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莞眼底波光微转,顾左右而言他:“浪兄,我看于儿姑娘伤得不轻,又中了毒。我们在外赶路,不便于儿姑娘养伤。不如你先带着她回京养伤。也正好回去查查此事。”
“凌枫,现在真想未明,你也跟我回京吧。以免在碰上什么危险。”
阎骏想着能把宇文浪赶走,眉开眼笑:“宇文浪,你别废话,赶紧回去吧,凌枫自有我保护,不用你担心。”
“浪兄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宇文浪并不理会阎骏,只看着陆灵莞说出了心中疑惑:“对了,凌枫,你的武功是乎精进了许多。”
“浪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可是三年未见了,这三年我想不起自己是谁,时间都用来习武了 ,所以有所精进吧。”
阎骏看着陆灵莞扮猪吃老虎的可爱样子,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陆灵莞抬眸,对上了阎骏似笑非笑的眼,莫名凶巴巴地刮了阎骏两眼。
“那我就先带于儿回京养伤,我也会彻查此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凌枫你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宇文浪见二人神色,隐隐有点心闷之感,眼底变得沉黯,轻扯下嘴角,声音亦冷了下来。
阎骏灵光一闪,故作一脸担忧,语调微扬:“凌枫,你干脆让宇文浪把霓裳姑娘也一起带回去,你看,霓裳姑娘武功不好,跟着我们实在太危险了。”
宇文浪没好气揶揄道:“阎将军,要不要我把肖子翰也一起带回去啊!”
肖子翰断然拒绝:“我不要,我要跟着凌枫哥哥。”
“浪小王爷,我是怕霓裳姑娘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风餐露宿,我这是替凌枫怜香惜玉!”阎骏说话仍带着那副欠揍的腔调。
陆灵莞丢给阎骏一个你会有那么好心的表情:“不劳你费心,霓裳姑娘我自会照顾。”
几人斗嘴吵闹了一会,才各自回房休息。
陆灵莞刚进房关好门,就听到敲门声。
门外阎骏的声音响起:“凌枫,开门。”
“阎大将军,我今天很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凌枫,开门!”阎骏嗓音低沉磁性,难得正经的感觉。
陆灵莞只得把门打开。门一开,阎骏二话不说眼疾手快的往陆灵莞嘴里塞了一颗药,更是直接捂往陆灵莞的嘴迫使她将药吞了下去。
阎骏手掌十分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常年握着兵器,指腹有一层茧子,有些粗粝,压在陆灵莞唇上,有点酥麻之感。
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别的,陆灵莞心里蓦地一恸。
阎骏一脸诚挚道:“凌枫,坐下,我帮你疗伤。”
“我调息一下就没事了。”
阎骏不由分说的抬手直接点了陆灵莞大穴,陆灵莞本就受了不轻的内伤,又被阎骏点了大穴,身体不受控地瘫软下来。
陆灵莞眉心紧蹙,瞪着阎骏微怒沉声道:“阎骏!”
阎骏一边接过陆灵莞瘫软下来的身体,扶着她盘腿坐定,一边柔声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凌枫,你说你,小时候多乖呀!现在就知道逞强!听话,运功调息。”
陆灵莞自知多说无用,只得闭眼专注调息起来。
阎骏也盘腿坐在陆灵莞身后,两掌拍至陆灵莞背心处。
陆灵莞只觉一股醇厚内力似温暖的流水,一遍遍连绵不绝的冲刷着自己的七经八脉,把体力乱串的内力一一梳理清楚。
一个时辰之后,陆灵莞内力恢复了大半,停了调息:“好了,我没事了,多谢!”
阎骏倒了一杯茶递给陆灵莞:“你若真的谢我,不要受伤便好。来,喝点茶顺顺。”阎骏见陆灵莞脸颊染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温浪一笑:“凌枫,你这烟视媚行的样子真好看!”
陆灵莞感受到了脸上的温热,此时又被阎骏戳穿,负气道:“阎大将军!你还是快回房休息吧!”
“哈哈,好了,凌枫,我不逗你了。关于那些不死人的事,你可是还有话没说?”阎骏前面早已察觉陆灵莞神色有异。
“那你可对月支国有了解?”
“月支国位处东南,我所知不多。只是听说现在的国王查德臻野心勃勃。最近还吞并了四周的小国。”
“阎大将军,你是征战沙场之人,查德臻再有野心,丝毫没有他调军的消息。他就算因为我和浪兄是小王爷想暗杀我们,可事成之后呢?就以月支国现在的实力,能吞并我国?”
“呵呵,就他?自然是不能!”
