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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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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什么晚了?什么叫没机会了?

李星内心抓狂焦急,明明这些词语她都懂,可连起来她怎么一个字也不明白了?

可惜,现场所有人仿佛都觉得不需要跟她解释一般,李星只听见抱着自己的人,还有那什么科长沉痛的应了声知道了,她人就被抱着,快速的冲进了一处充斥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寂静大厅,穿过一条长长刷着半截绿白油漆的走道,最后停在了一扇淡黄色油漆,上半部分嵌着烧花玻璃的门前。

李星被放落地,抬头看着玻璃上一左一右贴着肃静、禁止四个鲜红大字,她小身子一僵。

这是……手术室?抢救室?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肩膀就被轻轻拍了拍,李星抬头,立时撞进了陈悦那双带着哀伤的眸子里,只见对方指着近在咫尺的门安抚催促:“星星乖,别怕,进去吧,你妈妈在里头等你。”

“进去?我妈妈?”,不知怎的,李星不由自主的跟着呢喃复述,本是古井无波,唯有提到妈妈,她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耳侧催促的声音却在继续,“对,是你妈妈,她在里头等你,好孩子去吧,快去,去看看你妈妈,她一直在等你……”

“看看我妈妈?”,她的妈妈?

李星愣愣的呢喃着,看着随即被陈悦推开的那扇门,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动了,就仿佛里头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快去,快去!

她不由自主的跟着心里的那一丝指引脚步吧嗒吧嗒的上前,走进那一扇门,里头刺目的光让她的心不由跟着一抖,转过弯,紧接着看到右侧的无影灯下有一张床,床上有一道身影……看着那道身影,李星的心脏猛地剧烈收缩,刺痛,心悸不停的催促着她快过去,快过去。

李星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让她不由加快脚步,许是她到来的动静引起了床上人的主意,对方努力睁开眼,缓缓的,吃力的,颤颤巍巍的抬起了一只手,“宝……”

明明是几近低不可闻的一声呼唤,听在李星耳中却犹如破开一切迷茫的惊雷,李星一颤,面前犹如浓雾炸开,玻璃纸仿佛瞬间消融,眼前的一切变的清晰可见。

李星看到面前那只努力朝着自己伸来的手,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高喊,“妈妈!”,人就如乳燕一般,哭着不由自主的奔向了床上的那道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身影……“妈妈,妈妈……”

李星趴在病床边,急急接住那只用尽全身力气才微微抬起的手,李星哭的不能自己,床上的人吃力的勾起一抹笑,努力的让自己吐字清晰,声音大点,再大点。

“宝,别,别哭,妈,妈在。”

“呜呜呜,妈,我,我,宝不哭,呜呜呜……”

“乖,乖宝,环,环……”

俯在妈妈耳侧的李星听着妈妈的话,看着妈妈吃力点着自己脖颈的动作,李星动作比脑子快,猛地就拉开自己的衣襟,从自己的脖颈上扯出一条被黑白两色交织的编线系着的木环出来。

看着自己手中扯着的乌木环,李星傻了。

诶?那什么,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仅知道,她还能动作无比熟悉的从自己的脖子上摸出这么个木环来?

李星是真的傻眼了,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还有眼下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反应,让懵逼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眼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

然,不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耳畔又传来妈妈虚弱的声音,“宝,我,我的……”

李星又见妈妈的手缓缓的,吃力的点在自己的脖颈处,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的她,这一次又是手比脑子快的,努力踮起脚抖着小手上前,动作无比熟悉的小心拉出了妈妈脖子上,一个与她脖颈上一般无二的木环来,只不过妈妈的大,自己的小。

这是怎么怎么回事?这事情自己怎么就跟曾经做过千百回一般的熟练?谁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了眼的李星一手扯着一个环,心里复杂的很,她低头看向眼前的人,下意识张口,“妈?”

一声出,李星自己又是一呆,而床上的人眼里只有急切的催促,嘴巴张张合合,“宝,合,合……”

“合?”,和什么?还是合什么?

李星跟着呢喃着,明明她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神奇无比的她却又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双手不自觉的把自己脖颈上的小环取下,麻溜的把小环一把卡在了妈妈的大环内,动作之丝滑,就仿佛是自己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都形成了肌肉记忆。

看着两个环卡在一处,床上的人欣慰的笑了,吃力的抬手捏住合拢的环,在李星不明所以的时候,一把按在了她已经干涸的额头上。

李星吃痛,忍不住嘶了一声,额上紧跟着冒出猩红的鲜血冲破血痂,瞬间侵染上了合拢的木环。

“妈妈?”

