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立时明白,扶着江挽书道:“姑娘有什么要紧事,可以与奴婢说,我家姑娘前几日才着了凉,若是在风中吹久了,怕是又会起烧了。”
江挽书正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桃夭留下,而她则是先行离开,但屋内却紧跟着传来了江抚琴的嗓音。
“是二妹妹来了吗?”
江抚琴醒了,江挽书便也只能进屋请安。
“兰儿说长姐昨夜没睡好,眼下可是好些了?”
江抚琴也没起,只是坐靠在床头,闻言扶额叹息了声:“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总是少眠多梦。”
在说话之时,江抚琴特意去瞧江挽书的神色。
“若是长姐不嫌弃的话,回去后我为长姐做个安神的香囊,放于枕边,或许能有助于睡眠。”
反正一直以来,江挽书为江抚琴做的东西,早便已经数不清了。
帕子、香囊,甚至是狐狸围脖,江挽书手巧,江抚琴若是挑不到满意的,便会买好料子,让江挽书去做。
江挽书每每要熬好几个夜,熬到双眼通红,才能在江抚琴规定的时辰内,做出她要的成品。
而江挽书先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也都是靠着给江抚琴做东西,才东拼西凑的攒了些。
当然,这些碎银子对于江抚琴而言,便是随便打打牙祭的。
江挽书也只是当面应下,想着等从定国公府回来之后,再做香囊也不迟,没想到江抚琴却是一抬手。
“我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我知二妹妹的手一惯巧,便辛苦二妹妹,在我这儿将香囊给赶出来,放心,所有的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江挽书一愣,没想到江抚琴竟然会让她留下赶制香囊,委婉的想回绝:“不敢麻烦长姐,我回去之后,也能很快赶制好,不会耽搁长姐今夜安寝的……”
“我是想今日午睡之时,可以用得上,且玲珑阁与韶华院的距离也挺远的,二妹妹这一来一回的,香囊都已经能做好大半了。”
江挽书想找理由搪塞过去:“可是……”
“这么小的要求二妹妹都不肯应下,莫不成,二妹妹今日是有什么急事,所以便不愿在我这儿多留?”
江挽书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行迹,似乎是被江抚琴给看穿了。
但转而又觉得应当是她想多了,毕竟一直以来,江抚琴对她只有呼来喝去,只有让她做事时,才会想到她。
桃夭急了:“大姑娘,您这么急着要,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
话还未说完,兰儿便上前一步,抬首便是一巴掌,扇在了桃夭的脸上!
“姑娘的话,岂容你一个小小的贱婢可以置喙的!”
在呵斥的同时,兰儿抬手又想要再动手。
江挽书迅速挪动一步,挡在了桃夭的跟前。
“长姐息怒,桃夭她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我会来不及,会耽搁长姐的午睡,我这便赶制香囊,必不会让长姐等太久。”
江抚琴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如此,便有劳二妹妹了,兰儿,带二妹妹去暖阁做香囊吧。”
暖阁内已放置好了诸多材料,不论是布料还是药草,都是上等品。
对于江挽书而言,可遇而不可求的名贵物,在江抚琴这儿随手可得,相府中有什么好物件,除了由陆阙首选外,便是轮到江抚琴这个未婚妻。
等兰儿下去后,桃夭才急的直跺脚:“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做一个香囊,怎么说也得要两个时辰,定国公府的赏梅宴,咱们定是赶不上了呀!”
这可是花了足足五十两白银,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手的请帖,若是便这么打水漂了,桃夭夜里安寝,都得要床给蹬穿了!
江挽书心中虽也焦急,但还是冷静的坐下,一面分材料,一面道:“先前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经过今日一事后,我便确信了。”
桃夭听得稀里糊涂:“姑娘您确信什么?”
“长姐是在针对我。”
桃夭挠挠后脑勺,“大姑娘要什么有什么,平时姑娘您对她百依百顺还不够吗,好端端的,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呀?”
倘若不是举目无亲,江挽书又何须如此的委曲求全,被江抚琴骑在头上。
“她是为了什么,我目前还没有想到,但不论是昨日的大相国寺一行,还是今日的香囊,都是她的刻意针对。”
江挽书叹谓了声:“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在宴席开始前,将香囊赶制出来,我先将布料的尺寸画好,桃夭你再根据尺寸来裁剪,我再刺绣缝合,两人合作速度当是会快许多,应当是来得及,咱们不可自乱了阵脚。”
在江挽书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桃夭也冷静了下来,依照江挽书的指示开始做。
兰儿在暖阁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江挽书为做香囊而忙得不可开交,才折身回去向江抚琴复命。
而在这时,有侍女叩响了房门也来交差。
“大姑娘,您要的请帖拿到手了。”
江抚琴打开请帖,确定了这份请帖是真的后,露出了满意的笑。
“做得很好。”
递给兰儿一个眼神,兰儿上前打赏了银子。
“继续盯紧了,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大姑娘!”
