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瑜跟着宫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色,程幼瑜脚步一顿,戒备的盯着宫女:“这位姐姐,你走的好像不是去淑妃寝宫的路吧?”
青装宫女也停下脚步,她依旧微笑着,眸光里却是沉甸甸的杀意,
“当然不是,这是去黄泉的路。”
程幼瑜倏地睁大眼睛,转身就跑。
然而才没跑几步,便被青装宫女揪住了衣领,她才发现这宫女看着身材纤细,力气却大得很。
她想要放声尖叫,却被宫女一把捂住了嘴巴。
程幼瑜被逼得急了,狠狠咬住她的手心,宫女吃痛的甩开手。
她见状,忙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青装宫女气定闲神的看着她,待她撕心裂肺的喊了几嗓子后,才在她耳边轻声道:“程姑娘,这里是冷宫,没人会听到你的求救之声。”
程幼瑜目露绝望,颤抖着嘴唇说:“你杀了我,就不怕程太妃怪罪你么?”
青装宫女漠然的看着她,有些好笑:“程姑娘许是不明白宫中的规矩,明日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失足落水而亡,没有谋杀,更不会有凶手。”
说着抓住程幼瑜的手,拖着她到了荒废的水湖边,推了下去。
扑通一声!
程幼瑜只感觉冰冷的湖水漫过自己的头顶,朝五官里挤进来,她挣扎着,却越沉越快。
这一刻,她才真的害怕起来,想着家中的阿耶阿娘和阿弟,想着自己正是杏花之年,就这样死去,她十分不甘心。
她心里呼唤着,祈祷着,希望有人能够救救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人到来。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尽管如此不甘,如此想要活下去。
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这最后一秒,她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只后悔为什么要来金陵。
如果不来金陵就好了。
程幼瑜追悔莫及的想,
湖水越来越冰冷,她的四肢越越来越僵硬。
终于支持不住,她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
赵嘉言从冷宫出来,今天是他生母的冥辰,每年他都会来冷宫祭奠。
世人都以为德妃是他的生母,他却知道不是,他的生母不过是冷宫中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宫女。
许是天赋异禀,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对周围的记忆,那些记忆虽然只有一些片段,但却很清晰。
他至今还记得有一双柔软的手拍打他的背,哼着轻柔的歌谣,哄他入睡。
这些都不是德妃。
父皇隐瞒了他的身世,还将他记到德妃名下,而他生母的存在却彻底被抹去了。
赵嘉言垂下眼眸,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透着不正常,但他追查了多年,依旧一无所获。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在早春时节有些寒冷。
赵嘉言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月白的长袍轻柔的垂下,衬得他丰神俊秀,清雅贵气。
他踱步而行,眼眸倏地一凝。
荒废的池塘中,一个身影再挣扎着。
赵嘉言眉头微蹙,脚步却未停下
皇宫中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宫女太监悄悄消失的不计其数。
他不想管,也不能管。
冷宫祭奠之事,本就是犯了父皇的忌讳,为此他都是独身一人前来。
若是被发现,定然要招来不少麻烦,何必徒增烦恼。
然而,他眼睛瞥过水中露出来的半边面容,募地停住。
竟然是她!
赵嘉言有些错愕,这是得罪了谁,竟然被下此毒手。
他心中飞快的掠过许多思量,脚下却大步的朝池边赶去。
他学过浮水,救一个女子并不困难。
赵嘉言脱了外袍便朝湖中游去,才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抓稳了。”
哪知水中的女子早就意识模糊,仅平生存的本能一把抱住他,她抱得又急又紧,差点把他扯了下去。
赵嘉言眼皮一跳,连忙稳住身子,抓着她,向水池边游去。
……
程幼瑜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
看着陌生的帷帐,她有些怔愣,之前的记忆悉数涌来,自己这是死了么?
可是这里看着也不像是地府啊。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坐起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难道是被人救了?
她还未想出所以然来,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接着便是吱呀的开门声。
海棠看见床榻上坐着的她,目露喜色:“姑娘,你醒了。”
程幼瑜一愣:“海棠?”
