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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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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之遥一回小院,就有负责伺候云清舒的侍女禀告,说二公子一直在等她回来用膳。

楚之遥抬眸扫过青瓦上空的漫天红霞,这个点,正好吃晚饭,她问侍女:“二公子在哪?”

“二公子在书房。”侍女答。

楚之遥迈步就要往书房去,不料被这位侍女碎步拦下,她眉眼低垂,行了一礼道:“眼下还未到用膳的时辰,楚姑娘今日在外奔波,想来倍感疲倦。不若先沐浴,放松放松。”

这话惹得楚之遥瞥了眼自己身上锦裳,没有哪处明显脏的,沾灰倒是无法避免。

她也懒得计较,施然前往浴池。

这一去一回,天色已暗。

楚之遥在小院堂厅里见到云清舒,他坐在上位,身着湖绿色鹿绣单衣配玄色半裙,发带松垮撂在肩上,单手支着下颌敛眸沉思。一只脚原是踩在矮凳上,见她来才收回腿,微微坐正,紧贴身形的单衣顷刻便勾勒出仪态。

“你要奖赏他们,从我的私库支取就好了,何必去找云从虎。”云清舒抬眼对楚之遥说,“此举倒显得是我对你一毛不拔,才让你不得已屈尊。”

原在堂外候着的侍从恍若未闻,动作麻利准备布膳。

楚之遥迎着他淡淡眸色,眉眼含笑说:“我何曾没想过,只是二公子的恩太大,他们用不着。云从虎自比不得二公子,但他唯独有一个好处,就是能长久守着兴镇。”

“再者这等小事,我又怎么舍得劳二公子大驾。”楚之遥说。

听着解释,云清舒心中不虞散去,偏她会说,最后一句场面话引出了他的笑:“你似这般,还哄过几个人?”

那哄的可多了去了。

毕竟做生意嘛。

楚之遥心里想着,故作叹息道:“我呀,是屡屡碰壁。”

“嗯?”云清舒瞳仁清澈,好整以暇看着她。

“有些人,我没法同他们说,说也无益。愿意听我说的,我又不愿同他们说,总之,也有些难。”楚之遥这话旁人听了大概是云里雾里,但云清舒联想到仙品洗髓丹,反而很好懂。

云清舒支着下颌看她:“那你怎么同我说。”

楚之遥不提缘由,只是俏皮说:“二公子慷慨,我很喜欢。”

感受着体内宽韧经脉与凝实灵力,云清舒再看嘴上说着喜欢的楚之遥,目光一触及,那直抵心灵的坦然让他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视线就已错开,望向别处。

除至亲外,唯独楚之遥的喜欢,他可以握到实感。

意识到这点,云清舒慢半拍地起身走到楚之遥面前,伸手握起她温软手掌,认真说:“我会对你好。”

谢谢嗷!

又多一层保障,楚之遥笑得眉眼弯弯,快乐溢于言表。

不过老这么握着也不是个事。

楚之遥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圆桌,云清舒看她脸上洋溢着喜色唇瓣张合:“上菜了,我们先用膳。”

“还没上齐。”

云清舒牵着她坐下,扫过桌上三份色香味俱全的前菜,松开她的手执筷道:“别吃太饱,都尝两口,看哪些是你喜欢的。”

楚之遥倒是想大快朵颐,但每份前菜的份量也只经得住两勺子。且这桌子还是有点小,三份前菜每人一份,就是六个碟子,让她有种吃小份精致糕点的感觉。

楚之遥率先端起食材疑似豆腐块的这碟前菜,用勺子挖起一半送入口中。

冰凉触感铺满舌苔,就在她惊异食材似乎无味时,滑弹的食物在口中打散,味道由浅淡转浓,却又不重。

楚之遥吃罢,觉得口感还不错。然而没办法去描述它的味道变化,于是又挖起剩下的一半品尝。

这一碟前菜吃完,楚之遥很想细致点评,奈何文采有限。

她对云清舒认真说:“这个好吃!”

