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言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计较。
只上前去试了试卡在树梢上的白莲教徒的鼻息,将人从树梢上放下来,扔到一边。
程幼瑜蹲在一边,犹豫着说:“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赵嘉言从袖中滑落出匕首,握在手中,蹲到昏迷的白莲教徒身边。
闻言,淡淡开口:“在这里待上片刻,暗卫自会寻来。”
得到了赵嘉言的保证,程幼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看着赵嘉言的架势,终于有了心思好奇他要做什么。
程幼瑜还未问出口,就见赵嘉言对着昏迷的白莲教徒四肢手起刀落,腥红的鲜血流满了一地。
她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察觉,赵嘉言这是挑断了白莲贼人的手筋和脚筋。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隐隐作呕,看着这位太子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恐惧。
这位太子殿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出手之狠辣,下手之利落,实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甚至不像是一个贵公子的手段。
她可是见过好几个王公贵族,看着鲜血都能晕倒的。
要么是这位太子天生暴戾,没有丝毫的同理心,要么是这位太子经过专门的训练,对这种场面波澜不惊。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她能窥探的。
赵嘉言瞥见她苍白的神色,眉目微敛,淡声道:“程姑娘若是累了,便去里面休息吧。”
程幼瑜自是求之不得,十分识趣的走到山洞里面去。
待人离开后,赵嘉言才将目光转到白莲贼人的身上。
四肢的疼痛惊醒了他,白莲教徒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把玩着匕首的赵嘉言,瞳孔微缩:“你,你要干什么?”
赵嘉言垂下眼睫,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疏离的眉眼冷淡的看着他:“我问你些话,你若答得让我满意,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白莲教徒忍着疼痛,冷笑一声,不屑道:“狗官,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讯息,我是不会出卖圣教的。”
赵嘉言刚才就发现了,这些白莲教徒应该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这是把他当成了普通的朝廷官员了。
他眼神玩味:“这般硬气?”
他手中的匕首尖端划过白莲教徒的肩膀,倏地用力一插,扑哧一声,鲜血射了出来。
白莲教徒闷哼一声,咬着牙冷哼:“狗官,你死了这条心,就算你折磨死我,我也不会说。”
赵嘉言淡笑出声,意外的显得有些平和。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残酷:“这山间有一种白蚁,最喜甜食,若是在人的伤口上撒上些蜂蜜,这些白蚁定然欢喜得很,定要钻到伤口下面将蜂蜜吃得一干二净,宛如万蚁蚀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莲教徒瞳孔一缩,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之色,声音不由得发颤,“你……你敢,狗官,你敢!”
赵嘉言漠然的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像是蝴蝶般,在白莲教徒的身上轻盈的掠过,每过之处都会留下一条深刻的伤口。
划上十条八条伤口后,赵嘉言才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装着上等蜂蜜的小瓷瓶,涂在伤口上。
他的动作为极为随意,神态也极为放松,冷漠的有些过分。
待瓷瓶中的蜂蜜全部倒完,他才直起身子站到一旁。
白莲教徒目露惊慌,不停的破口大骂,将赵嘉言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不一会儿,草丛中传来声响。
密密麻麻的白蚁,寻着蜂蜜的味道爬过来,爬到白莲教徒的身上,钻到伤口下吞噬蜂蜜。
蚀骨般的疼痛,让白莲教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双目赤红的大声叫嚷: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
赵嘉言这才重新蹲了下来,冷淡的问:“你们有多少人?是谁在背后指挥?又是如何得知我们得行程?朝廷中有谁同你们勾结?”
那白莲教徒一边嚎叫一边道:“这次行动是青莲护法在后面指挥,一共来了六个分坛的人马,至于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清莲护法?
赵嘉言垂眸沉思,白莲教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从这次的行动来看,表面胆大妄为,鲁莽冲动,实则环环相扣,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有几分能耐。
还能调来六个分坛,这可是白莲教大半的人马,看来这位青莲护法的地位不低啊。
他心中掠过万般想法,面上却不显。
敛了思绪,看着不停惨叫的白莲教徒,放低了声音:“最后一个问题,”
赵嘉言低下头颅,附到他耳边:“你可听说过圣薇这个名字?”
白莲教徒瞳孔微缩,露出痛恐之色。
嘴角倏地流出大量鲜血来。
赵嘉言皱着眉,伸手捏开他的下颌,这才发现他受不了白蚁的蚀咬,咬舌自尽了。
他嫌恶的捻了捻手指,有些遗憾的起身。
这白莲教徒的地位低了些,若要知晓更深的消息,还得抓一个地位高些的来问。
就不知道那个青莲护法地位够不够格。
……
程幼瑜躲在山洞里,前方的石壁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听见洞外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这叫声撕心裂肺,她听着也忍不住难受起来。
但她半点也不敢伸头去看,虽然不知那位太子在做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少听少管的好,更何况两人之间可还隔着假山之事。
若是惹怒了这位太子殿下,她连自己一起解决掉了,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平静下来。
程幼瑜还来不及松了一口气,便见赵嘉言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神色忍不住一僵,结结巴巴的道:“殿下,你……回来了?”
