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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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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青青,烟雨泠泠,漆黑的夜里,少女紧握刻刀,素手沾了血。

雨丝斜扫,血水随雨化成珠子滴落在她腕间绿檀籽串上,洇出片片惨红,又往袖口深处渗去。

头戴官帽的男人倚墙歪斜躺在她身前,双唇青白,显然已经断气。

“他、他死了……咱们杀人了!”

跌坐一旁的侍女妙槿慌忙跪趴到少女身边,试探男人鼻息后,带着哭腔道:“稚梧姑娘,怎么办?都怪妙槿出去讨水时不小心,才让官差跟了过来,这下咱们彻底说不清了!”

“说不清了……”

发丝凌乱在江稚梧眼角唇周,她抿了抿唇,似是喃喃自语,也似在回应妙槿:“咱们本来就说不清了……”

妙槿一噎,随后抓着江稚梧的衣袖急切摇晃,手上泥水将缎白襦袖更添一层颜色:“怎么会说不清呢!

“姑娘,咱们下山再找城南秦家说说看,或者求人递张条子到宫中去,再试一回罢!姑娘可是圣上年前就钦点的采女,本来等二八后取字礼一过就要入宫直接做娘娘的!圣上如此看重姑娘,秦家小姐身为姑娘好友又在宫中颇得脸面,只要能把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肯定会有人肯听咱们的冤屈!”

妙槿急得快速说了一串。

然而江稚梧只低垂着眉眼,未再开口,似是已然认命。

她眉间阴郁沉沉,双目通红,这些日子她哭得太多,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剩下茫然的无措和无尽的恨。

瞧着江稚梧的反应,妙槿又跟着心疼,自家姑娘本来就性子沉静,话不多,如今更是愈发沉默寡言起来。逃亡这一路,妙槿一最怕官兵,二最怕江稚梧失去生志。

“说不清也要说,咱们总要寻个生路!实在不行,老爷在京中还有那么多门客学生,其中不乏考上功名在朝中做官的——”

“功名……爹爹位至宰相都保不住江家,那些门客岂会伸手搭救,”

江稚梧轻声打断妙槿,睫毛颤啊颤,慢慢看向被血浸染的男人:“刚才他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北庭王许翎是圣上幼时的玩伴,一同长大的异姓兄弟,圣上待他比亲兄弟还要近,北庭王要我们江家倒,就无人敢来扶。”

她嗓子像砂砾划过,暗哑,声音混在雨水打叶声中,有种在说旁人家事般的平静麻木。

“北庭王……”

妙槿喃喃,

整个大安,谁人不知北庭。

当年先帝和前北庭王、西临王、南晋王、东齐王一同征战四方,为大安开疆拓土万顷,其中当属前北庭王军功最盛,也最得先帝信任,割地封王不说,前北庭王世子许翎更是常和太子同吃同行,一起跟着国师学习。

待太子成了新帝,世子成了新任北庭王,仍然交情甚笃,如今这北庭王就常住在京中,隔三差五还要入宫和圣上下棋论道,圣眷浓厚。

且现今四位异姓王中,东齐早已不复存在,南晋名存实亡,西临新主是个文弱秧子,眼瞧着也是日薄西山,只有北庭依旧气势蔚然,盘踞于大安北部,固守一方疆土。

无论恩典还是实力,北庭王许翎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家招惹这样的人,也难怪无人敢帮。

半月前,廷尉到江家传旨,左丞相江谷挪用饷银,强买良田,逼死农户数十家,夫人沈氏为虎作伥,私放京债,丞相夫妇横征暴敛,罪无可恕,已于狱中畏罪自戕,相府全家男女老少一律罚为罪奴,男子到边关服徭役,女子则卖入教坊中充了妓。