“是啊,这等徒劳无功的事,我想不出月支国有做的理由。再则,这么多不死人,要无声无息的养在我国中,还要加以训练,绝非易事。”
“只是如果不是月支国,那又是谁,目的是什么。是你?还是宇文浪,又或者是我,还是我们都是目标?”
“是呀,这正是我没有想通的事。“陆灵莞怡然自得的喝了口茶:”不过我想这些怪物应该不止这些,我们可能还是会再遇到的。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不急于一时。”
“凌枫,这些怪物的事是不急。但你可确定还要带着白霓裳。”阎骏脸上原本带着的玩笑意渐收,认真道。
“此言何意?”
“你不觉得她扑出来的时机说是帮你也可,说是害你也可吗?“阎骏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紧盯了陆灵莞片刻,从她那略显躲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紧张之意。缓缓又问:“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为何自己受那么重的伤还要护着她。”
陆灵莞垂下眸子,避开阎骏诚挚目光,不答反问:“阎大将军,你难道就没有哪怕死都要保护的人吗?”
阎骏当然有愿意以身相护之人,就是肖子翰和凌枫。但白霓裳在阎骏眼里,只是宇文凌枫相识不久的一个歌姬。听陆灵莞这么一问,突然顿住,黑眸闪过一丝意外:“你和她才相识多久。连子翰这小子都不喜欢她,你怎么知她是善是恶,又何以为了一个不知善恶的人轻言生死!”
“阎大将军,她是善是恶,和你有何关系。人心鬼蜮,善恶难定。”陆灵莞声音格外地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颤抖,抬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平视着阎骏的眼睛,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那你呢?你自己又是善是恶呢?而且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善是恶都不知,又何必介意别人。”
阎骏只觉身上透彻刺骨的冰凉,胸中却如燃烧了一团烈火。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宇文凌枫!”
“好了,阎大将军快回去休息吧。”陆灵莞声音清泠泠的如山泉流动。
短暂的沉默过后,阎骏漆黑的眸子盯着陆灵莞,和她闪烁的目光相撞,四目都闪了闪,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复杂的意味。
阎骏面色冷峻地凝视了陆灵莞片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阎骏拂袖而去的背影,抽走了陆灵莞周身所有的力气。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陆灵莞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微微卷起的身体靠在桌子上。
“阎骏,对不起!但你可知,白霓裳是欧阳家唯一留下的血脉。无论她是善是恶,也皆是因我所致。哪怕真要以性命相抵,我也别无选择。”
陆灵莞轻抿了下唇,记忆一瞬间飞速前移,拉扯进了那一段不忍回忆的往事。
三年前,陆灵莞听从爷爷的安排,去了晋州,找到了哥哥,在思卿山庄度过了两年美好又幸福的日子。
谁知两年后,夜半阁传来消息,说铉辰王派了衡山派前去欧阳家,搜寻宝藏地图。
陆灵莞日夜兼程赶到欧阳家之时,欧阳家已经一片尸山血海,上下几十口人都被王千秋带领的衡山派屠戮殆尽。
陆灵莞进到大厅,就看见一把剑穿胸而入,将欧阳浩钉在了座位上。刘雯芝则是跪趴在欧阳浩身上,背后全是剑伤,衣服被鲜血全部染红,没有一丝杂色。
陆灵莞怔了片刻,张嘴唤了一声:“爹,娘!”可只是嘴动了,却没有能发出声音。
撕心裂肺的痛让陆灵莞难以呼吸,神情恍惚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欧阳老爷的身影。
陆灵莞全身战栗,脚步踉跄冲进密室,才见到身负重伤的爷爷。
欧阳祖身体佝偻着,瘫坐在地上,呼吸声沉重,却极缓极缓,仿佛马上就将消失一般。身上一条条深深的血迹,血迹已经渐干,变成了刺眼的暗黑色。
陆灵莞的心像被捅了一个窟窿,就像爷爷身上的每一剑都是捅在自己身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滑落。身体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跪倒在爷爷的身旁。双手紧紧地抓住爷爷的手,哽咽着叫道:“爷爷,爷爷!”
欧阳老爷艰难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是陆灵莞后,原本浑浊的眼睛明亮了一瞬,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握在陆灵莞手上,声音沙哑却坚绝:“灵莞,一定要找到蓁蓁,她是欧阳家唯一的血脉了。”说完欧阳老爷最后看了一眼陆灵莞,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陆灵莞的身体蜷缩一团,把头靠在爷爷的膝盖上,眼泪从无神发灰的眼睛里不停滚落。曾经给予自己无尽爱和温暖的人就此天人永隔,只留下了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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