海棠笑道:“姑娘,是我奴婢,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要是你有个好歹,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和太妃娘娘交代。”
程幼瑜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发现这里竟然是寿康宫,只是不是她的揽月阁。
海棠可不知她的想法,端了杯水递给她,继续喋喋不休:“姑娘,你也真是的,一个宫人也不带,便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还不小心落了水,若非御膳房的小汪公公正好路过,姑娘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程幼瑜接过水杯,微微一愣。
御膳房的小汪公公,是他救了她么?
还有海棠说她失足落水……
程幼瑜垂下眼眸,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真相,但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来。
来金陵这些时日,她得罪的人不多,都是宋湘莲与邹映月之流,而她们是万万不可能在宫中行这样的事,更何况,她们之间的矛盾,还不到生死之仇。
而唯一能够引起杀机的,只有假山事件。
但是假山事件中,三皇子与唐水仙并不知道她目睹了私会。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要杀她的是清宁宫的太子殿下。
金陵人都知道太子痴情于唐水仙,程幼瑜原本以为传言夸张了。
但假山之事后,改变了她的看法。
任何一个男子,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与旁人私会,定然恼羞成怒,多多少少都要撒些怨气。
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却沉默不语,既没有暗中报复三皇子,也没有怪罪唐水仙,甚至竭力将此事隐瞒下来,保护唐水仙的清白。
这不是爱是什么?
这位太子只怕比传言的还要喜欢这位唐姑娘。
私会之事,说到底也算皇家丑事,太子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皇家的面子,还为了兄弟和睦,为了唐水仙的清白,她这个知情者,真是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太子当时放过她,只不过是迫于形势。
只怕早就将她的小命记在心中,只等着时机合适。
程幼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生起无限绝望。
如果要杀她的是大晋的储君,宫中第二个主人,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敢说出来,程太妃能给她做主吗?不可能。
届时非但自身难保,恐怕还要牵连家族的人。
但脖子上悬着这把夺命剑,她逃过了这一次,又能活多久?
那位太子想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
她该怎么办?
海棠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不由得吓了一跳,焦急的说:“姑娘,姑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接着又朝门外道:“还不去叫医官。”
有小宫女慌忙应是。
程幼瑜深吸一口气,平复混乱的心境,缓缓道:“我没事。”
海棠哪里肯依她,叫了医官过来,帮她又看了一遍,煎煮了药,看到她饮下,才肯罢休。
程幼瑜被折腾了半晌,沉重的心绪略微回转一些。
没过一会儿,程太妃也过来瞧她,知道她因贪玩落了水,训斥了她许久,还禁了她的足。
在身体恢复之前,不许出门。
程幼瑜这才知道,她醒来的卧室是程太妃的主殿,怪不得比她居住的揽月阁要华贵一些。
待她身体好些,便带着海棠回了揽月阁。
回来之后,程幼瑜便思量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金陵是不能待了,她这里碍着太子的眼,一不小心便要小命不保。
得回岭南去。
想到便去做。
程幼瑜让海棠研墨铺纸,提笔想着如何写,才能让他们将自己接回去。
假山事件不能说,这样的皇家丑事,若是说了,只怕将整个程家脱下了水。
得罪太子的事不能说,以她大伯的手段,定然会亲自压着她上门去给太子赔罪,以保全程家。
那她能写什么?
事情写小了,大伯只觉她小题大做,肯定不同意。
事情写大了,大伯定然弃车保帅,不顾她死活。
她提着笔半晌,又放下,不过一会儿,又提起笔,如此反复了几次。
终于写完了。
她将写好的信装好,想了想,又提起笔给阿耶阿娘写了一封,大伯若是不同意,她便让阿耶阿娘接她回去。
待信都写好后,程若瑜才叫小太监将盖着程家信鉴的信,送到金陵城中的程家商铺。
做完这些,程幼瑜终于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是半点儿也不想踏出揽月阁了。
还好程太妃禁了她的足,让她不用再去出席那些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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