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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收拾这下.贱.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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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顺德年间,一岁,冬。

林府,清晨,万籁俱静。

昨夜漠北晚间又下了一场大雪,漠北常下雪,每每到了十月,便要落一场薄雪,然后越落越厚,这雪一路落到来年三月去,才会化掉。

曾有诗词言,冬日冷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

林府后宅,春分院中,墙角靠近屋内地龙的地方较热,勉强养得活梅花,今岁梅花开了几支,白雪压枝,更衬娇蕊。

厢房镜前,柳玉娇正在梳妆。

镜中的姑娘脸色不大好,便拿来细细的浮粉,小心地在面上轻轻点上,拿过螺子黛将眉头细细的描摹而过,最后又寻了胭脂来,慢慢的润在唇间。

她模样淡雅,胭脂也不能用太厚,只点一层浅润,上个颜色便罢了。

“姑娘。”门外的丫鬟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放在柳玉娇的面前,与柳玉娇道:“姑娘,该喝药了。”

柳玉娇这个药,早晚都不能断,是她专门开过来的药,为了她——

柳玉娇垂眸,摸了摸她的小腹,随后端起黑乎乎的药,一口气全都吞了下去。

平日里这药便是格外苦的,尝一口,便能叫人魂魄都发颤,难受又呛鼻,糊到嗓子眼儿里,要喝许多水才能压下去。

但今日这药,不仅苦,还很酸,柳玉娇一口吞下去,人都要被酸苦的吐出来了。

“今日这药怎么回事?”柳玉娇将手中的瓷碗放下,清丽的面容都微微拧在一起:“怎的还生酸了?可是药材放坏了!”

“未曾的,姑娘,药材和火候都是奴婢亲自瞧着的。”一旁的小丫鬟面上浮起了几丝慌乱:“姑娘的药一定没问题的。”

柳玉娇迟疑着,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喝,只道:“罢了,为我梳妆吧。”

丫鬟“哎”了一声,先帮柳玉娇盘绕了一个飞天流云鬓发,后又在鬓发间插上一颗又一颗的小东珠,最后,为柳玉娇挑选了一套雪绸对交领的衣裙,外罩了一层白色大氅。

大氅披上之后,柳玉娇对着镜子瞧了片刻,才问:“冬梅院那边做得如何了?”

柳玉娇想要弄死虞望枝,但她自己不能动手,因为她一旦动了手,必定会引起林鹤吟的反感。

所以柳玉娇选择去利用冬梅院的林大夫人。

之前在林大夫人的院儿里,第一回瞧见虞望枝的时候,柳玉娇就知道林大夫人不喜欢虞望枝——且不说林大夫人在厢房内说的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单瞧着虞望枝在外面被冻的脸色发白的模样,她便能瞧出来了。

所以,她故意在晨间,叫她的小丫鬟去外面请药娘,偷偷摸摸要人家给开一碗避子汤,然后再偷偷摸摸的带进来,“恰好”,在途径冬梅院的时候,被几个嬷嬷撞见。

避子汤这东西,在宅院间是常见的物件,以前娶来的正房妻子未曾生下嫡长子的时候,下面的小妾都得喝避子汤,许多妾一喝就要喝上一两年。

嬷嬷们都是在后宅里常年浸淫的人物,大部分嬷嬷都生育过孩子,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儿,甚至都会一些调理女子身子的方子,顶的上半个药娘呢,她们都快被避子汤腌入味了,那鼻子多灵啊,一闻到避子汤的味儿,就像是狗头闻着肉味儿了一样,直接顺着小丫鬟便抓过去了。

若是以前在京城,在京城林府内,有老爷,有大爷,有二爷,有各种小妾,喝避子汤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儿,但是放到这漠北白蒙县,那可就稀奇了。

满院子男丁就林少爷一个!林大少爷可没娶妻呢,这小丫鬟一大早,偷偷摸摸,熬什么避子汤啊?