“前菜的味道都大差不差。”云清舒闲聊说,“等你尝多了,就会发现。”

楚之遥哪管这个,好吃就多吃点,三碟前菜,她全干完了。等准备上主菜的时候,连带着云清舒没吃完的两份前菜,都被侍从们从桌上端走了。

前面四道主菜每一道的味道都让楚之遥惊为天人,但从第五道主菜开始她就兴致缺缺了。

云清舒早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就等着这一刻,看她没动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脸庞浮现笑意道:“不好吃吗?那就撤下去,上下一道菜吧。”

“不——”

楚之遥见侍从伸手要端,连忙抬手制止如临大敌:“不用上了,我吃不下了。”

“我刚才分明听到你说好吃,不管上多少你都能吃完。但晚膳也是有数目的,不可能无限制地上。”云清舒手掌握拳支着脸颊,细致盘算,“前菜三道,主菜十三道,还有果品茶一顿,之遥你……”

“我错了。”

楚之遥果断求饶。

她太干脆,反倒让云清舒忍不住追究:“你哪错了?”

“我应该听你的建议,一碟尝两口。”楚之遥盯着剩大半碗的主菜反省说,“但是都太好吃了,没控制住。”

云清舒敏锐察觉她情绪有些低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此举是否太过于苛责了?

不过是些食物,便是全倒了也不值得影响心情。

“好了。”云清舒放缓语气,“既然吃饱了我们便不吃了,等他们上果品茶,除腻消食的。”

看着几乎原封原样被端下去的主菜,楚之遥心下惋惜,面上不显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吃不下了。”

“那可不一定。”云清舒笃定说。

楚之遥本来想争辩,但想到才被打脸,她默默闭上了嘴。双手撑着脸颊在等待果品茶的途中,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感受着身体热意,不由得扫了眼点着灯的宽敞院落。

有点想出去吹风,还有点困。

楚之遥不禁思考难道是因为自己白天太累了?

但她白天也没干什么啊,一点重活累活都没做,就连搓背穿衣挽发都是侍女帮忙的。

等果品茶端上来,人工处理得楚之遥根本认不出是什么果子,反正拿叉子戳着往嘴里送就行。结果越吃越困,她就是傻子也该意识到这情况不对了。

“再吃下去,你脑袋要砸盘子里。”

云清舒看不下去了,走到楚之遥身边搭着她肩。

楚之遥正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结果下一秒膝盖下方多了一只手,大半身体靠在云清舒怀里被他抱起。

卧槽哥们使不得!!

楚之遥的大脑瞬间清醒,想跟云清舒的肩颈拉开距离。

但这除了挣扎着下地,别无他法。

在理智的控制下,楚之遥将额头抵在云清舒肩膀,闷声说:“困。”

云清舒微微偏头嗓音低柔解释:“这些食材大多含有灵力,你吃多了身体一时消化不完,睡一觉就好了。”

楚之遥放了一半心,等云清舒把她送回住所的床榻上,另一半心也彻底落下。抱着被褥直到侍女过来帮她更衣,她很配合,等外衣鞋袜发饰之类的都褪下,她翻身一滚缩在被窝里。

就在她睡意朦胧的时候,隐约听到门口有侍女喊了声‘二公子’,紧接着是房门关上渐行渐远的声音。

楚之遥没有多余精力去细想,眼皮一闭,意识便昏昏睡去。

深夜。

万物簌寂。

“有刺客——”

一道尖声划破云氏府邸一角,灯火映照之处,往来的人影骤然增剧。

楚之遥也被吵醒,但没听清内容。

她从被窝伸出手揉了揉眼,还是很困,屋子里也没什么光,翻个身准备再睡一觉。

这厢睡意刚酝酿好,院子里忽传‘砰——\'的一声,紧接着是武器交接的铮鸣,楚之遥就是心再大也睡不下了,她正思索外面这什么情况,又听到侍卫说:“拖住他,快!去请大爷!”

