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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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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慕予如同被纹身摄走魂魄,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门外的男人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也听不出来有多疼,反倒有种“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叫一下那我也叫一下吧”的敷衍。

赵慕予一听,这才回过神,赶紧松开手,顺便把门往外推了推,给那只被门夹住的右手留出足够的逃生空间。

可手的主人没急着收回自己的手。

他扶着门框,慢慢的,又往前迈了半步,完全进入赵慕予的视野。

五官优越的一张脸无可挑剔,也没有半点后悔之色,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这让赵慕予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管住嘴巴,不留情面地骂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叫住我吗,直接拉住门也行啊,干嘛用手挡,当自己是钢铁侠吗,下次干脆拿脑袋挡得了!”

夹枪带棒的话就像小弹珠似的,不停地朝江舟池发射。

江舟池也没打断,站在门外,漫不经心地垂视赵慕予,任由她尽情发泄。

等到她一口气骂完,他才缓缓开口,漆黑的眼眸蕴着清冷的光,声线轻淡道:“下次你可以直接问我有没有事。”

这是在教她如何正确表达关心。

赵慕予一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抿着嘴唇,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冷哼了一声:“你有事也不关我的事。”

又是一颗冷硬的小弹珠。

可惜力度太轻,没能将江舟池击退。

他又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低着头,嗓音比刚才软了几分,摇尾乞怜似的,抬起右手给赵慕予看,低声道:“肿了。”

本来赵慕予不想回应。

可江舟池直接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躲不开,只能被迫看了一眼。

刚才他用手挡门的时候,正好卡在了门锁的位置,因此腕间除了一圈压痕,还有一道被尖锐金属锁舌刮出的长长的血痕。

好在不算太严重,只是有点破皮。

可当事人显然不这样认为。

刚才连手有可能骨折都不在意的人,这会儿知道惜命了,继续详细描述自己的伤势:“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被感染的话,我可能马上就要被拉去急诊室了。”

赵慕予:“…………”

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他被毒蛇咬了。

赵慕予依然别过头,没拿正眼看江舟池,但紧抿的嘴角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不是弱不禁风娇生惯养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以前每次拍戏受了伤从不会让她知道半个字,却又偏偏喜欢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磨人。

过去她还能用一句“江舟池,你好烦啊”直接堵住他的嘴。

可现在呢。

耳边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的言论还在继续。

赵慕予不得不抬手打断:“停停停——”

她不想再这样没完没了耗下去。

谁知刚转回脸,鼻尖霎时盈满一股冷冽清淡的气息,像冬日落了满世界的雪,在酷夏的炎热里带来一抹沁人的凉爽。

赵慕予怔住,微微抬头。

江舟池依然站在门外,可和她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一道门槛那么窄了。

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眉梢轻抬,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又或者说,是在等她的那一句进屋邀请。

眼神过于直白。

赵慕予又不自在了起来。

她稳住下意识想飘走的眼珠,清了清嗓子,想说这招耍无赖对她没用,不料走廊上的电梯这时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赵慕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视线越过江舟池,望向他的身后。

这个时间点会来这层楼的,要么是外卖员,要么是乘电梯的人按错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她来说都是无妄之灾。因为一旦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都能一眼看清江舟池那张没有任何遮挡的脸。

江舟池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外界的情况,头都没回一下。

他一心等着赵慕予的回答,还晃了晃仍举在她眼前的右手找存在感。

赵慕予:“……”

紧闭的电梯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这下赵慕予没时间再纠结如何处理江舟池了,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拽了进来,“嘭”地一下关上门,边看猫眼边说:“等外面……”

她的本意是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把人赶出去。

可话才开了个头,便被一道开柜门的声音打断。

回头一看。

只见江舟池轻车熟路,十分自觉地换上鞋柜里唯一一双男士拖鞋,朝客厅走去,显然是把她的缓兵之计非常主观地解读成了对他的进屋邀请。

赵慕予:“……”

早该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既然已经引狼入室,除非他自愿,否则谁也赶不走。

赵慕予深知江舟池有多难对付,便没再白费力气,握紧拳头,换好鞋,也进了屋。

而一墙之隔的门外。

空无一人的电梯停在十七楼,等了几秒,没等到按了下行键的人搭乘,又合上门,继续向下。

江舟池却止步于客厅和餐厅交界处,没再向前。

这里是纵观全屋的最佳位置。

放眼望去,家里很干净。

大到家电,小到日用品,没有一样是和他有关或是代言的产品。

就连唯一和他沾得上关系,放在阳台角落里的那盆肥皂花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垃圾回收站。

“不是马上都要进急诊室了吗,还站在哪儿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传来赵慕予的声音。

她一手拿着用毛巾包裹的冰袋,一手提着药箱,径直走过他的身边,“咚”地一下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加重语气里的不客气,催道:“赶紧过来把药上了就走。”

像个小炮仗似的,不点都能自燃。

闻言,江舟池收回视线,很听话地走了过去,也很有礼貌地站定在她的面前,提前向她道谢:“麻烦你了。”

赵慕予:“……?”