若不是出事时左丞相江谷之女江稚梧正在山上寺庙小住而躲过一劫,现在还不知道会在哪个瓦子里遭受屈辱。

如今大势已定,曾经门庭若市的相府被一纸封条查抄,江稚梧也成为贴在墙头告示上的逃犯,躲藏在人丁稀少的庙中,连喝水都要向僧人去讨要。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江家如此大的家业却能于半月间散得丁点不剩,实在反常至极,若说其后没有推手煽风点火,傻子也难信。

而今夜,她们终于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偏偏是圣宠优渥的北庭王,许翎。

妙槿想明白处境,不免凄凄,无力诉了句“难道咱们就只能平白被人害了去?”捂着脸哭起来。

哭声和着雨声更显悲戚。

江稚梧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张了张嘴,一字一句在喉间翻滚,却发不出声音。

她长于京城,成于相府,许于帝王家,所看所学的无不是绕着权欲纷争。

抄家,流放,发卖。

她太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然而越清醒越痛苦,她甚至怨爹娘,教她那么多,让她想糊涂都不能。

一开始她日日以泪洗面,认为是廷尉弄错了,爹娘绝不可能窃国乱政;后来她惊惧惶恐,怕被差役抓进大牢,卖去教坊;逃亡中途,她甚至想过一条白绫随爹娘去了!她也那般做了,然后才知道原来柔软的纱巾勒进皮肉比刀割还疼,眼球好似跳龙门的鱼儿要脱出眶骨,若不是妙槿进来看她把她放了下来,她现在已然是个吊死鬼。

她养于高门,金碧浮光的梦都做腻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吊死鬼。

她不想做吊死鬼,好丑,好疼。

江稚梧眨了眨眼睛,眼球依旧酸涩,像有百只蚂蚁在那上头乱爬。她听说,人死了不好好安葬,全身都会长满虫子。

也不知道爹娘的尸身被收到了哪,魂魄有没有再入轮回。

想到这里,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痛苦,纵使已经半月过去,想到爹娘双双亡故还是会钻心蚀骨的疼。

就算什么道理都懂,就算已经哭不出泪了,还是想哭。

外头的雨水潲在身上,带来盛夏不该有的冷然。

江稚梧被雨水唤醒般,重新看向地上的官差。

一炷香前,这男人独身来到小庙偏室,与她正面撞上。

她瞧这人手中握着腰刀,一脸凶煞相堵在门口,肯定来意不善,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刻刀,斥他勿要再靠近,这男人却瞪着眼睛不管不顾要进屋。

血腥味与汗味儿让她胃中翻腾,眉星血管紧张突跳,她看见男人手中腰刀撞上门框,风吹日晒里早就沤软的木头碎成数片,就在男人提步朝她扑来的刹那,她再也顾不上许多,全凭一股胡乱的劲儿握着刻刀在空中挥舞,手上一重,正扎在对方胸口上!

她下意识缩手,拔出刀片的同时带出一串鲜血呲在她手上,很热,很黏。

她慌忙后撤,谁知这人竟也停下脚步厉声求饶,仿佛极为恐惧,不等她问话,便主动竹筒倒豆般把自己的摘了个遍,不断的重复着是北庭王不满江丞相带头推行的削藩政策,出手害了江丞相,还下令一定要把江家小姐抓回去折辱出气,他身为下等官差也只是听吩咐办事,只求她饶他一命,他便当做从来没见过她,麻溜滚了。

北庭王?江稚梧惊惧至极,甚至没反应过来北庭王是谁。

她双手颤抖,好不容易稳下心神找回声音,踌躇着要不要询问一番时,对方却突然抽搐,随后直直咽了气。

这会儿男人的瞳仁已经涣散,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同这旷山冷雨一起,让人不禁胆寒。

北庭王,许翎。

她呼吸发紧,心如翻江倒海,沉默良久,久到手上的血逐渐凝固。

刚得知家中变故时,她确实存了死志,没了爹娘,她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做什么?或者说,她能做什么?如果只是隐姓埋名的苟活着,浑噩过完一世,于她而言同死了又有何分别?