江抚琴端详着手中的请帖,勾起得逞一笑,“江挽书,你便在这儿做着香囊吧,镇远侯府的这段姻缘,只能属于我!”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江挽书提前完成了香囊,第一时间将其交给江抚琴。
却被侍女拦在了门口,“二姑娘辛苦了,我们姑娘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二姑娘将香囊留下,便请回吧。”
江挽书虽察觉不对,但为了能赶上赏梅宴,她也没工夫再深究,将香囊交给侍女之后,便第一时间赶回了玲珑阁。
桃夭跑在前头,立时回寝卧,从妆匣的端屉里翻找请帖。
但在将端屉都给翻找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着请帖了。
“桃夭,找到请帖了吗?”
江挽书在屋外等了一会儿,见桃夭还未出来,便走近询问。
“姑娘,奴婢记得出门前,分明是将请帖放在第一个端屉的最上面了,分明是最显眼的位置,可是眼下奴婢将所有的端屉都找遍了,请帖却不翼而飞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桃夭放请帖时,江挽书便是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她放下的,怎么可能会一转头的功夫,便不翼而飞了?
江挽书也跟着过来一块儿找,桃夭更是着急,甚至将整个屋子都给一起翻找了一遍,但便是找不到请帖的踪迹。
“等等,屋里有人进来过。”
便在桃夭急的不行,以为是闹鬼之时,江挽书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
“有人来过?这不可能呀,整个玲珑阁,便只有咱们主仆二人,便算是有侍女要来收拾院落,也不是这个时辰,而且没有经过姑娘您的同意,他们也是不敢随意进屋的呀?”
江挽书指了指妆匣的首饰盒,“这对耳坠的位置,与我出门前时的摆放不一样,而且你瞧,耳坠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痕,但这对耳坠是新的,我只用过两次,不应该会有裂痕。”
桃夭登时便想明白了,“姑娘您的意思是,有人趁着我们不在,偷偷潜入了屋内,不小心将耳坠给摔碎在地?可这贼人放着满屋子值钱的金银首饰不偷,却只偷走了一张请帖,这似乎也说不通呀?”
江挽书需要请帖,那是因为想借此接近镇远侯府。
但这张请帖对于其他人,却是根本就不值钱的,这贼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最后却只偷走了最没有用处的请帖,莫不是疯了?
“或许……偷请帖之人,也想要参加此次的赏梅宴。”
桃夭更不明白,挠挠后脑勺,“可是姑娘,在整个相府中,咱们玲珑阁是最不打眼的存在,究竟有何人会知道,咱们的手里有定国公府的请帖呢?而且这贼人费了如此大的劲儿,想去赏梅宴上做什么呢?”
“我暂时也想不出对方特意偷走请帖的目的,但我有个怀疑的对象。”
“姑娘您猜到是谁做的了?快说快说,奴婢便算是豁出这条命,都要把请帖给抢回来!”
这可是足足花了五十两白银呢,想想都肉疼的很!
“现在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桃夭,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
江挽书向四周看了眼,略微弯腰,在桃夭的耳畔叮嘱了一句。
桃夭不可置信的睁大眸子,“这怎么会是大……”
还未说完,便被江挽书捂住了嘴巴,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目前也只是猜测,你且照着我说的去做,便知真相究竟如何。”
桃夭眨眨眸,“姑娘您不同奴婢一道去定国公府了吗?”
“如今我们没有请帖,去了也是进不去的,你去盯着便成,我再想想旁的机会。”
看来此番赏梅宴是去不成了,江挽书一贯是能屈能伸,这条路行不通,便果断放弃,寻找另外的出路。
桃夭便不再多问,立时便照着江挽书所吩咐的去做。
谪仙楼临御河而建,面朝御街,往来人流不绝,乃文人骚客最为喜爱的居所之一。
宋珣提了一壶浊酒,恹恹不乐的斜靠于扶拦之上,仰首吃一口酒,便是望天叹息一声。
这时,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随之雅间被叩响推门而入。
“我的小侯爷哟,这个时辰你不该随你家老祖宗,一道出席定国公府的赏梅宴吗,怎么转头却跑这儿来吃闷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