她差点被气笑。

说江舟池不客气吧,还知道和她讲客套话。

说他客气吧,强行赖在她家里不走就算了,还梅开二度,再次把她的逐客令主观解读成了她要帮他上药的意思。

做什么白日梦呢。

“没睡醒就去厕所洗把脸,别睁着眼说梦话。”赵慕予懒得再多说,丢下这话便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舟池被独自留在客厅。

他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刚才被推开的姿态,在听见“嘭”的一声关门声后,垂眸看着茶几上的冰袋和药箱,唇角勾起一道懒洋洋的弧。

赵慕予回到卧室。

为了减少和江舟池的独处时间,她故意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先是换了一身衣服,接着把快递盒里的周边细致地分门别类整理好,最后又给活雷锋同志发了条微信,提醒他记得收款。

等估摸着江舟池差不多上完了药,她才悄悄隙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瞧了一眼。

夏季昼长。

即使落日跌入昭昭星野,天仍是亮的,只不过夕阳的橙红被滤了个干净,自然光线里只余下一点清透的深蓝色。

没开灯的客厅里,所有事物都褪成了一地无声的影子。

其中并不包括江舟池。

看样子“狼”走了。

赵慕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心却莫名其妙跟着空了一块。

呆站了一会儿,她打开房门,打算填饱肚子免得胡思乱想,可路过客厅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了一处异样,又退了回来。

她盯着茶几。

刚才的冰袋已经逐渐化成水,但没有被使用的痕迹,药箱也维持原样,要不是正好起了一阵风,就连提手都还立着。

……风?

赵慕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望向被她忽略的阳台。

落地推拉门开了一半。

轻盈的白纱帘被吹得忽起忽落,露出阳台上的那张摇摇椅。

室外模糊的光线浅浅勾勒出半道人影,安静地侧躺在椅子上,受伤的手垂在外面,似乎睡着了。

赵慕予:“……”

倒是会找位置。

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赵慕予终于败给现实,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认命地拎起茶几上的药箱,走了过去。

她还是低估了江舟池磨人的劲儿,也忘记他有多狡猾,总是如同涨潮的海水,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变化幅度,一点一点把他们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淹没吞噬。

也一点一点填满了她心里的那一块空缺。

璀璨云霞还在天边燃烧。

借着最后的天光,赵慕予盘腿坐在躺椅旁边,帮江舟池处理伤口。

刚才还只是一圈红印的手腕这会儿已经彻底肿了起来。

她先用碘伏消毒,再用棉签蘸取药膏,一边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一边习惯性地吹了吹。

可吹到第三下,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赵慕予动作一顿。

她先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懊恼地紧抿着多事的双唇,接着才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寻找风吹草动。

十七层楼的高度,足以屏蔽大部分噪音。

飘浮在半空中的只有微弱的鸣笛声,小区楼下忽近忽远的尖叫吵闹,以及她毫无章法的心跳,将阳台这一方小天地衬出了与世隔绝的静谧。

江舟池的眼神却和静谧无关。

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燥热的晚风趁机潜入眼底,勾缠出一丝狂热,在清冷冷的眸子里暗暗涌动,仿佛随时都会演变成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荒唐事。

这种侵略感危险而熟悉。

赵慕予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棉签,来抵抗在脑内一帧帧上演的往事。

第一帧的画面里是一辆停在学校门口的黑色保姆车。

第二帧跳转到车内。

宽敞又狭窄的后座,空气被不断攀升的温度磨蚀得稀薄。

可江舟池不知餍足,一手掌着她的后颈,截断退路,指腹游弋在她的唇间,偶尔越界,探入齿关。

连在一起的第三四帧里,他低下了头,贴在她的耳边,气息又热又燥,把平日冷淡的嗓音烫得低沉,哄她:“慕慕,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请结合上下文,谈谈你对“张嘴”一词的理解,是指接吻还是吃进口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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