她抬头看向沿着屋檐下坠的雨帘,下坠是那么容易,直直掉下去便可轻易粉身碎骨。按那官差所说,北庭王应该很想把她这样摔在地上,以泄私愤。

江稚梧指尖微颤,伸手接住一淙,清凉透骨。

积压多日的情绪,无处宣泄的恨,如同敲打在她手上的水串一样,朦胧着想冲破身体。

她不能死。爹娘尸骨未寒,江氏蒙冤受辱,北庭王日子正逍遥,她凭什么要遂他许翎的愿?

江稚梧紧握双拳,捏碎手中雨珠,指甲深深扣进掌心,掐出红色月牙般的痕迹,深可见肉。

她要活着。

“姑娘?”

妙槿看着江稚梧反常的举措生起不安,平头百姓骤失双亲尚且寻死觅活,更何况姑娘从云端骤然跌进泥淖、还背了罪身,过往大族抄家发落后失心疯的例子京中也不少见……她连忙抹去泪,强打精神挤出笑脸:“姑娘先回屋歇着吧,这男人……等下我挖个坑埋了……咱们明儿还要赶路,姑娘休息的时候可以想想有没有什么人家能投奔一二。”

她们栖身的庙被人发现了,便不能再住下去,是继续换个荒僻地儿继续躲着,还是下山回京再做打算,需要江稚梧拿个主意。

闻言,江稚梧眸光偏转,落在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侍女身上,往后路途艰难,她不想拖累旁人。

压下喉间沙涩,江稚梧犹豫着如何开口劝妙槿不要再跟着自己,却忽然听见雨中传来阵阵脚步声。

“又有官兵来了?”妙槿也听到。

来不及细想,江稚梧立刻拉着妙槿到屋中躲藏,动作间不忘吹了蜡烛。

妙槿跟着反应过来,灵机之下抽走了江稚梧手中的刻刀。

江稚梧本能的收紧五指,但沾了血的手心粘滑如鱼液,刻刀还是被妙槿顺利抢了去。

“要是被找到了,姑娘就说人是我杀的。”

妙槿留下这句话,猫一样往墙角干草垛里钻。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江稚梧一跺脚,跟着钻进草垛,把妙槿护在身后。

干枯草枝子随着主仆的呼吸微微颤动,安寂的小屋中,二人瑟缩墙角,紧着神经不敢动。

雨声时大时小,那脚步声始终清晰可闻,仿佛就在门前盘桓,于黑暗中走到她们面前。

然而她们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反倒是旁边主庙中被惹的亮起灯,脚步声这才终于消失。

雨夜重归空寂。

“幸好没发现咱们。”

妙槿长舒一口气,拉着江稚梧站起身。

这会儿脚步声虽然没了,但是二人仍不敢点蜡,摸黑为对方拍掉身上挂着的干草。

“姑娘可别抬胳膊,小心干草掉衣领里,刺挠着痒。”

妙槿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熟悉的清扫事宜缓解了她的紧张,她尝试续起先前的话:“对了,姑娘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空气中弥漫着雨腥和草垛的香气,江稚梧按住妙槿的手,想到方才她拿走刻刀要为自己顶罪的模样,心中酸胀不已,更不知如何开口劝说。

她双唇颤抖,没能组织出话,默了默,轻声道:“等会儿说,现在得先把这人埋了。”

主庙的灯光还亮着,让这男人继续大刺刺躺在门口,说不准会被僧人瞧见。

她移步到地上官差尸身旁边,卷起袖子,藕节般白生生的胳膊架在男人腋下,往外拖拽。

妙槿大骇:“姑娘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快放下!死人碰不得!”

