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婴儿看不出来男女,但画师一定是个名家,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了憨态。
顾梅章从他手里把画卷夺回来,道,“你懂什么?我就是想说,可不是只有某人才有妹妹,顾某现在也是个有妹妹的人了。”
他看向谢闻的眼神热烈:“殿下看呐,我妹妹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要等个二十年,肯定是个大美人。看这鼻子,这眼睛,这嘴,绝了。”
姜浮憋着没笑出声,这画上女婴脸皱成一团,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看得出美丑来,这顾大人可真是有趣。
姜渐是彻底懂了,顾梅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就差直接说出来了:殿下你再等我妹妹二十年呗。
被顾梅章这么一说,自己倒成了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了。可他明明,既有才华,还有一同长大的情谊,对他而言,靠妹妹上位,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脸黑得像锅底,看向顾梅章的眼神也愈发不友善起来。
顾梅章以前就和他多有不和,到了任职的时候,顾梅章担任六品的太子舍人,姜渐担任七品的太子司直,官大一级压死人,顾梅章却还是不服气,不光是官位,还是太子心里的地位,都要和他争。
姜渐寻思着,居然连顾梅章这小子都看出来了,殿下对阿浮有意,他前世真的瞎吗?这都看不出来……
别人也就算了,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比顾梅章要愚蠢。
姜渐听出来了,谢闻自然也能听出来,他有些慌忙,把东西塞回顾梅章手里,训斥道,“别胡说八道。”
余光去扫姜浮的脸色,看她正笑意盈盈地和霍尧说话,心里有点失落。
他如果也有霍尧这张嘴就好了。霍尧和所有人都聊得很来,从来不担心冷场。
越过顾梅章这个拦路虎,来到光天殿后面,前朝后院泾渭分明,霍尧作为十率府的人,平时巡逻的时候还来过几次,姜渐成年之后倒再也没来过了。
招宁早把猫抱了出来,姜渐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霍尧奇怪道,“重明,这是东宫,连只蚊子都不会放进来。你放心,阿浮肯定不会有事的。”
姜渐冷笑,这个霍尧,比他还少根筋。蚊子又不会啃白菜,猪才会啃白菜。
不止有谢闻,周围站了几个小宫女,可那都是东宫的人,自然听太子的差遣。他心里明明知道,谢闻不是会乱来的人,可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招宁胆子最大,把小猫塞给姜浮,笑着跟她说话,“姜娘子你长得真好看。”
和我们殿下简直是天生一对!
姜浮想回她,正好看到谢闻正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脸也有些热。
招宁很懂脸色,推脱有事,带着一帮小宫女去后面玩去了,这距离刚好,能远远地看着影子。
但姜浮还是有点紧张,怀里的小猫被她不停的抚摸,不知道是哪里碰到了,不耐烦地“啊”了一声。
姜浮吓了一跳:“原来这猫不是个小哑巴。”
猫不是小哑巴,太子殿下是。
谢闻道:“你喜欢这只猫吗?”
姜浮没正面回答:“它叫什么名字呀?”
谢闻愣了一下,他没给猫取名字,就一直猫啊猫啊喊它。
“它没有名字,你取一个吗?如果你喜欢它的话,把它带回去养吧。”
他声音越来越小,霍尧说东宫一只蚊子都没有,纯粹是胡说,看这蚊子,不就在太子殿下周围飞来飞去吗?
姜浮原本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把猫送给自己。可想了一下还是止住了,另换了一个问题,“它不乖吗?殿下不喜欢他?”
这下子把谢闻问倒了,他一开始买来,也只是想送给姜浮,没想过自己喜不喜欢。其实这猫除了笨了点,呆了点,也挺可爱的,从来不会上蹿下跳惹是生非。
姜浮道:“殿下喜欢,自己留着养吧,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谢闻想起来李端厚说过的话,等姜浮嫁到东宫来,猫儿不也是要跟着她回来吗?
他想再劝姜浮收下,但转念一想,反正她也是要到东宫来的,也没什么差别。
谢闻心里还是忍不住沮丧起来,也不知道姜浮到底喜欢什么。
姜浮抱着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闻觉得自己要主动一点儿,开口道,“阿浮三月三会出来吗?”
他话一鼓作气脱口而出,却没想到直接称呼了阿浮,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姜娘子”,他顿时后悔起来,希望姜浮不要觉得他孟浪。
可刚才,霍尧也是这么唤她的,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姜浮道:“三月三到处都是人挤人,没什么意思。”
谢闻被拒绝,有些气馁,但还想再争取一下,“三月三正好是宋贵妃的生日,父亲下旨,玉京不夜三天。会有很多很多的花灯和好玩的,你妹妹不是喜欢吃糖人吗?那天肯定有技艺高超的糖人师傅。”
他满怀希冀地看向姜浮:“真的不去吗?”
姜浮心软了一下,这还是认识谢闻以来,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再拒绝好像不太好。
她略微点头,谢闻高兴起来,眼里闪着光,“好,那奏水旁边,不见不散。”
姜浮没说话,怎么就不见不散了……
大陈有个这样的太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姜浮只在东宫呆了一个多时辰,就告辞了,姜渐变着法子跟她盘问,在东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姜浮含糊混过,只说了那只小猫,“那只猫好呆,倒有点像殿下。”
姜渐刚才还把谢闻当洪水猛兽防,姜浮只一句话,他立马倒戈,站到谢闻阵营,瞪着眼睛在那分辩,“你少胡说八道!殿下仁德,有君子之风,会是陈最英明的君主!”
姜浮觉得好笑,谢闻虽然呆了点,但笼络人倒是挺有一手,早前遇到的那个想着争宠的顾梅章,还有姜渐,都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地要为他肝脑涂地。
姜浮叹了一口气,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回到家中,当晚钟法薛宴皆死在狱中的消息便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