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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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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是老臣,沈明妱自然要敬着,可成国老夫人比林相年高,又身负超品诰命,被成国老夫人啐了也白啐。

林相也只能抹把脸悻悻离去,临到大行皇帝三七前一日,传国玉玺还没有找到,沈誉隆和林相心知肚明,传国玉玺肯定就在沈明妱手里,可他们谁也不敢再逼问沈明妱。最后林相一咬牙,宣称沈誉隆是小宗入继大宗,奉大行皇帝为父,入嗣大行皇帝一脉,这样一来,沈誉隆就不再是宗亲,而是以太行皇帝唯一的儿子——储君的身份继位。

这样一来,在礼法上也勉强算得上名正言顺。

沈誉隆原先想得是,他直接以大行皇帝子侄的身份持国玺登基,他这一脉也能入太庙,受天下香火祭拜。

他还想着登基后尊自己父母为太上皇和皇太后!

没想到出师不捷,他竟连沈明妱一个女人都奈何不得!大行皇帝竟然将暗卫都给了沈明妱!

更可恨的是徐彧!竟敢谋反!

他离那把龙椅只有一步之遥!就差一步!

沈誉隆躲在自家宁郡王府的书房里惶惶不可终日。登基前一晚,有人潜入他的府邸,悄无声息地杀了守夜的侍卫,在他头顶悬了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刀上拴着布条,上面血书登基必死四个大字。

血淋淋四个大字,言简意赅,吓得沈誉隆寝食难安。

沈誉隆至今还记得他被水滴惊醒的那一个瞬间,一睁眼一把滴血的刀悬在头顶,他惊恐地高声求救,无一人应答,一转头床边横着七八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沈誉隆一眼就认出是平时护卫他的侍卫。

等王府中的其他侍卫被他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吸引过来时,他几乎已经吓傻了,直到登基大典时他还浑浑噩噩,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推上龙椅。

然后徐彧谋反的消息就传来了,沈誉隆如遭雷击,忽然想起了头顶上那把滴血的大刀。

是徐彧!沈誉隆终于想起来,那刀的样式分明是徐家军特有的军刀样式!

沈誉隆扑通一声从龙椅上滚下,皇位和小命到底哪个重要,沈誉隆还是知道,即便林相百般劝慰万般安抚,他也不敢再碰那把龙椅!

想到沈誉隆在登基大典上胆小如鼠丑态百出的模样,沈明妱稍稍觉得气平了些,林相那个老匹夫,腆着张老脸夸口说沈誉隆有尧舜之相。

被叛军吓得从龙椅上叽里咕噜滚下来的尧舜之相吗?简直贻笑大方!

麻沸散起效,沈明妱渐渐昏沉,陷入一片黑暗前脑中浮现的最后一人是她三年未见的夫君——徐彧,徐文远。

天杀的乱臣贼子!

也许是麻沸散的缘故,沈明妱一觉睡得深沉。

自父皇驾崩后,她几乎就没有闭眼休息过,或者说,更遥远的以前,和徐彧的婚后第三年开始,夜不能寐就成常态,这三年里,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整觉。

徐彧婚后第三年奔赴北境,除了为父报仇外,大概也是抱着离自己越远越好的心思。

前些日子,沈明妱派人查探,京郊皇恩寺里果然少了一位戴发修行的女尼,而且是三年前,徐彧出征后一月就已销声匿迹,无人知其去处。

这位女尼姓赵,全名赵孟春,是老徐国公麾下四品建威将军的女儿,赵将军战死后,老徐国公收养赵孟春,视为己出,和自己的一双儿女一同教养。

徐彧和赵孟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渐生情愫也实属理所应当。如果不是沈明妱横插一脚,或许如今的徐国公夫人就是赵孟春了。

沈明妱是什么时候知道徐彧和赵孟春情义匪浅的呢?

大约是新婚一月时。

新婚驸马对自己始终冷冷淡淡,沈明妱虽然贵为公主又如愿嫁给心上人,却始终患得患失,对于驸马若即若离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更是十分委屈。

她堂堂公主,按理说来婚后该和驸马一同居住在公主府里,驸马需得一日三次向她请安行礼,就连驸马的父母见着她这个公主儿媳也得先俯身行礼才是。

可为了驸马自在,她主动禀明父皇,愿意同驸马一同住在国公府里,更免了驸马及驸马父母早晚请安,许他们自便。

就连徐彧的妹妹徐卓的及笄礼她都一力承包,在皇家行宫里遍邀达官权贵,徐卓的及笄礼也就比她这个元后嫡出公主的及笄礼规格稍低一点点,比郡主及笄礼的规格都高!

