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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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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地牢犹如冰窖。

不透光的墙任由凉风从缝隙里穿行,吹得阴湿枯草覆上薄薄冰层,便是躺在上面用体温去暖也无法融冰升温,反倒被冻得瑟瑟发抖。

躺不了坐不住,薛焉干脆站起身往牢门靠了靠,只为离那看起来温暖的壁灯近些。

烛光晦暗,映在她充满哀伤的眼眸里,情绪尚未酝酿成眼泪,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先敲向耳鼓。薛焉扭头看去,就见应该守在门口的三个牢头正有说有笑往这边来。

杀管事是大罪,薛焉被关在地牢最深处。

周围牢房的全部空着,关着人的就她这间,且仅有她一人在此。

薛焉心中一惊,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退。

还未退到角落,那并肩而来的三人就有一个抬头看到她的动作,登时笑出了声:“我就说别三个人一起来,瞧把人家吓的,连烛火都不烤了就往角落里钻。”

旁侧两人闻言抬头,目光穿过黑暗锁在薛焉身上。

一人朗声:“姑娘别怕,我们哥儿仨就是太冷了,想往你这儿取取暖,保准不伤你身。”

取暖,如何取暖?

薛焉目光警惕地望着对方,他们既没有带火盆也没有举火把,三个人握着长剑走来,所谓的取暖方式是什么,身为药炉的她能不清楚么。

她往墙角一缩,试图避开那一双双仿似饿狼盯着猎物般垂涎的目光。

但随着三人逐渐走近,目光有若凝滞地笼罩在她身上。

薛焉声音颤抖:“我,我可是杀了管事的罪人,你们与我接触,不怕被牵连么!”

一人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罪名已经被判下来了,恶意伤人罪无可恕,但念在你是药炉的份上,罚送去一品阁赎罪。”

薛焉神色茫然,她从未听过一品阁三个字。

“知道一品阁是什么地儿么?就是专供修士大能逛的青楼,里面的姑娘皆是修习过仙术,个顶个的漂亮水灵,迎来送往赚的都是圆滚滚的灵石,你去到哪儿简直就是发达了!”

尾音刻意着重拉长,带着十足的戏谑。

……青楼。

薛焉震惊地靠在墙角,脊背处传来的冰凉都不如她心中生出的寒意。

她以为自己遭受的最终的惩罚,不过是一根麻绳勒死偿命,没想到连死都成了奢望。

牢门被推开,三个牢头挤了进来,猴急的人还没靠近就开始解外袍。

薛焉被这一幕刺激到,整个人缩在角落,双手抱胸,对三人厉声呵斥:“滚!滚开!就算我要被送去一品阁也不是你们能动的!”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更是惹得对面三人哄堂大笑。

“听说你们培药堂里的药炉都被那些管事玩了个遍儿,除了没夺走元阴,那是什么都做过。给我们哥儿几个暖暖被窝算得了什么。”

“你去求那姓白的救沈梦柳时,肯定没少被他占便宜。这会儿给我装贞洁烈女,是瞧不起我们哥儿几个,觉得不如姓白的厉害么?”

未定罪的人尚有一线生机,定罪的哪会有人来救,躲都来不及。

三人浑然不怕薛焉的威胁,一进牢房便分立三方呈合围之势,步步向薛焉逼近。

很快,两个人就一左一右抓住薛焉的胳膊,任她如何抵挡挣扎,仍是蚍蜉撼树无可奈何。

“放开我!放开我!”

薛焉大叫。

站在她对面的人扬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地方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哥儿仨,伺候好了你还能全须全尾从这里出去,再扯着嗓子喊,我就让你知道,人是怎么哑的!”

说罢,伸出那只指甲黢黑的手就往薛焉嘴里塞。

红唇被强行撬开,薛焉眼底泛红,眼泪盈在眼眶,还未落下上下唇齿就对着那根塞进来的手指狠狠咬下一口。

她咬的极重,似母狮撕扯猎物。

那牢头“唔”地一声,脸上疼得扭曲,收回手指一看,差点被咬掉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牢头暴怒,抬起一脚踹在薛焉肚子上,随后招呼两个同伙一拥而上。

硬质的墙壁压根没有躲避空间。

薛焉双手挥动双腿挣扎,却还是被人压住腿扣住胳膊。

眼见衣襟被撕开,那些手要往身上探,薛焉绝望大叫:“滚开!谁敢动我,我做鬼也饶不了他!”

无人理会。

培药堂的药炉都是专供贵人增长修为的上等货色,被取完元阴抛弃后便直接送往一品阁,哪轮得到看守牢房的人占便宜。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三人岂肯罢休。

薛焉叫得越惨,越激起他们的施虐欲,笑声从牢房内部一路传到外侧。

当桃姑娘引着宋酒来到大牢,薛焉的惨叫与牢头们的笑声配着衣衫被撕裂的声音穿过冗长漆黑的通道撞入两人耳中。

二人面色一变。

不等桃姑娘说些什么,宋酒脚步一纵,几个闪身步入深处。

薛焉被拖到地上捂住嘴巴。

一个男人坐在她身上,两个男人压着她的胳膊,她的四肢如沉巨石,动弹不得。

昏暗的光线通过摇晃的灯芯落入薛焉眼中,难以承受的遭遇让她精神恍惚,压根看不清身上人的长相,只觉得那是一头留着涎液的野兽正要将她拆吃入腹。

救救我,救救我……

泪水如泉涌顺着眼尾流淌到地面。

温热的触感非但没让身上的男人心软,反倒惹他恼怒。

“哭什么哭!反正以后也是伺候人的下贱货,提早伺候伺候我们有什么不可!我看你就是嫌弃我们哥仨身份地位低,这要是白管事那种人,早就跪在地上给他□□了!”

