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昨日下午的那场鱼水之欢,今日的纪衣容来的格外的早。
她来时,宿玉约莫是才刚起身,正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出神,偶尔打一两个哈欠,似是极为困顿。
纪衣容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开门声让走神的宿玉回神。
他抬头望向来人,好看的眸子却是一怔,纪衣容一如既往的貌美,乌黑的眸子很是深邃,唇红齿白,墨发白衣,一如诗中描绘的温润佳人。
五官神采飞扬,行走间带着少女独有的意气风发,谁见了都会为之回眸。
少女白衣胜雪,腰间挂着玉珏,只是怀中却有着一抹突兀的淡粉,定睛一看,原来她怀中正捧着一盆淡粉色的芍药。
纪衣容与他的目光对视上,心跳无端快了起来,耳尖也在莫名的发烫发红。
抱着芍药的手无故紧了几分,纪衣容惴惴不安,这是她昨夜精心挑选的,他是否会喜欢?
纪衣容快步走近,脚下略显凌乱的步伐昭示着她的急切,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将怀中的粉芍药举到他能看到的位置。
“你,你喜不喜欢芍药?”声线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却也格外的真挚。
一身白衣的少女面上故作镇定,那双乌黑的眸子却灼热的直勾勾的看着他,势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因为紧张,少女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年少的爱意是如此青涩却又真挚。
宿玉适时想起了那句诗。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芍药——常用来表达爱慕之意。
花盆用的是净白的瓷器,上面画着精美的图案,往上是芍药的花枝,花茎光滑直立线条流畅,再往上便是大朵大朵的芍药,芍药盛开的正好,花瓣轻薄,淡粉色的花瓣正在空中微微摇曳。
赠君芍药,寄我相思。
宿玉瞳孔一缩,在她灼热的目光下,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自心底涌现。
“谢谢。”宿玉伸出手指去触摸芍药粉白的花瓣,芍药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更显娇美。
粉白的芍药与他细长的指尖相得益彰。
随着他指尖的轻抚,宿玉的心也跟着不自然的颤了颤,纪衣容是个很好的人,她这般好,他真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忍不住沉沦。
可,人心易变,她对他的好又能维持到几时?
想到这,宿玉悸动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人只能相信自己只能依靠自己,外力终为虚无。
宿玉望向纪衣容,随即展露笑颜,五官明艳而又生动,“我很喜欢。”
怕她不信,宿玉站起身,主动的朝她靠近,纪衣容下意识屏住呼吸,乌黑的眸子灼热而又真挚的注视着他,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松香,下一刻,唇上传来柔软,鼻尖的松香更浓了。
他在主动吻她!
纪衣容瞳孔一震,巨大的喜悦浮现在她眼底,眼前是他精致的眉眼,他闭着眼羽睫轻颤。
她昨日为他吻去泪时,也是这般,纪衣容咽了咽口水,好想再感受一次。
鼻尖的松香淡去,宿玉退了半步,唇角含笑,他眉眼温柔,似是春日里吹拂而来的春风,和煦而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纪衣容脸上倏尔一红,“我,我……”
“衣容怎么了?”宿玉偏头含笑看着她,他眨了眨眼,无辜而又灵动,纤长的羽睫每扇动一下,好似都落在纪衣容心间。
她滚烫的心不经意的随着他羽睫的扇动而跳动。
纪衣容脸红如三月的桃花般,而始作俑者仿佛不知道自己带来的震撼。
只见宿玉歪头,困惑道,“衣容,你脸怎能这般红。可是生病了?”
纪衣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脸不在那么红,“没,没有,可能是天太热了吧。”
“是吗?”宿玉以手掩唇,抿嘴一笑,流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笑意。
他可是出自青楼,没人能比他更懂如何勾引人。
不可否认,他是故意的,但她的反应由衷地让他感到愉悦。
被戳穿的纪衣容反倒不甚在意了,若是能让他一笑,自己窘态些又何妨。
古有君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如今,她也不过是效仿先人罢了。
宿玉在笑,纪衣容就在一旁含笑看着他,目光无奈却又暗含宠溺与深情,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衣服竟松开了几分,点点暧昧的红痕让人想入非非。
昨日的记忆纷至沓来,她依稀记得手感有多好,纪衣容的眸色暗了几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上的红痕,他的肌肤如此娇嫩,看来下次还要再轻一些。
纪衣容低头弯腰,十分自然的伸手为他整理衣服,她目光专注,动作认真细致,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只是她脸上表情颇有几分不自然,“穿好,让人看到了不好。”
宿玉凑近她耳边,似缠绵的情人在低语,“那衣容下次可不要留下痕迹啊。”
他的声音很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上,不过转瞬,纪衣容耳与脸齐齐通红。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宿玉起身离开,连带着接走了,她给他整理衣服时因不便而放在桌上的芍药。
宿玉捧着芍药往外走,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嘴里嘀咕着,“放哪里好呢?不如就放窗边,每天一醒来就能看到。”
这一刻,纪衣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如雷鼓般响彻。
纪衣容再出来时,脸上的红晕已经淡去,白衣黑发,一举一动张弛有度,又恢复成那个翩翩佳人。
宿玉正在给芍药浇水,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显然是害怕弄坏了芍药。
纪衣容来到他身边坐下,想起自己似乎都还没和他出去过,而再过几天,就是乞巧节了。
纪衣容斟酌着话语,“过几天就是乞巧了,你想出去吗?”
自来到这里后,宿玉便很少出去,从前是青楼中人,如今是做人外室,他自认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光彩事。
但,宿玉低头思索着,她这么问显然是要带他出去,沉思了几秒,他便顺从她心意的点点头,“想的。”
听到合心意的回答,纪衣容眉飞色舞起来,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到那天,我来这里接你。”
“好。”宿玉依旧含笑回答,只是眼中了无生趣。
一个合格的外室,偶尔也需顺从主人的需求。
初时的感动过后,他又成为了那个封闭冷漠的局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诗经 郑风 溱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