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楼的走廊里都是行走匆匆的人员,斑却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临时的地下监狱,它占据了地下一二楼层,目前为止,里面关押着寥寥无几的犯人。斑的到来没有引起好奇和惊慌,办公室内一个领头忍者马上站起来,恭敬有加且理所当然的态度却让斑立刻知道自己来晚了。
果不其然,那忍者朝斑说:“如果您是来找火核的,椿大人刚才来过,把他领走了。”
斑不期然想起刚才会议结界内,扉间最后着重对椿的安排。
斑脸上不显,平静点点头,直接转身而去,想了想返回问了忍者一句:“千手桃华呢?”
那忍者是猿飞一族的忍者,看起来颇为沉稳可靠,立刻说:“她被扉间大人的口谕带走了,其他族的话也被陆续领走……”他频频往里看去,稚嫩的干嚎声贯穿内外,回荡起来非常吓人。
“那是我们族的小孩——”他脸上发红,还没说完,里屋的门打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揪着十岁左右男孩的耳朵。
男孩不敢挣脱,双脚垫起,攀着大妈的胳膊拼命叫嚷。
“啊哈哈,”忍者额头上冒着冷汗,朝斑解释,“年纪小一些的都被当场打了一顿,这是孩子家的女主人。”
按照族规,对这些擅自离开村子的小孩打一顿简直轻拿轻放,其他成年忍者估计回去立刻会被族长削一层,他们可都要为这次的行动负责的。
忍者还记得脾气暴躁的石龟一族族长当场把自家族人的腿打断,地上留下的两道血痕可是用水冲了几遍,场面是不吓人,只是老人家突然爆发的行为不像惩罚,倒有些泄愤的意味。
忍者拼命朝她使眼色,大妈一概不管,朝着男孩骂骂咧咧:“能耐了你,让你爸爸哭得死去活来,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倒好,一路好吃好喝,睡得比我们还香,你怎么敢睡得这么踏实,你知道这半月我们是怎么度过的吗!”
“我再不敢了——嗷嗷,妈,母上,漂亮的母亲大人,耳朵快断了!”
“断了才好!让你能长长记性,一只耳朵算什么!”大妈一点都不留情,一边揪着耳朵,一边用力地打他屁股,让男孩怎么躲也不是,逃的下场更惨,只能扭着身体像一条虫,“佐助大人临行前还专程过来安慰你爸,让他别太过担忧,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家里都因为你抬不起头——你给我回去跪个三个月的祖宗牌位,看看你还敢不敢偷偷跑出去!”
“我不敢了!我发誓再不敢了!”男孩不敢再搬出族长猿飞佐助,远水哪能救近火,余光看到族里的大叔正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旁边正是他崇拜的强者之一,整个木叶的最强强者——
“斑大人,斑叔!”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呼救。
斑全身一震。
“没大没小——”大妈这才看到斑,忙不迭鞠躬,不忘一巴掌拍到男孩背上,男孩立时趴着地上,“真是抱歉,让您看笑话了。”
男孩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挂着两条痛苦的长泪,上面还戳着一个红色大掌印,显然并未手下留情。
斑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似乎叫拓也,归途中上蹿下跳,毫不见外地结识了一群同龄的他族朋友,虽然咋咋唬唬、没轻没重,但意外地十分热情,经常主动跟在大人们身后帮忙平民。
拓也眼含着泪花,期待又委屈地看着他。
斑有些抵抗不了这样的狗狗眼,强忍着侧过头去躲开眼神攻击,咳嗽了一声:“他一路上很听话,也帮了很多忙,既然……训导过,知道下次不敢再犯就好了。”
忍者一听有戏,连忙附和说:“斑大人,他能不给添乱就是他的功劳了,哪里谈得上帮忙。”
既然已经开口,斑知道不再说点什么估计这孩子更会失望,想了想说:“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的错,谁会想到在木叶里还需要防范呢。既然已经打过,就不要太过责罚,我想他已经知道错了。”
男孩怔怔抬着头望着他,都忘记了哭。
大妈愣了两秒,没想看起来非常孤傲的宇智波一族族长竟然说起好话来,生硬和蹩脚中还有些关怀,真不像左右逢迎、果决又心怀仁慈的自家族长大人,反应过来连连哎哎两声,语气缓和地说:“我和他爸年纪大了才得幺子,他几个哥哥姐姐都死了,所以才这么宠他,没想他惹出这样的祸事,您不计较是他的幸事——还不快起来。”
男孩连忙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皮实得很,一点都不用担心刚才被揍了一顿的狼狈样。
斑又说了几句,确定男孩不会遭受更多的惩罚,僵硬了片刻,伸出手在男孩头上摸了摸,再僵硬着背影走了出去。
男孩两手按在被轻柔拍了的头顶,一脸幻觉地看向母亲:“斑大人刚才摸我了。”
忍者脸上扭曲着复杂的神色,叹息说:“没想到斑大人竟然会替你说话,你可真是好运——”他看着男孩还一个劲地梦幻着,有些调侃说,“你不会像上次佐助大人摸你脸那样,三天不洗吧。”
“岂止是三天,我要一个月,半年,永远不洗啦!”