那人越说越气,扬起大手就要往薛焉脸上扇。

掌风掀起凉风,薛焉下意识闭眼,还未感受到疼痛降临,身上骤然一松。她睁开盈满眼泪的眼睛往上一看,就见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牢人被后面伸出的手掐住脖子,那双手毫不留情,干脆利落地往旁侧一扭。

咔嚓——!

一个壮汉轰然倒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讶的状态。

旁侧两人震惊地望向倒地的同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宋酒粗重的剑就先落在他们身上,一剑打在胸口,一剑撞到额头。

砰!砰!

两人被击退,宋酒站到薛焉身侧,长剑横立。

“你们,该死!”

两个牢头反应过来,知道遇到硬茬,求饶无用,索性抓起手边长剑就往宋酒身上刺去。

牢房内部空间狭窄,人数成了制胜关键。

尤其是宋酒站在两人中间,他们一左一右挥剑,纵是她能躲过一边也得挨另一边的攻击。

随后赶到的桃姑娘目睹此情形,手腕一转,灵力汇聚掌心,刚想出手帮宋酒解决一侧威胁,就见到那人脚步轻踏,身体如飞燕跃起,脚尖踩着交错的剑狠狠压下。

铛——!

两个牢头被剑拖累,不自觉往前靠了些。

便是这一个动作,被宋酒抓住时机,手中粗黑如棍的长剑掷处,往其中一人喉咙处撞,力度骇人,直把那人撞得涕泪横流,惨叫从喉咙口挤出来,听着就极痛。

同时她自己腰肢扭转,身影如电,两步就已来到另一人身后,从后伸手抱住他脑袋,手中用力扭动,一声咔嚓直接就把人解决掉了。

见过杀人,没见过杀人这么干脆利落的。

桃姑娘手上一顿,聚着的气散开,脸上只剩惊骇。

被剑击中喉咙的牢头还没死,半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

宋酒扬手一抓,长剑重新飞入她掌心,随即一挥,架在牢头脖子上。

“道歉。”宋酒冷声说道。

薛焉从地上爬起,扯着残破的衣衫包裹住自己,跟在宋酒身后,恶狠狠怒瞪那人。

其实她有点担心。

就算牢头对她动手动脚,没有得逞的情况下直接杀掉未免太过。她不知宋酒是求了谁被准许进来探望她,可杀人的事对方必然不会帮她压下,万一追究起来……

可薛焉也劝不出口,只得愤恨地恼怒地瞪着牢头。

这人怎么不自己去死!送他去死都脏了宋酒的手!

奈何那牢头滑溜得很,见势不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用公鸭子声音求饶:“对不起!是我手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看在我第一次犯错的份上,两位饶过我吧!”

说着,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牢房冰冷的地面都被震动了。

薛焉呸了一声。

宋酒扭头看她:“满意吗?”

薛焉点头,拢了拢衣衫往宋酒身侧靠,贴在她耳畔小声说:“不然就这么算了吧。你已经杀了两个人,留条命还有回转的余地……”

跪在地上的牢头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宋酒默然收剑。

在牢头扬起笑脸中,伸出手,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

“宋酒!”

桃姑娘的声音犹如炸雷响彻整个牢房。

宋酒回头,神色淡然:“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朋友,就算大总管亲至,这人也必须死。”

烛火窜动,似一团火烧着了薛焉的眼。

她本不想哭,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宋酒听到抽泣声,回头有些嫌弃:“怎么这么爱哭。”

说完这句话,薛焉哭得更凶了,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

宋酒无语,手往桃姑娘面前一伸:“袍子。”

桃姑娘会意,忙将披着的外袍解下扔给宋酒,递过来时,终究没忍住,顺口说了句:“那大总管也不是好相与的,你落在他手里的把柄越多他越能拿捏你。我不知道你同他到底说了下什么让他答应你带走薛焉,可与虎谋皮终究危险,你应该做最坏的打算。”

宋酒接过袍子,把它披在薛焉身上,让她裹住被撕碎的衣衫,随后拽着人就往外走。

桃姑娘无奈跟上。

宋酒带着薛焉一直走到大总管派人安排的住所。

把薛焉安顿好时,天色已暗。

宋酒辞别满脸担忧的薛焉,同桃姑娘走在去往乱葬岗的路上。

培药堂没有给药炉大半葬礼的前例,培养过程中不慎夭折的药炉统一被扔到后山,时间长了那里就形成一处乱葬岗,整个培药堂的尸体都会被扔过去。

纵有大总管吩咐,对沈梦柳的葬礼不过是薄棺一副,深坑一个,就等着宋酒去给她上土,送她最后一程。

夜幕低垂,往乱葬岗的路越来越荒僻。

直到林中再无他人,只剩风卷着残叶发出的呜咽之声回荡左右。

宋酒忽地说道:“张仁义不是虎,他只是一条凶狠的狗。狗再狠,也只是狗,一剑刺穿胸膛就会死。”

桃姑娘惊起望她。

月光盈盈,照在宋酒泛着寒光的眼眸。

她是认真的!

桃姑娘彻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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