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冷,雪也下的比往年多,赶在年根下又落了一场雪,从半夜就开始下起,等到第二天一早,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
百姓们都高兴坏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明面肯定是个丰年。
紫鹃早早就出去买年货,她们虽然还在贾府住着,但到底跟贾府感情冷淡了,最近贾府准备年货,也没打发下人过来问黛玉一声,紫鹃想了想还是自己置办,省的到了年节下缺衣少食。
回来的时候浑身都落满了雪,尤其肩头跟头发上的雪都已经化了结成了冰,她一边吩咐其他人把年货归置好,一边围着炉子烤火。
黛玉从里间看到了,走出来帮忙拍了拍她头发上的冰:“怎么冻成这样?”
紫鹃笑道:“外头雪太大了,我出门时还想着要不了多久,又坐着马车就没穿蓑衣,谁知道买东西买的太久,街上实在太热闹,越走买的就越多,等回过神才发现身上都结冰了。”
黛玉好气又好笑:“都买了什么,竟把你逛的入迷了。”
紫鹃赶紧把东西堆到桌子上,一一拿出来给她展示,花果香茶这些自不必说,还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就是怕过年时人家都是一家子团员,唯独黛玉冷清,有了这些小玩意儿,也不怕她会伤情了。
两人说的热闹,也没注意褚锦钰什么时候进来,站在两人身后听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过年的事宜。
等到桌上的东西好不容易看完,黛玉一转身就看到褚锦钰杵在那儿,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褚锦钰一脸无辜:“来好一会儿了。”
黛玉拍了拍心口:“你怎么没声儿啊。”
褚锦钰辩解:“我叫了你的,是你没听见,我看你对那些玩意儿正感兴趣,就没打搅你。”
紫鹃连忙把东西又装起来,让下人搬出去给褚锦钰腾位置,褚锦钰拦了拦她的动作:“你们刚才在看过年玩儿的玩意儿?”
紫鹃点头:“可不是,不然守岁的时候可不敢挨。”
褚锦钰脑中一亮:“这还不简单,我这儿也有个玩意儿,能叫你们过年玩儿。”
见黛玉没吭声,紫鹃急忙接上:“是什么?”
“打牌啊。”
黛玉在一旁笑了一下:“牌九?我们以前过年也常玩的。”
“不是牌九,别的玩法,更简单一些,等我回头给你做出来教你们。”
见他俩开始说话了,紫鹃才悄悄退下,把房间让给他们两个。
褚锦钰给黛玉细心解释着现代一些扑克牌的玩法,黛玉聚精会神听着,两人也谁也没注意紫鹃离开。
黛玉聪慧,听了两遍就知道怎么玩:“这倒是新鲜,以前没听说过,虽说简单,听着却有趣的很,只是你说的那牌我们都没见过啊。”
褚锦钰笑道:“等回头我给你做,做好让人送过来,对了,我给你带来个好东西。”
“是什么?”
褚锦钰抬起袖子,宽大的袖口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紧接着一阵啾啾声脆生生的响起,褚锦钰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将小家伙掏出来,黛玉仔细一瞧,发现是只幼鸟。
褚锦钰把幼鸟放到桌子上,一边帮它检查一边说:“我刚才来的路上碰到的,小家伙好像受伤了,掉在了树底下,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鸟窝,冰天雪地不管它肯定得冻死,索性就带回来了,你要不要养?”
黛玉也凑近看了看,才发现小鸟的翅膀上的确有伤口:“等等,我记得这儿有金疮药,我叫紫鹃去找找。”
说着忙去喊人,拿来金疮药给小鸟撒上,又像模像样的包扎起来,小鸟不老实,翅膀受伤了还一直叫唤着到处乱跑,把黛玉跟褚锦钰忙的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给它把伤口包好,黛玉把自己放针线的篮子腾出来铺上软布,把幼鸟放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满脸狼狈,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等笑完黛玉才想起来:“可我这儿没地方再养它了,还是你带走吧。”
再说她在贾府也住不了多久了,想到这里,黛玉才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再过不久,就要跟褚锦钰成亲,一时又不自在起来。
褚锦钰全当没发现她的尴尬,说道:“那我带回去养着,等你下次再见它,肯定都会飞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放飞它。”
听他这么一说,黛玉倒是放下刚才的不自在,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期待,这才想起问道:“前两天不是才来过,怎么今儿下着大雪又来了?”
