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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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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是咱们不好招惹得人,下次遇到,远远避开便是了。”

妃令“哦”了一声,一面没心没肺的慨叹,京中贵人可真多,比她在都安一年见得还丰富许多,那句话用在这里很合适,京中掉下一片瓦,砸中的十个里有九个都是皇亲国戚。

总之,个个来头很大。

“今日安家阿兄要来,咱们早些回去,莫怠慢了客人”,宜都对安执白的印象颇好,多年未见,他依旧不忘每年在她生辰那段日子寄来一份礼物,他待人是极周到的。

说着又想起独孤及信,方才眼神竟一直不曾从自己手上的簪花离开分毫。

他喜欢花不成?

自己从前怎么不知,他有这样雅致的癖好。

安执白是近黄昏时候到得京城,戚如敏派了人手到城门口去迎接,只是左右等着不见人来,便着人回府里回禀消息。

戚如敏一早去了府衙还未下值,大娘子是个急性子,待了许久不见人来心里已经泛起嘀咕,这会儿外边守着的人说是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人影,便越发觉得心焦。

妃令阿娘陪她在园中坐着,“我的好阿妹同从前可真是无甚分别,自小就是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阖家都没你急色。”

大娘子叫阿姊一说也觉得自己操心是过了些,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想改也不成了,一早便迟了。”

那边被唤阿姊的甘家夫人摇头叹息,“做姑娘的时候瞧你冒冒失失,那会儿我还担心,你做了当家的主母,还不知要将戚家搅和成什么模样。结果竟眼看你这小家蒸蒸日上,宜园里哪一处不是妥帖舒坦,竟是我小瞧了你。”

大娘子叫自家人夸赞两句便有些得意,一时便也忘了着急,又叫人出了城再去迎迎,嘴角带着喜不自胜的弧度,“在那官道再走上五里地,不要偏到小路上去,防着不注意两头错过了。”

那边小厮们“哎”了声,伶俐地跑出去传话了。

这头大娘子们操心府上的事,那边小娘子们只管摆出喜欢的首饰头面,你戴我的,我挑你的。

大娘子瞧着欢喜,对着宜都左瞧右看,便又不舍得将孩子嫁到外阜去了,左右贤妃那事并非板上钉钉,她这几日便又松泛下来。

在京中选一门好亲,也不是绝无可能嘛,大娘子宽慰自己,幸亏执白还未到,这层窗户纸也不曾由自己捅破,若是一早同安家通信之时暗自打听,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大娘子心知对不住执白,越发想着待他来了要好生款待。

直等到了天将要擦黑,这才听到外间有人通传,“大娘子,安家小郎君到了。”

屋子里哗啦啦立起一群人,戚大人自府衙回来才换了衣裳,叫几位娘子歇着,自己先迎了出去。

“云姐姐,那安郎君是个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妃令一边腾挪着案上所剩无几的地方,一边小心地将云枝才送她的一套头面,搁在正前仔细端详。

“这珠子嵌得真细致,竟瞧不出是怎么从后面抓着的,忒稳了。”

云枝教她怎么打理这些东西,一边大概想着执白年少时的模样,“安家出美人,我自小还没见过比安家人长得还精致的,执白阿兄倒是长得偏女相,总之是我见过的男子之中最好看的。”

“安家人好看?还能比得过云姐姐不成?”

妃令却不甚相信,云姐姐已够明媚亮眼了,她在禁中都没见过几个强得过她的,安家人还能三头六臂不成,哪里能遮住云姐姐的风头。

“宫中的慧美人你不是见过?那才是真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同执白阿兄是亲姑侄,都说侄子像姑,你便可以想想他是何样貌了。”

妃令谨慎的咽了咽口水,“这,这样吗?”

宜都也不戳破她,暗自笑了笑,一边点头附和着,“嗯,你见了便知我所言非虚。”

姨夫怎的还不将人迎进来!

