交汇，秦芳芷拉住谢入秋的手：
“秋秋，上回吃饭，你不是说你二叔就是做这一行的？可能帮我引荐引荐？虽然目前我只有一个街边摊子，但指不定哪日做大了还能在平城开个餐馆呢，总之我定的不会少，价格上你放心，绝不少你一分，可好？”
“害，我当是什么大事，今晚回去我就找二婶娘说说，若是顺利，你俩约个时间当面谈便是。”谢入秋一口答应。
韶煜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已经拉着旁人在冻梨摊子上和小贩讨价还价的秦芳芷，眼底闪过一缕诧异。
突然，他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瞥向街旁摊子后一联排低矮的房屋，眉心微微动了动，双目蒙上一层冷意。
“走啦！”秦芳芷喊他。
韶煜风眉宇一展，默默记下此处摊子的编号，应了一声，自觉接过几人刚买的两大袋淡绿色的冻梨，朝街的另一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某站B太的视频，有看到在东北早市遇到态度很不好的商家卖气死鹅的片段，桐桐就想到之前去菜市场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年少无知的我还买了3只！！！心太痛了！！！写出来告诉家人们，气死鹅它不是鹅！避雷！！感谢在2023-12-28 04:16:49~2023-12-29 04:4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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