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较好奇的是,姜渐的态度怎么就那么大。明明小时候那么黏商大哥,突然就变得如此冷漠。
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长大了吗?
她重新躺好,外面有不知名的虫叫声,很是催眠,她很快重新闭上眼睛。
又慢悠悠地做了一个梦,和上次的悲怆不同,这个梦境称得上轻松。
她梦到了一只猫。
小家伙矜持地坐在地上,高贵又漂亮,看到了她会轻快的跑过来,蹭她的裙角。她伸出手随便摸摸,就高兴得翻肚皮。
好乖的猫,好想带回家去。
但她心底里又知道,不对,她不能带回去……
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
姜浮醒来的时候,昨夜的梦已经忘了大半,只记得那只漂亮的猫,不记得结局到底是什么,它跑去哪儿了,有没有被自己带回来。
春天到了,有不少猫儿发春,等到初夏的时候的时候,小猫们应该也长成了,那时候可以去聘一只回来。
一只小猫而已,阿耶再抠门也不会不同意的。
早朝应该刚下不久,姜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接他们去大理寺。
闲来无事,她翻了翻话本,读了几页又觉得无趣。
为什么话本里的女子都一个样儿?难道世界上只有温柔贤惠活泼可爱美丽的女子吗?
主角书生倒是个个都不一样,有的勇敢,有的果决,有的聪明,有的老实。但无论什么样的书生,一旦碰到个美丽娘子,就会暴露本性,变得色眯眯的。
姜浮觉得不舒服。
她把书本合上,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黑着脸的姜渐。
这人越来越奇怪,天天苦大仇深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姜浮和姜溶雪簇来到大理寺的时候,都快到了下值的时候,太阳尽情的散发着热情,照得一切都暖洋洋的。
姜浮想要跟着姜溶一起往大理寺狱里面一起走,但被姜渐拦住了。
他道:“你去干什么?大理寺牢狱重地,是你想进就进的吗?”
姜浮不服气道:“我们昨天都说好了的,你怎么反悔?”
姜渐抱着胸反问道:“说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我昨天说得是,你可以来大理寺,又没说你能进大理寺狱里。”
霍尧也劝道:“五娘子,这里面寒气重,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了。”
姜溶也劝她:“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没事的。”
姜浮还能说什么,这儿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都是站在姜渐那边儿的。
她只能生着闷气,坐在侧厅等着。姜渐居然也不给她安排个说话的人。
高壮的衙役长得十分凶悍,胡子炸开,要不是穿着衙役服,简直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土匪,还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那种。
她并不敢上前搭话。
这里是刑审重地,她也不敢真的到处乱走,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日头都偏移了,姜渐他们还没出来。
在这期间,姜浮倒是看到了一个“仙女”。
这位“仙女”应该要比姜浮大几岁,未施脂粉污颜色,天然一段风流,弱柳扶风,姣花照水。
“仙女”察觉到姜浮的目光,朝着姜浮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莫过于此,姜浮先红了脸。
直到那娘子走出老远,姜浮都没好意思抬起头来。
奇怪,大理寺怎么会有这样一位佳人?
她想了想,好奇还是战胜了害怕,向凶神恶煞的衙役主动搭话,“大哥,刚才那位娘子是谁呀?”