大妈没好气瞥了儿子一眼:“既然斑大人都这么说,就先饶了你。”
男孩立刻领悟到跪牌位的惩罚取消了,跳了起来,连忙又哎哟哎哟捂住了屁股。
大妈和忍者聊了几句:“真没想到,斑大人那样的人也会主动替孩子说话,不过也好,有了这句话他爸也不用老是担心了,这次连累到族长真是我的失职。”她有些不争气地瞪了男孩一眼,“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哪有,佐助大人还得感谢我呢,原本日斩都要跟着去,因为我比他大三岁,桃华大姐才选择了我呢。”
“你这孩子,这件事怎么现在才说。”
“有什么值得说嘛,就算日斩去也没有关系,大人们都有好好保护我们的。”
忍者这下倒是有些吃惊了,想了想,忍住讨论族长家的冲动,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样,有斑大人这句话就可以堵族人的唠叨嘴,省的他们再嚼舌,熏姐,这下你该放心了。”
大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然是这样再好不过……只是没想到宇智波族长原来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呢。”
“啊,可不敢这么背后说大人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了,到时候我再上门拜谢你对这孩子的照顾。”
“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
斑来到统筹小组的办公室,里面一片喧嚣,热火朝天,猿飞佐助忙得手飞出残影,一心二用地和旁边的忍者吩咐事宜,手下不停地校对文件,忙里偷闲还看一眼来人,激动地说:“斑大人!这里正好有一份给指挥长批阅的文件,今天就得审核入档。”
“等等,我是来找椿——”
“椿啊,她去和财政部商量资金调配。”
斑的面前瞬间出现高高摞起来的厚文件,佐助早就缩回堆满山的办公桌,斑茫然四顾,下意识说:“……我去找柱间来一起办理。”
“一份……”他捏着那叠文件,果断全部交给上班的柱间,直径冲向财政部。
不大的财政部房间更是热闹如集市,不停地有人挤进来又挤出去,斑好不容易进来,到处是在扯着嗓子吵架的忍者,嚷得脑壳都疼,他不得不拍着就近一位忍者的肩膀,忍者抬头投以呆滞的目光,桌上全部是算盘,绳结和写满计算的稿纸,摊开的账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又算错了!”奈良鹿山崩溃的声音传来,“不是跟你们说过这里的金额不能出一点差错吗,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五万两的纰漏最后是你还是我负责啊——”
“椿在哪里?”斑立刻出声,并主动忽略鹿山着急抓得头发都乱了的样子。
“来年春季的拨款更不能超出预算,什么,三区的灾民不满意刚拿到的援助费用?比照其他区域的份额,怎么只有他们在闹事,管理三区的小队呢,去人事部门和综合办公室问问情况,告诉他们我们这里只负责上下调配,处理钱款往来,民众意见去找警务部,警务部再往上面……总而言之不归我们管。”
斑只好艰难走过去。
鹿山才认出刚才说话的斑,连忙从同样山般的财务中探出脑袋,一脸崩溃地说:“斑大人找椿吗,她刚才把统筹小组的拨款领走了,现在应该去人事部去挑选需要的下属。”
“等等,斑大人,”鹿山把印章和凭证交给他,“您和柱间大人刚好是一对,每人可以在据点调取最高五百万两,拼在一起可直接领取三千万两,请您千万保管好,见证如见人。”
斑郑重点点头,将东西揣到怀里,去人事部门。
人事部门里情形和前两个没有任何区别,负责人能抽空回答都是看在斑的身份上:“椿大人把人员名单登记后去医疗队巡查,对了,斑大人,这是暂时分配您的直属成员,鉴于您下属人员的特殊性,和其他部门正好相反,通过最后的考试审核才能分拨过来,请您看看需要增添几个名额和添加的其他考核条件?”