刚说完,忍不住唾弃自己,这不是废话么,他不回来,她能看见他么?
赵嘉言冷淡的眉眼瞥过她,意味不明的道:“程姑娘,可是见到了什么?”
程幼瑜头摇得像是破浪鼓,心惊肉跳的说:“我什么也没看见……石壁挡住了,我不敢出去……”
她说的语无伦次,赵嘉言却是听懂了,他过来拍了拍她的乌发顶,笑了笑,莫名有些温和:“乖孩子。”
程幼瑜忍不住一颤,眼中的恐惧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僵硬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时,
赵嘉言走到一处角落里,靠着石壁,闭着眼睛假寐。
程幼瑜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赵嘉言的容颜是极为出色的,清冷疏淡如溶溶皎月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优美的薄唇,无一不透露出华贵清俊的气质。
宛如书上写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样的一个人,谁能想到手段竟然会如此狠辣。
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同他,身处一处山洞内,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只是落水之事真的是太子做的吗?
程幼瑜便是再蠢也察觉出些不对劲来,这几日她与太子躲过了多次险境,他若真的想杀他,将她随意丢下就是,何况三番两次的救她?
这一回若是没有他,她定然死在乱箭之中了。
这样一想,程幼瑜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一些。
若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她来金陵不过月余,哪里能有要至她于死地的死对头?
如不是针对她的,那会是冲着程太妃,又或是程家来的么?
可是程太妃行事素来谨慎,从来没听说过得罪什么人。而岭南程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却是商户,又远在岭南,还没能耐能得罪金陵的公子王孙。
她思索良久依旧无果,只得轻叹一声,暂且将此事放下。
如今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都是一个问题,何必忧虑这些。
许是程幼瑜盯得久了,赵嘉言睁开眼睛,淡淡道:“程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孤?”
程幼瑜惊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原本只是偷偷打量,后来因想着其他事,竟然盯着他看了半晌。
脸不由得微热,小心翼翼的道:“殿下,我……”
她才开了个口,肚子里便传来咕咚一声,在这安静的山洞里分外响亮。
这下程幼瑜真的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明明午时才吃过东西,怎得又饿了?
这肚子实在不争气。
她的神态似乎取悦了他
赵嘉言嘴角微松,紧蹙的眉眼舒展开:“程姑娘可是饿了?”
程幼瑜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低着头道:“让殿下见笑了。”
赵嘉言疏离的眸光中含着浅浅笑意:“还请程姑娘暂且忍耐一下,这山洞里没什么吃食。”
程幼瑜哪里敢说什么,尴尬得扯出一个笑容:“不碍事,不碍事。”
赵嘉言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响动声。
他与程幼瑜相视一眼,便提着匕首,悄无声息的躲到阴暗的角落里。
程幼瑜屏住呼吸站到他身后,死死的盯着前方。
这时传来声呼唤声:“殿下,殿下,你在哪里?”
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是赵嘉言身边的暗卫。
赵嘉言并未放下匕首,而是藏身在暗处,看着暗卫走近,转着圈寻找。
程幼瑜躲在他身后,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垂眸暗想,这位太子殿下,疑心未免太重了些,就连自己的暗卫都不信任么?
赵嘉言转眼看见她的神色,便猜到了她的想法,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程姑娘与孤委实有缘,总能被姑娘见着孤一些不愿视人之事。”
程幼瑜回味过这句话,心中一突,赶忙将双手捂住眼睛,十分识趣的说:“殿下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赵嘉言居高临下的望着身边的女子,乌云般浓密的秀发拢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如花般娇媚的面容因着恐惧有几分苍白,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杀了委实可惜了些,
程太妃处也不好交代。
赵嘉言垂眸淡笑,慢悠悠的说:“程姑娘放心,孤说了不追究,便不会追究。”
程幼瑜悄悄移开手背,小心翼翼的却瞥他的神色,见他并无异色,方松了一口气,脸上全是庆幸之色,屈膝道:
“多谢太子殿下。”
赵嘉言觉得有些意思,这位程姑娘说她胆小吧,遇见贼人时却未方寸大乱,还有几分急智,说她胆大吧,在他面前却小心得很,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倒是惹人怜爱。
程幼瑜当然不知道身边的这位太子的想法,他们说话的响动惊到了本打算离开的暗卫。
“谁在那里?”
许是观察了半晌,见暗卫并无异样,赵嘉言这才收了匕首,从暗处踱步出来,道:
“是我。”
暗卫见着他,连忙跪下见礼,道:“属下护驾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赵嘉言垂下眼眸问:“外面情况如何了?”
暗卫恭敬的回道:“幸得吴统领来得及时,贼人已经伏诛大半,贵人们都无恙。”
赵嘉言这才道:“如此,便回去吧。”
他转眸看向狼狈的程幼瑜:“程姑娘可走得动路?”
程幼瑜快速的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她是半点儿也不敢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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