李星不解,哭唧唧着问,她妈妈却手捧着木环吃力的塞到李星的小手里,接住李星掉落的眼泪,而后努力笑着对李星道:“乖,乖宝,不,不哭,这,这样,喝,喝……这样宝,宝贝就,就,再,再也不怕丢,丢了。”

“妈妈什么宝贝?”

“我,宝,会,会知道的。”

她会知道的?

“哦。”,好吧,两辈子都长一模一样的妈妈说的都对,李星捧着木环乖巧点头,不过:“妈妈,我们眼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床上血色全无却依旧不损美丽的年轻女人闻言笑了,努力再次抬手,这一次她颤抖的手却抚摸上了李星的脸,李星的眉,李星破口的额头,眼里全是心疼眷念与不舍。

“宝,宝,对,对,对不起,妈妈的错,对,对不起你,又,又要抛下你了,宝,别怪,怪妈妈,对不起,妈,妈,也,也不想的,宝,好好吃饭,好,好好长大,好好,好……,妈,爱,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可是……”

可是什么呢?

可是当她手捧着木环,悲伤中带着急切的回应着,然不等她的话说完,那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孺慕,所有的久别重逢都还卡在喉间,李星明显的感觉到抚摸着自己额头的手,就那么颓然的重重的落下。

与此同时李星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手中捧着的子母环,在她妈妈的那只手垂落的瞬间突然化为一道流光,直射进了她的左眼,李星却还全然未觉,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手上只有孤零零的两根同样的双色编绳了。

她只紧紧盯着眼前唇畔带笑,双眼却再不能睁开的人,声音凄厉尖锐,“妈!妈?妈……”

独属儿童的凄厉喊声震荡在并不算大的手术室内,门外候着的人群蓦地一惊,目光纷纷看向那扇双开的淡黄色的门,所有人的心里都划过痛心,眼里闪着哀悸,还是先前为首的那个让李星先见人的沉稳男音开了口。

“同志们,于华春同志怕是走了,我,我们进去吧。”

众人沉默,跟在这位领导的身后,肃穆庄重的鱼贯而入,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病床前声声喊,字字泣血的孩子。

“妈妈,妈妈,我听话,我乖,你别走,你看看我,再看看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好不好,妈妈,妈妈……”

可惜,任凭孩子怎么呼唤,床上的人却再没法给她回应。

身后的众人见状,心俱都跟着颤,一个个不忍的别过脸默默悲戚着。

他们饶是铁石心肠,饶是历经风霜,饶是经历过枪林弹雨不知见过多少战友英勇就义,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李星妈妈于华春的徒弟陈悦,这会子更是再也忍不住悲痛,大步上前一把搂住李星小小的身子嚎嚎大哭起来。

而此时的李星,她痛,浑身都在痛,心在痛,脑子痛,眼睛也在痛,一帧帧,一幕幕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接连涌现,快速而激烈,繁杂且冗长,如一眼万年,高速闪现的画面无限刺激着李星的大脑,许是□□的痛,许是心里的悲悸,竟是让李星一个抵挡不住,小爪子紧紧抓着床上的人,两眼一番就那么晕了过去。

“星星!”

“星星?”

李星只知道自己倒下去前,耳畔全都是焦急激烈的惊呼,然后她做梦了。

梦里,她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九零后,八岁那年妈妈走了,独留她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没有心的渣爹,还有黑心肝的继母们。

在那个世界她被残暴冷漠以对,被生活压弯了脊梁,如蝼蚁一般努力挣扎的活着,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几年,没钱没房没学历没朋友的她,在一次送外卖的途中,就因为那一点不合时宜的心软扶起了一位路边的老人,从此背上了三十万的巨额债务。

为此她不仅赔光了努力挣扎多年来一点点积累的所有积蓄,更是被迫借了网贷,最终被网贷逼的无路可走,在那个灯红酒绿人人跨年的夜晚,她提着从垃圾桶捡来的礼盒包装,装满了一盒子的肮脏垃圾,终于敲开了当初讹诈自己的那个老太太的家门。

在他们全家人或心虚,或得意,或猖狂,或辱骂,或侮辱的各色表情下,她推开眼前的一张张可恶嘴脸,一个纵身,从他们家二十米高空的阳台上一跃而下。

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再一睁眼,她如一个过客一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面孔的人;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她本以为自己早不再记得的声音;

这是妈妈啊,她的妈妈,真的妈妈!那个早早就抛下了自己离开人世的妈妈啊!那个她明明已经忘却了面貌,忘记了声音,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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