妃令等得简直恼怒,云姐姐将她的胃口吊得彻底,那慧美人当日在宫中艳压群芳,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一个长得同她一般出色的男子,简直叫人不敢想象。

有客要来自然是要接风洗尘的,好在戚家并不当执白是外人,两家人的来往颇多。戚家在京中几代为官,安家在地方是一方巨富,互相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依仗。

乾朝民风开放,并不用诸多前朝禁忌约束娘子们,相反鼓励娘子出门交友做事,穿衣也颇自由大胆,故而郎君与娘子们并不过于界限分明,至少妃令对于将安执白安排坐在自己不远处是十分满意的。

妃令小小的丫头,已经很知道何种样子方才是真的赏心悦目。

就如同方才安家郎君从外间阔步而来,在他眼中简直恍若神明。她在京城中跟着云姐姐见了那么多贵人,贵气有之,英武有之,俊朗有之……

唯有安执白叫她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他身着月白的襕袍,金线滚边,发间是一只金簪羊脂玉冠,成色极佳。向下,腰间蹀躞带上挂着各色饰物,妃令甚至瞧见一柄含着绿松石的鱼肠剑,似乎在二王身上见过差不多模样的……

处处显示出他家底殷实,气度不凡。

妃令瞧着他,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做了什么事有失身份,叫郎君小瞧了去。

这般耀眼的人再佐以文采斐然,品性谦和的特质,简直是个完人。

安执白对着宜都谦和的笑,二人也久未曾见面了,宜都想着或许他一早认不出自己的模样了。妃令同她,她们这对表姊妹长得有些相像,或许他会混着也不一定。

未想到这人是个火眼金睛的,只视线扫到自己身上罢了,似乎便再未曾移开了。

罢了,是她多心。

可她不愿就此服输,趁人不注意给妃令使个眼色,众人倒真是皆未察觉。

“执白阿兄不认得我了,怎么盯着旁人瞧?”

妃令挺着小身板向前一步,将手向后一伸,回捏了捏宜都的指尖。

安执白叫这话问得一时有些错愕,“这——”

几个长辈一下子都反应过来,也不知这姊妹俩又在玩什么把戏。

“怎么,我同从前长得不相像了?”

安执白瞧着面前的小娘子挑着眉,伶牙俐齿倒确实同小时候的戚云枝如出一辙,机灵又调皮,谁也拿她没法子。

细细看去,甚至身前这位小娘子,眉头上是带着那一点朱红的小痣能以做辨认的,另一个默不作声,还被自己下意识“认错”的娘子眉上却没有。

众人也不戳破,端瞧着他要如何应对。

“宜都,这是你的小妹不成,同你倒真有三分相像。”

宜都偏头瞧他,他竟这般聪颖,连这样的伪装竟也骗不过他去。

妃令同她面面相觑,两人手拉手站成一排,宜都仍旧有些不服气他猜中了,语气之中带着娇嗔,“你再瞧瞧,可不许瞎猜,我是甘家的小女甘妃令,不是戚云枝,戚云枝是眉峰上有小痣的,你怎能认错呢?”

云枝指了指妃令眉峰上殷红的痣,她明明已经将自己脸上的遮了去呀。

安执白笑而不语,却不愿意解释其中缘由。

戚如敏见女儿闹够了,便将两个小娘子具都揽进怀里,“你执白阿兄劳累了一整日,下午遇上中军,在官道上盘查半晌,你两个鬼丫头莫在同他玩笑了。”

宜都这才作罢,以甜酒向安执白赔罪一杯,“执白阿兄好眼力,竟死活不进我同妃令的圈套,虽然实在叫我恼火,可我愿赌服输,吃了这杯,你可不许记恨我。”

妃令也学着她的模样,“执白阿兄,我也敬你。”

“甘家妹妹,在下失敬了。”

“不失敬不失敬,是我跟云枝阿姊先调皮的。”

安执白只管瞧着两人温柔的笑。

两个小娘子也互敬一盅,杯沿撞出“磕托”一声脆响,大人们这才慢慢同他聊起今日怎的遇上中军一事。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上都是畅行无阻,咱们文牒和手令齐全,是半分不惧盘查的,可偏偏中军将我前后人马拦了下来。中间又有一队胡商,共十几辆车马要查,这才耽误了。”

大娘子便问起,“中军如今是谁的人马?”

这方面甘家郎君比戚如敏熟悉些,都是武官,常常要打上交道,“如今是五王治下,副都令是韩天寿。”

这两人宜都具都并不熟识,仿佛从前同梁王一起见过一次五王,日子久远又只见了一个侧脸,已不大记得什么模样了。

至于妃令,那更是听都未听过这两个名字。

“五王同二王交好,官家也有意叫秦王接手中军,现下大概是这么个模样。”

秦王?

妃令瞪了瞪眼睛,那日递给阿姊簪花的郎君,会不会就是这位五王,这可怪了。妃令急着同云枝说这事,不注意动作大了些,将桌上一只汤匙碰到了地上。

甘家大娘子瞧着她这冒失劲低低说了一句,戚家这位倒什么也没表示,并未瞧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戚如敏继续同安执白温和交流,只是刻意略过了中军这段,说起彤山县的景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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