然而江稚梧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已经将尸体拖到屋外,寻了片松软的土,又找了块儿趁手的木板,就地开始挖。

妙槿撑伞追了出来,为江稚梧遮雨:“姑娘怎么能做这个!快回屋里去。”

她想去夺江稚梧挖土的木板,又怕油纸伞倾歪让江稚梧淋了雨生病,急得跺脚。

“我怎么做不得?”

江稚梧声音闷闷的,和清脆的雨水打地声对比分明。

她撩起跌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手下刚挖出小坑已经蓄了一层泥水,她深呼一口气,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眼下江家散了,我也不再是什么大小姐,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官府的人手上有我的画像,却不认识你。北庭王针对我,但不至于对你一个侍女过不去,

“你走吧,找个僻静庄子过安生日子。”

这一番话,江稚梧努力说得温软平和,甚至带了些轻松的语气,然而落在妙槿耳中却分外窝心,她自幼就陪在江稚梧身边做贴身侍女,江稚梧心里在想什么,她最是清楚。

相府被查抄,老爷夫人殒命,从高处骤然跌落的打击能有多痛,一路来,江稚梧从未说过,此时此刻还反过来告慰她,怕连累她。

妙槿酸了眼眶,腕子一软丢掉油纸伞,蹲下身抱住江稚梧,哇地一声哭起来。

“姑娘瞎说什么不中听的!老爷夫人都走了,清儿平儿见势不对也跑了,我再离姑娘而去,那姑娘不真成孤家寡人、冷清清一个儿了!我不走!天杀的北庭王,我就不信他能只手遮天!”

她不敢大声哭喊,压低了嗓子咒骂,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生啖北庭王的肉!

听到妙槿提起清儿平儿,江稚梧眉眼添了些难堪,两个小丫鬟年纪轻,跟她的时间也不长,在得知江家被抄的瞬间就吓破了胆,当天就偷跑了,还顺走了她身上的银钱,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在这破庙借宿、问僧人讨水。

雨越下越大,如豆雨滴在水坑中打出泡泡,恰如易碎浮华。

无奈与悲哀一起涌出,江稚梧只觉世事荒谬。

从位极人臣到家破人亡,从相府贵女到山野逃犯,她爹娘殒命,她成了罪臣之女,连身边的丫鬟也迫于形势背主而逃。

说真的,打心底里她并不怪清儿平儿,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全怪促成这一切的北庭王。

他是仰之弥高的存在,只要他想,便可操纵着大安的律法就能为他颠倒黑白,但是为什么?又凭什么,要用她的家人的血来换他北庭王的康庄大道?

江稚梧越想越觉得郁愤横生于心,心肝肺都在抽痛。

她多想这些天的经历都是一场梦,梦醒来爹爹和阿娘都还好好在自己身边,等到半月后入伏,他们会带自己到山中庄子去避暑采青。

她再也不会有跟着爹娘避暑的那天了……

分不清是妙槿的泪水还是天上的雨水砸在她肩头,凉到发疼。

两个年轻姑娘在雨中凄凄切切了好一阵,又合力把官差的尸体埋了,才相互搀扶着回到房中,换掉湿衣在草垛上浑浑睡了过去……

不远的主庙中,烛光映了满堂,当中金佛慈眉善目,俯瞰着屋内四人。

“灵淙,你什么时候招了那两个女人,哭哭啼啼闹得我耳痛!”

身穿黑衣头束红带的年轻男子掏着耳朵,皱着眉,他生得好模好样,五官锋利挺拔,却因为不耐烦的表情而稍显戾气,站在佛像面前犹如恶煞。

“就是,让主子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你节外生枝。”

另一个同黑衣男子穿着一样,长相也一样的人跟腔道。相比前面开口的那位,他眼中多了一分柔和少了一分精明,只是微妙之差,给人的感觉却愚钝许多。

“不过两位借住女施主罢了,刚才花鸩不是已经去吓唬过她们了?”