大理寺中,除了宋燕时,不应该有第二个女子才是。
如果不是大中午的,姜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山中野狐精怪了。
那衙役虽然长相凶,却十分健谈,姜浮一开了口,他便滔滔不绝起来,只是神情和语气,怎么看怎么古怪,又向往又嫌弃。
原来这女子名叫苏嫦,现在在大理寺担任仵作一职,要细说起来,可要花好长时间。因为她长得好看,又擅医术,这些衙役们,便给她取了个诨名,背地里都喊她“药里嫦娥”。
她长得美,身世也大有来头。苏是大陈十几年前灭掉的燕国皇姓,苏嫦就是大名鼎鼎祸国妖妃赵施施的女儿。
姜浮听到这,心里暗道,怪不得她长得这般模样,原来有个大美人儿母亲。
赵施施艳名远播,就算是三岁孩童,也知道她一人之力,祸乱君心,使燕亡国。
若是未灭国,苏嫦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现在居然在大理寺中当一个小小仵作。别国如何姜浮不知道,在陈国,仵作是贱役,因为和尸体打交道,大家都觉得不吉利,一般没人愿意主动担任。
可这么一个机会,还是因为宋燕时可怜她一个孀居女人,破例让她入大理寺的。
燕国国破之后,为了安抚燕国旧民,陈对燕国皇室并未赶尽杀绝,除了城破自刎的妖妃赵施施,燕国皇室无一人伤亡,都被安顿在玉京城。
苏嫦来到大陈之后,安生过了几年日子,长到成人。幸好陈国皇帝虽杀伐果决,百姓惧怕多过感恩,但不是个色鬼,她才能以亡国公主之身份,无事长大,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嫁了一个不错的郎君。
好景不长,那郎君福薄,难消受美人恩,只过了几年,就撒手去了。
苏嫦的婆家把怒气全撒到了她头上,认为她晦气,把她赶了出来。
老燕皇早死了,剩下的燕国皇室人人自危,日子过得紧巴巴,比得上之前挥霍无度,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自然不想要这个拖油瓶,把苏嫦也赶了出来。
是宋少卿心善,让她进了大理寺谋生。否则一个柔柔弱弱的娘子,又长得这般美丽,在外面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最后,衙役大哥用感叹的语气结尾,“菟丝子罢了。”
姜浮没说话,内心不是很赞同。苏嫦看着娇弱,但能当仵作,敢对尸体动手,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她上次看到新鲜死去的屠夫还害怕得要命呢,苏嫦却能面不改色,怎么会是菟丝子呢?
*刚从东宫处理完事情赶来的谢闻,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堂内百无聊赖的姜浮,她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清澈又明亮,大理寺的椅子对她来说过于高,正方便脚晃悠着。
谢闻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衙役先行礼,姜浮也看见了,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也行了个礼,“殿下。”
谢闻道:“不必如此多礼。”
他身后跟着的应逐星道:“嗳?阿浮你怎么在这里?”
姜浮交代清楚原委,应逐星点头道,“那牢狱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去就不去呗。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姜浮道:“也没多久。”只不过两刻钟,但她一个人在此无聊,觉得时间漫长。
应逐星道:“正好,劳烦这位差大哥带我去一趟牢。”
那衙役忙不迭答应,一个四品的副率如此客气,他觉得有面子极了。
应逐星又道:“殿下就别去了,里面血腥味重,不好闻。正好阿浮一个人也无聊,殿下不如留在这里和她说说话。”
说罢,也不管谢闻如何作答,风风火火跟了衙役就走,偌大的偏厅里顿时只剩下了谢闻和姜浮两人。
姜浮暗道,她一个人的确无聊,可她和谢闻也没得聊啊。
偷偷瞥了一眼太子殿下,他坐在哪里都是这么矜持高贵,背永远是直的,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躲闪。
她莫名觉得这个姿态有点眼熟……
她开口道:“殿下喝茶吗?”
谢闻一颔首,姜浮腹诽,嘴巴长了干什么用的,不说话用来喘气吗?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姜浮自觉拎了桌面上的小茶壶,去给他添茶倒水。唉,真的好烦,凭什么他在这里坐着不动,连句话都不说,自己却要上赶着去伺候他?
与此同时,谢闻怕自己表现太过明显,自从知道他并非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后,每次见到姜浮后,胸膛里仿佛装了只活泼的兔子,跳得分外起劲。
他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太过轻浮,吓到姜浮怎么办?但眼珠子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总忍不住去瞟她倒茶的那只手。
他心中暗想,姜浮如此关心他,都亲手为他倒茶了,他怎么能如此木讷,应该表示一下心意才对。可要如何不孟浪的表达,真是一个难题。
熟读经史的太子殿下被困住了。
他还在纠结间,姜浮看他发愣不喝水,以为是这里茶叶简陋,比不上他惯用的,“是不合殿下口味吗?”
谢闻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礼仪,一口饮尽,姜浮又问,“如何?”
谢闻矜持道:“尚可。”
茶叶什么滋味儿他是没尝出来,可这是姜浮亲手给他倒的,口中不甜,心里也是甜甜的。
姜浮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会儿大理寺的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当值的昏昏打着瞌睡。
春日这样明媚的下午,最适合犯困了。
外面一声猫叫,姜浮忍不住抬头望去。
这几日好像跟猫格外有缘。
她仰头往外面去看,对面的栏杆上干过立着一只黑猫,只五个爪子是雪白色,分外威武,像是个将军。
她想出去看,谢闻也站起身来,心里一阵窃喜,她喜欢猫,昨日刚带回去的那只小家伙可以投其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喵喵喵带我回家吧
哥哥:yu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