斑:“……我回去斟酌一下。”
医疗部门:“椿大人调查好缺少的医疗器材和人员需求,去找扉间大人问章程——斑大人留步!这是椿大人前两天预定的眼药水和缓解查克拉使用过度导致神经抽痛的药膏,只是还在研发的试验阶段,请她别滥用,一旦有不良反应,请千万及时过来!”
最高领袖办公室,刚吃过加餐的扉间看着黑着脸、散发着不爽气息的斑,都有些不忍告诉他椿已经离开了好长一会儿:“椿和我直接告假,她现在应该去大嫂那里接真一了。”
也就是说椿几乎把斑在火影楼遛了一圈……这里面还有千手扉间的一份间接功劳。看见斑转身就走,他连忙叫住斑:“现在看时间她应该已经到家了,等等——”
斑现在听到“等等”都有了不良应激的反应。
扉间抽出一叠批阅过的文件,扫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虽然这间办公室最为清闲,但扉间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昭示了主人的疲倦程度:“我把忍者等级的划分进行了更细致的考核评定,其中如何具体判定相应的分数,需要你和大哥的意见,这里还有几个部门的粗略计划需要你们的签名复阅,一起拿过去吧……从今天起,你们就不用晚上来了。”
斑的手有些发抖,想起自己办公室还没处理的文件,突然意识到工资高也不是好拿的,大感不妙地说:“夜班已经列入正式办公了?”
扉间低下头去处理另一份文件,淡定地说:“哦,那倒不是,今天摸底抽查发现了很多文盲,我打算先举办半年一期的夜校紧急培训课程,因为不能白天放假才挪到晚上。对了,现在急需教师和考核人员,斑你有意愿——”
“我先走了!”
一回到办公室,他再也脱不开身,被柱间抓起来一起投入浩大繁重的办公之中,只要他刚才站起来,柱间就抬起脑袋。
“斑,你要去哪里。”
柱间阴沉沉地盯着他,大有要死一起死的觉悟,“我问过佐助了,这些文件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工作,你别想轻易抛弃一同战斗的同伴哦。”
这么一耽搁,斑离开火影楼的时候直接撞上了下班的高峰期,那场面颇为壮观,所到之处,都会遇到一片瞬间头矮下去的人潮,众人一一朝这位新上任的指挥长行礼。
他忙得昏头转向,都忘记自己不需要走正规通道。
“斑大人。”
“啊,斑大人!您也下班了!”
“斑,斑大人下午好!”
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手比划嘭得一下子消失,背影似乎看得有些狼狈,他咬牙切齿地说:“椿……”他敢打赌一定要让椿比自己还要狼狈。
他一路赶回族内,一些已经听到内部消息的族人正在准备着行李,他们是听闻到要搬迁让出刚落家的宅地,打算先处理好大件物品,有些则坐在廊下编织着藤筐,三三两两团团围坐,边说边笑。
四处可见宅子头顶的炊烟,火核和椿的住宅和族地大门的距离最远,平日里偏僻又冷清,人迹罕至,此时门口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族人。
“吵起来了?”斑积攒了一下午的怨气站在外圈,阴森森地说,这些家伙难不成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怎么这么空闲?但他更不想直接跳进去,去成为这些不嫌事大的族人口中的谈资。
“是的呀,吵得可凶了,”黑短发的宇智波拼命踮脚,不敢近些听清楚,毕竟大家都是忍者,离太近是会被发现的,“族老们都在呢,哎呀,我下班回来晚了,我就说火核家一定热闹死了,你们有谁知道吵得怎么样?拓彦——”
拓彦头也不回,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伸出手朝后面摆了摆:“我只是比你早到一步而已,只看到千惠哭着跑出来。凉月,你来得比我早,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刚才听到的训斥声说是椿乱来,不守妇道什么的……这话是干什么,要火核休了她吗?”