灵淙身着黄色僧衣,手中盘着一串深到发黑的檀木手持,不疾不徐道。

“是,去看了一眼,顺带瞧见那倒霉官差已经死了。”

被提到的花鸩乖巧开口:“那两个姐姐惹了事,带来一堆的官兵,咱们这个庙不能用了。”

“待这单了了,明日夜里,咱们就回雨霖舍。”

灵淙一锤定音,余下三人未再有异议。

然而,就在四人打算吹灯歇下时,最初开口的男人突然“啧”了一声:“又来,女人真的麻烦。”

顷刻间,庙中只剩灵淙独自站着。

金佛低眉微笑,俯瞰一切,灵淙正对紧闭的庙门,似乎在等候来人。

不消片刻,凌乱的脚步打断雨水坠地的节律,绣鞋上的绒花被雨水打得蔫枯,其上的绫罗裙裾被雨浸润得皱皱巴巴,颜色早已如烂叶泥汤,但这会儿夜色正浓,没人看到她的难堪无助。

江稚梧踉跄来到庙门前,抓住金色门环用力拍了上去——只希望神佛垂怜,能助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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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默相信,人太过痛苦的时候,会选择性的忘记。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姜默是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关于十年前那些事情,她基本都不记得了。

以至于再和季辞舟相见时,她能言笑晏晏的招呼:“好久不见啊,季公子。”

而季辞舟一脸惊诧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撩了撩头发,轻松道:“怎么了季公子,要买酒吗?”

季辞舟好像这才缓过神来,神色晦暗:“姜默,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姜默不明所以:“季公子哪里的话。”她眨了眨眼睛:“你放心,就是看在咱们一条街上长大的份上,这酒我也会便宜些卖予你的。”

季辞舟周围的同僚纷纷打趣他看着一本正经的,私下竟和京城最俏丽的寡妇相熟。

他们说:“默娘子,辞舟这次回京可是直任监市署正,你这沽酒摊子再不愁生意咯。”

姜默乐呵呵答:“当真?那今日这酒,我就请季公子与各位喝,来日多关照呀。”

她给他们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坛,尤其季辞舟的那份,酒水溜溜漫漫到了坛口,一塞还冒了出来,打湿了她裙衫,惹了一身酒气。

邻摊儿的男人们都笑她喜得忘形了,嬉闹还好她身材丰腴,不埋汰反而有韵味,闻着比什么胭脂水粉可香多了。

姜默大咧咧笑着,送走一行官爷,独自坐在小酒摊儿后,心里确实高兴季辞舟来做这个监市署正。

虽说十年未见了,但至少从出生一直到十六岁的记忆里,他俩的感情都好着呢。

至于十六岁之后,姜默记不清了,只隐约觉得是有些不愉快,然后季辞舟就外放做官去了。

能有多大不愉快值得记恨十年呢。

姜默低头温柔一笑,没放在心上。

隔日,一队监市衙役来到她的沽酒摊儿。

姜默笑脸相迎,以为是季辞舟帮她撑场子带生意,还在兴冲冲招揽。

为首的那个却佩刀一扬,先砸了她一坛好酒。

姜默以为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当日傍晚,她收了摊子,提上一壶上好佳酿,往记忆中的老街道走。

小时候她就是在这和季辞舟追着打闹。

看着熟悉的石阶,姜默蓦地想起,季辞舟从不喝酒。

她颇无奈的笑笑,上门求人,可不能把马屁拍到马腿上,只能先回去,重新备了礼再来。

她回身,衣衫发稍全是酒香,一抬眼,却看到季辞舟正站在她身后。

姜默当即笑眯眯的,语气熟稔如多年老邻居:“下值啦,我路过,给那头的住户送酒。”

她下意识地编了个谎,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老街道路窄,她侧身,要从季辞舟旁边挤过去。

季辞舟却堵着路不让她走。

二人僵持了半晌,久到姜默都笑累了,太阳余辉也落了。

漆漆黑暗中,季辞舟低声问:“姜默,为什么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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