之前与云清舒坐在正堂里的那位大伯就是侍卫口中的大爷,云清舒对他相当尊敬。除了他的长辈身份外,实力似乎也是一方面。

能让十几个侍卫们都压制不住的刺客,实力看来不错。

也不知道这刺客来云氏府邸有什么目的,楚之遥思索间,‘砰——’的踹门声几乎震破她耳膜,也打碎了她事不关己的潜意识。

她原想着,云清舒的别院本身就戒备森严,旁人轻易进来不得,便是有刺客,也有侍卫负责处理。总之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她一介凡人,不添麻烦便是最好的贡献。

可让楚之遥没想到的是这天这么快就压到了她头顶,打斗甚至蔓延到了她的房间,从动静可以听出侍卫们的反扑非常急切,然而始终不能将那刺客逼退。

房间里的光线太暗,楚之遥既看不清刺客,也看不清侍卫,更看不清路。在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她默默坐起身扯着被子缩在床角落,竭力想离战斗中心远一些。

头一次离致命危机这么近,楚之遥双手紧捏着被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救兵快一点。

她没等多久,缩在床角落不到十息,云大爷就赶来过来。只是这救兵与楚之遥预想的不大一样,刺客与侍卫缠斗时,一股重压从天而降,那一瞬间她别说动弹,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窒息感充斥胸腔。

感觉要喘不过气来了……

楚之遥正觉痛苦,一阵凛冽的风扑面而至,不给她丝毫思考机会,整个人连带被褥都被提了起来。

深夜的风很凉,却让楚之遥呼吸到了足以救命的空气。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自己身体紧裹在被褥里无法动弹,一只大手扼在她脖颈,使她被迫抬起下颌。

楚之遥见到了满是狼藉几个房间与负伤的侍卫们,云大爷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

在双方无声对峙时,云清舒匆忙赶过来。他原本只是紧锁眉头,但在看到被刺客挟持神色柔弱的楚之遥时,震惊、害怕、担忧与慌张根本藏不住。

云清舒往前垮一步,身体半挡着云大伯,语气急切:“别动手,你想要什么!”

“所有人撤至两里外,我会放了她,否则……我先杀她,再杀你们。”这位刺客声线嘶哑,杀意极盛。

楚之遥本来还有点听天由命,指望号商系统想办法救一救,结果这刺客话音刚落,她就闭上了眼眸,似乎有点任杀任剐的意味。然下一秒,她又睁开眼,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望着云清舒低唤:“二公子。”

似乎是在警告她,扼住脖颈的大手骤然锁紧。

强烈的窒息感让楚之遥脸上浮现痛苦,她闭上眼却止不住泪水滑落,瞧着可怜极了。

云清舒也很着急扭头看向云大伯,就在他想让所有人后退时,云大伯却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越过他一边酝酿灵力,一边走向这高大魁梧的刺客。

“那就试试。”

云大伯神色冷漠,话音落,杀招毕现,根本没有忌惮人质的意思。

高手交战,莫说慢半拍便是一刹那都足以致命,眼见毫无回旋余地这位刺客果断将怀里人质抛向云大伯,为自己争取撤离时间。

云清舒瞅准时机冲过去想接着,不料被云大伯一拂袖推得踉跄后退摔了个屁股蹲儿。而他原要途经之处,十几根银针扎在了地砖里,最后一击不成,这位刺客再也不留恋。

委实无人堪大用,云大伯目送刺客背影,不得不接下近乎晕厥的女子。

见云清舒已从地上爬起来,云大伯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将人丢给他,立即驭术去追那刺客。

打蛇不死,贻害无穷。

楚之遥悠悠转醒已是次日上午。

她环顾一圈发现自己睡在云清舒的卧房,一直守着她的东音见她醒来,长松了一口气。

楚之遥伸手摸了摸脖颈,有点疼,她问东音:“是不是青了?”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声音也哑了。

下手真狠啊。

一个上午楚之遥的状态都是蔫蔫的,周围的侍从乃至中午匆忙赶回来的云清舒都以为她是昨夜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陪她用午膳的时候,还在细声安慰:“莫怕,那刺客已经死了。”

“与此次事件有牵扯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云清舒说。

楚之遥拿调羹的手一顿,特意问了号商系统,确认绑定的账号还活着,她才放下心说:“那就好。”

‘死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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