大家静了静,互相看看彼此,脸上都是复杂的表情,让忍者恪守普通人的道德准则,着实诡异和荒诞。
斑却知道族老们明摆着要乱扣罪名,扉间这一点都算到了。
“放过被她拐去大名府的忍者们,再帮她摆平族内的反对声音,这样她就欠咱们两个人情了。”
斑心中百般滋味,真是一点都不想承认扉间的厉害,但说到底,究竟是谁在帮助谁呢。
凉月是个温柔的长发女人,声音有些温柔和担忧,也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跟着千惠来的,没进去,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族老这几天都会过来一趟,生怕火核一家会跑了呢,”一个年迈的声音说,因为驼背而被人群遮掩住,但她一出声,大家都朝旁边让了让,露出弯腰的花白头发婆婆,“这些老东西不请自来,擅自闯入别人家里,我还以为隔壁是进小偷呢。”
“夕婆婆,小偷什么的,咱们这里怎么可能啊哈哈。”有人打马虎道。
夕婆婆住在火核宅子的边上,也是第一个知道事情起始的人,她才不怕族老们,同样是半条腿入土的同龄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年轻人惧怕年长者,她却丝毫不用顾忌。
“椿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家里有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她去训练场把端木和浴将拎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她男人和她家孩子。椿倒是谁都没有偏袒,让真一和他们单挑对决,真一就把他们都打倒了。千惠胡搅蛮缠,理论一二,说不过就要打真一,火核拦住她,椿便指着千惠鼻子骂了一通,把她骂哭了跑出来,从头到尾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他们可想不出族内有名的隐形人骂人的场景,甚至还把人弄哭什么的,但其中的烈人和拓彦却脸色发白,似乎在看热闹中终于想起曾亲眼见过椿在办公室训人以及村口的别开生面的对峙场面。
“族老们都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么?”
有人证明夕婆婆说话完全没有出入:“根本来不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椿的嘴皮子这么利索。”
“所以现在反应过来的族老们开始训斥她了,”另一人侧耳听到了老态的呵斥声,仿佛却只有一两个人,都听不见椿和火核的声音,是束手听训了吗。
“椿你这是什么态度!”里面立刻传来更为严厉的吼叫。
众人立刻骚动,看来是根本没有占到上风。
也是,大家都传疯了前两天椿在村口的盛举呢。他族的人不断有来打探椿的,都被宇智波打发了一波又一波,对外,宇智波非常团结,但是族内也有各种小团体,椿算是被压在最底下的边缘隐形人,就算火核实力数一数二,是斑的左膀右臂,也因为妻子是外族而隐隐被族内看不起的样子。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一些没有落井下石过的族人都庆幸曾经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也没有明面上撕破过脸。
也有几人神色异常,频频看向凉月,她和千惠分别是端木、浴将的母亲,平日都知道孩子们私底下欺负真一,而刚才千惠冲进去闹,凉月却在外面,这可真是……
也不知道是识时务还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同样的欺强凌弱,见风使舵。
“要我说啊,”夕婆婆站够打算回家了,大家纷纷让道,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人群之外的斑,她笑起来,从满脸褶皱中挤出至今为止最开心的笑容,“大家都是宇智波,真一也是咱们的孩子,母亲为了被欺负的孩子出头有错吗,难不成她没动手,让真一自己打回去也有错不成?”
“可椿也太霸道了……只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以前她不是也没有出头么,这次是做给谁看呢。”
“凉月。”
凉月在夕婆婆的注视下缩缩肩膀,小声说:“她都不把族老们放在眼里,目无尊长,触犯族规,听说惹下祸事,族老难道都要轻轻放过?”
夕婆婆说:“真一是个好孩子,脾气却是和火核一样倔、隐忍,大人们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和椿告状的,让一次是看在族人的面子上,但是一味忍让也没有好处,瞧瞧凉月,好像都认为真一吃亏就一直吃亏下去好了。”
凉月被旁人扯了一下胳膊,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比起有了实力一味忍让,我更喜欢因为强大而孤独,至少别人会有些眼色,掂量下自己的能力不是么。族老们平日里装聋作哑,既然默许强者为胜的道理,那么小孩子也有模有样地照此行事,做败者也要拿出做败者的尊严来。椿和火核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又在阴阳怪气什么呢,早去干什么了。”
夕婆婆转身朝凉月笑笑,大家朝旁边让开路,夕婆婆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开,“活到这份年纪都是不容易的,我倒是年纪越大越惜命,这些老家伙们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寿命,整天操心晚辈做什么,只会惹的贻笑大方。您说对不对,这个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斑大人?”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斑身边,十分亲昵地拍拍他胳膊,往自家走去。
众人一片死寂,扭过头,就看见自家的族长黑着脸正站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