那群嬷嬷们生怕闹出来什么丑闻,立马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林大夫人,林大夫人又将那小丫鬟拿过来一问,小丫鬟便颤颤巍巍、顺理成章的,把所有事情给抖落出来了。

熬避子汤啊,也不是给旁人熬的,是给柳玉娇熬的,为什么给柳玉娇熬呢?因为柳玉娇昨夜跟林少爷做了那档子事儿,为什么做了那档子事儿呢?因为林少爷被虞望枝下了药。

那虞望枝啊,想靠身子提前上位呢,结果阴差阳错,倒害了柳姑娘,害得人家清白姑娘,竟然要偷偷给自己熬避子汤药喝。

林大夫人一听见这些事,顿时恼了,匆匆将林鹤吟的小厮都抓了去问话,又将虞望枝也给抓了去。

“冬梅院现在热闹着呢。”小丫鬟提起来冬梅院的事儿,心情也颇好,脸上也带了几丝笑,只道:“姑娘一箭三雕。”

既解决了柳玉娇肚子的事情,又借林大夫人的手除掉了虞望枝,还能在林鹤吟心里得来几分亏欠,日后她们姑娘拿捏林府,迟早的事儿!

柳玉娇清雅的面容上勾了一丝淡淡的笑,她瞧着镜中的自己,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外看。

——

几支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过院墙,恰好一位身着白色锦衣裙的姑娘推窗而开,便听“嘎吱”一声响,天地间多了一个明月皎皎般的姑娘。

半缕曦光落明眸,晃起一池春水漾。

偶尔有丫鬟走过,便会小声与旁边不知道这些事的人说:这位啊,是从京城来姑娘,叫柳玉娇,是要嫁给林少爷的姑娘。

晨起时,该去家中长辈前行晨礼。

柳玉娇虽为下嫁过来的贵女,但亦要遵循规矩——而且,今日应该是还有些趣事,所以她还要去的更早些,力求亲眼看着虞望枝死。

这样她才安心。

在途径梅花树时,许是瞧见梅花开的太好,柳玉娇看了心喜,便亲手折了几支来,以“夹枝法”插在窗口的浅口白瓷釉花瓶中,再以银剪刀细细剪裁,剪裁好后,一路送到了林大夫人的冬梅院去。

她到冬梅院的时候,门口的嬷嬷瞧见了她,便远远迎上来,道:“柳姑娘快些请进,我们大夫人在里头等您呢。”

柳玉娇做出来一脸惊讶的模样,问道:“生了何事,怎的大夫人竟还要专门来等着我?”

那嬷嬷怎么敢说呀,只一路赔着笑脸、催促般的重复道:“您且快进去吧,我们大夫人一直等着您呢。”

柳玉娇便也做出来一副担忧、不安的模样,淡眉微微一拧,在原地踟蹰了一番,在嬷嬷又一次开口催促之后,她才迈步进了去。

进了外间后,她便已经能够听见里面前厅的声响了,嬷嬷替她撩开厚厚的棉帘子,一股地龙的热气便扑在她的面上,她提裙才踏进来,正好听见林鹤吟高声说道:“娘!虞望枝不能死,她千错万错,也错在喜爱我,你给她留一条命就行!我到时候置办个——”

林鹤吟话音落下,正好一阵寒风袭来,他一转过头,就看见柳玉娇走进来,目光怯怯的望着他。

瞧见柳玉娇那双怯生生的眼,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林鹤吟喉头梗了一下,剩下的话便没说出口。

而这时候,坐在堂前的林大夫人重重捶了一下龙头拐杖,大声说道:“柳家姑娘,你上前来!我是做你长辈的,日后还要做你婆母,今日,我托大,便先扬一扬你婆母的威风,来教教你,如何处置这种手脚不干净、谄媚使计的下、贱、货!色!”

柳玉娇的杏眼慌乱不安的在厢房内转了一圈,从站在堂前的林鹤吟的身上,转到一旁的小厮身上,又转到林大夫人的身上,最后,落到了一旁的虞望枝的身上。

虞望枝跪在地上,发鬓凌乱,艳丽的脸蛋上沾了点土,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像是吃了不少苦,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布,让虞望枝说不出话来。

她察觉到柳玉娇的视线,回过头来,一双澄澈的桃花眼直直的看向柳玉娇,眼底里绕着化不掉的仇恨与怒火。

就是这个眼神。

柳玉娇瞧了一眼后,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她想,她今天,就要告知虞望枝,贸然相信别人,是个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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