沈明妱自问已经做到极致,谁见了不感慨一句永乐公主婚后竟变得贤惠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招摇放肆了,果然不论男女,成婚后都会一改婚前恶习,变得有担当。

可她做得越多,徐彧就对她越冷淡。

婚后第三天是回门日,按礼丈夫要在这一日携新婚妻子回娘家拜见娘家父母,公主也不例外。可回门那日,徐彧丢下一句边关急报老徐国公遇袭后便匆匆出门,竟然让沈明妱堂堂一个公主孤零零地回门。

自古以来,可有孤身回门的公主?只这一条沈明妱就不知道被多少好事人在背后嘲讽。

可那时候的沈明妱就像被徐彧迷了心窍,非但没有当场问罪徐家藐视皇家,还真的自己一个人回门,在明德帝面前撒娇卖乖,不许明德帝问责徐彧和徐家。

可恨徐彧不知感恩戴德,还一直冷落她,新婚一月时沈明妱终于受不了丈夫的冷待,命人严查徐彧行踪,这才顺藤摸瓜得知赵孟春的存在,更可恨的是,回门那日徐彧根本就是在皇恩寺私会小青梅!

沈明妱大怒,命人将徐彧捆了来,两人大吵一通,不欢而散,沈明妱愤而回到公主府,没过两天,徐国公夫人亲自登门向沈明妱道歉,解释说赵孟春是徐家养女,为祈求老徐国公平安一直住在皇恩寺戴发修行,徐彧回门那日虽然确实去了皇恩寺,却并没有私会赵孟春,而是在处理完边境传来的军务后,受母令去请赵孟春点一盏长明灯,为老徐国公和边境将士们祈求平安。

徐国公夫人抹着眼泪说得辛酸,北境战乱不休,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老徐国公,只能求神拜佛以求平安。

徐国公夫人哭着求沈明妱原谅,沈明妱哪里招架得住?当即跟随徐国公夫人回了国公府,兰珏在一旁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筋了也没拦住。

现在回想起来,沈明妱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梦里光怪陆离,沈明妱一时梦见自己千辛万苦寻来各色珍奇玩物讨徐彧关心,却被徐彧劈头斥责穷奢极欲,一时又梦见自己被徐彧气得直哭,哭完一抹眼泪,又低声下气地向徐彧道歉,徐彧对她爱答不理,她还腆着脸说尽好话。

一时又梦见徐彧奔赴北境那三年,她日夜忧心寝食难安,她的丈夫却派亲信从她眼皮底下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一路护送至自己身边,而她这个名义上的枕边人,三年里连一封报平安的书信都没有收到过,就连给徐家的家书上也很少问候她是否安好。

沈明妱生生被自己气醒的,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初就该在徐彧让自己独自回门时直接拿刀劈了他!

“公主醒了?”

兰珏掀开白色纱幔,见沈明妱果然醒了,忙扶着她坐起,然后从一旁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小炉子上端起药罐倒了一碗。

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沈明妱皱起眉头,因为刚醒,嗓音有些喑哑:“这是什么药?”

兰珏在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让她能靠得舒服些,然后才回道:“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御医吩咐殿下一醒就要服用。”

沈明妱撇过头一脸不情愿,兰珏只好哄劝她:“我为殿下准备了蜂蜜山楂果儿,酸甜可口,我问过御医,蜂蜜山楂果儿和药性不相冲,等殿下吃了药我就给您端上来可好?”

兰珏语气温柔俏皮,哄小孩似的,可沈明妱偏就吃这套。

好不容易哄着沈明妱喝了药,一旁的侍女服侍沈明妱漱口,兰珏端来一小碟山楂果奉给沈明妱,精致的白瓷盘里滚着一颗被切成两半的蜂蜜山楂果,白瓷红果,摆盘倒是挺好看,就是这分量……

沈明妱抬头,有些哀怨地看向兰珏,刚要抱怨兰珏小气,兰珏抢先一步执起象牙筷,夹起一半去过籽的山楂果送到沈明妱嘴边道:“山楂果儿虽然清口开胃,但空腹食用易积食胀闷,殿下近来本就不思饮食,不可多食。”

沈明妱颇有些无奈地嚼着酸甜的果子,等药味都被果子的酸甜压了下去,才发觉自醒来后一直没看见陈让。

这倒是稀奇,以陈让对沈明妱的关心程度,他肯定会守着药罐等沈明妱醒来,亲自看着她服药才放心,怎么她药都喝完了陈让还不见人影?

见沈明妱问起陈让,兰珏忙道:“陈总管应付林相去了,公主可是要有事吩咐陈总管?”

“倒也无事……”沈明妱道:“林相来了?”

兰珏将空掉的白瓷盘递给一旁的侍女,“来了好一会,说是有急事要找殿下商量,陈总管说殿下好不容易阖眼休息会儿,说什么都不肯打扰您,林相差点急得上墙,要不是陈总管拦着,林相就要闯进内殿了。”

“林相可说是什么急事?”

沈明妱有些好奇,林相一向老成持重,有什么急事能把他逼得差点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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