褚锦钰拍了拍脑袋,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他把前两天救王熙凤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是来向你讨个主意,我家老爹就是个不靠谱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她了,总叫她住在别院也不是办法,日子久了肯定会有闲话的,可把她送回庙庵,只怕那王仁还不肯放过她。”
黛玉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还有这种遭遇,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回娘家好歹有个依靠,如今看来王家也庇护不了她,只是她手里那些家当已经被惦记上了,躲也不好躲。”
“是啊,我就是为此事头疼,当时想着好歹认识,也不能见死不救,现在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要么她只能舍了财,全当是破财免灾,只是按你所说,那王仁既然是在外面欠了赌债,怕就怕即便舍了财,灾也免不了,回头再被他给卖了。”
褚锦钰叹道:“人都救出来了,也不能半路撒手不管她死活。”
黛玉见他愁眉苦脸,取笑了他两句:“该,谁叫你救人之前不想好后路来着,逞一时之勇,如今却傻眼了!”
褚锦钰委屈道:“那我不是看她与你熟识吗。”
黛玉也只是与他玩笑,不可能当真对王熙凤见死不救,虽说之前在贾宝玉成亲的事情上,王熙凤对黛玉也很不义气,甚至算是差点逼死黛玉的帮凶之一。
但其实她也是被逼无奈,那时候王熙凤在贾府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王熙凤这人虽然自私世故,但早些时候对黛玉却也多有照顾,哪怕念着这些好处,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抵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黛玉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之前听妙玉提起过,说她曾在慈光庵挂过单,与那里的主持交情颇好,等会儿我问问妙玉,看她能不能给慈光庵的主持去个信,让凤姐儿暂时住在那里。”
褚锦钰恍然大悟,赞同的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慈光庵是已故的老太妃所建,算是皇家的庙庵,即便是王仁也不敢随便闯进去,否则他整个王家都别想活了,那里肯定能庇护住王熙凤的。
只是黛玉有些担忧:“妙玉性子清冷,最是看不惯凤姐儿这样的人,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
褚锦钰忙道:“不必她帮忙,既然是皇家的庙庵,回头我让人去说一声就行。”
紫鹃看着时间差不多才进来,这会儿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她便请示:“世子爷一块留下来,陪姑娘吃顿饭吧?”
褚锦钰看了黛玉一眼,摇头笑着推脱:“还是不了,一会儿有人请我喝酒。”
说着就要起身告辞,黛玉送他到门口,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等褚锦钰走远,紫鹃扶着黛玉回到房间,才说道:“姑娘刚才该留褚世子一块吃饭的。”
黛玉撇开头:“又不是我赶他走。”
紫鹃叹道:“褚世子分明是想留下的,只是看姑娘神色不愿,才找借口告辞的。”
黛玉没吭声,紫鹃也没再说什么,她心里其实明白,现在就让黛玉一下子接受褚锦钰不可能,两人相处的日子也短,好在褚锦钰看着是个耐心的,等到二人以后成了亲,日子久了肯定能处出感情来,也不能把黛玉逼得太紧。
褚锦钰心里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不着急,过了年两人就成亲了,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们慢慢了解,不必非得急在一时,感情这种事就如同烹小鲜,火候太大恐怕就翻锅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才出园子,就见不远处一个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的公子站在那里,看到褚锦钰从大观园里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褚锦钰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恐怕就是贾宝玉了!
说起来他到这里这么久,来贾府也好几趟了,竟还从未见过贾宝玉,之前几次贾宝玉都不在,也不知是真有事要忙还是有意避开了,眼下猛地一见,倒叫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贾宝玉也立刻就猜出了褚锦钰的身份,现在能肆无忌惮进园子的,也只有与黛玉定亲的褚锦钰了,况且看他通身气派贵气逼人,其实很容易猜出来身份。
两人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谁也没开口,好一会儿,贾宝玉突然转身快步离去,只是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看着褚锦钰半晌,嘴唇嗫嚅着道:“你要好好待她。”
褚锦钰装作听不懂他话中深意,淡然笑道:“这位是表哥吧?之前一直久仰大名却未见其人,多谢表哥挂念,玉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夫妻一体,不必表哥多说我也自会好生待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贾宝玉听他一口一个表哥,心里微微有些发涩,想说什么,身后袭人已经匆匆赶来:“二爷,你怎么又来这里了,二奶奶正找你呢。”
说着就拉起贾宝玉往回走,贾宝玉还不断回头看褚锦钰,等他走远,褚锦钰脸上的笑容才冷淡下来,神色间有些怒气:贾宝玉这番作态看似深情,实则最是自私,幸亏遇着自己是现代人,没那么多讲究。
这要是换作个真正的古代人,妻子还未过门,就看到个莫名其妙的表哥,对自己的妻子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不说,还专门叮嘱自己,心里指不定就想歪了,那黛玉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才怪!
紫鹃追出来本想替黛玉解释几句,却刚好看到贾宝玉跟褚锦钰说话的一幕,顿时吓的腿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生平头一次她感激袭人及时出现拉走贾宝玉,否则真被他说出什么来,自家姑娘以后还怎么活。
褚锦钰回过头,见紫鹃脸色惨白,安抚的冲她笑笑:“没事,回去照顾好你家姑娘,对了,刚才的事就不要告诉你家知道了,免得她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