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了刑堂。
执法长老准时出席，吃瓜的弟子闻着瓜香也飘了进来。
时隔不久看着熟悉的两个人，她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徐燕，孟岚。”她开口。
孟岚摆了摆手：“长老，不用给我们赐座了。”
执法长老端着一张严肃的面容，开门见山道：“有人说你们串通合谋，掉包玄光镜，破坏宗门封印，是魔门安插进来的卧底。”
这一串指控让周围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掉包玄光镜，破坏封印，魔门卧底，这三项的任意一项都是宗门大罪。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这种时候，气场气势都不能不足。
孟岚没有对簿公堂的经验，但是她有谈判的经验。
“指控的人对我们的罪名了解得这么清楚，他是不是自己做过？”
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众人保持观望。
执法长老：“严肃一点。”她看向旁边，示意控告之人上前。
一个弟子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徐燕看见他时眼底流露出惊讶，因为这人不是之前威胁过她的人，而是之前和她要好的一个同门。
“怎么是你，阿石。”
她的目光显得太过震惊，那个少年的目光闪躲了一下，若有若无地朝着人群中间看了一眼。
孟岚就着他不小心的一瞥，扫到了一个人。
这人腰间别着一块象征着某座山峰内门弟子的腰牌，神色淡然，察觉到她的目光，还特意冲她笑了一下。
孟岚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明光派是被卧底插得像个筛子了吗？
少年朝着长老拱手，道：“禀告长老，弟子是亲耳所闻，弟子曾与徐燕师妹交好，然而徐燕师妹跳崖之后就毫疏远了我们，转而跟孟岚小师叔走得很近，我们都担心她，所以才想去找她，结果在门口就听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事。”
他神色不忍道：“想来徐燕师妹跳崖之前就已经不对，毕竟她没必要接近那里，她恍若被魔修下了蛊，恰巧那日孟岚小师叔也在那里，所以弟子不得不多想。”
执法长老问：“污蔑同门也是重罪，你可有证据？”
阿石点头：“我听见她们说玄光镜已经不是原来的玄光镜了，而且她们是不是魔修，有没有在坠崖后破坏封印，检查一下识海便知。”
执法长老把目光移向徐燕。
徐燕下意识慌乱了一下，因为阿石说的这番话，有一部分是真的，她跳崖之前可不是被下了魔种吗？破坏封印也是真的，而且玄光镜也出了事。
见她这副心虚的样子，众弟子的神色也都变了。长老更是眼神一凛。
这件事似乎有八成是阿石所说的较为正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孟岚一声嗤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说徐燕师妹的伤怎么迟迟没好，原来是有人有意要害她，早就在她的识海种下了魔种啊。”
“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了如指掌，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密谋，跳崖之前，我们可不曾有过接触，怎么这么多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你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我跟徐燕师妹是傻的，贴在你的耳边亲口所说吗？”
那个弟子惊异地看着她，皱起眉道：“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你分明说了，况且徐燕师妹回来之后修为尽毁，一定是用了入魔的手段。”
“你也知道徐燕师妹修为尽毁啊。”孟岚微微一笑，“身为她的朋友，你不关心照顾她，反而怪她疏远你，甚至笃定她用了入魔的手段……”
她沉吟片刻，目光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对方的身上：“真不愧是徐燕的‘好’朋友啊。”
她的话里意有所指，大家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执法长老看着阿石：“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说？”
“没有。”阿石眼神躲闪。
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鬼。
“长老，要不还是就事论事吧，早点还徐燕师妹一个清白才更要紧。”
轻飘飘一句想还徐燕一个清白就把这件事揭过了。
孟岚转头看向那个人，面色不变，抓着阿石一直攻击并不能洗清徐燕的清白。
执法长老看了一眼阿石，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表示，之后一定会调查阿石。
“徐燕，你承不承认他说的话？”执法长老看向徐燕。
徐燕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受伤：“我……不知道。”
孟岚站在她的身前，道：“长老，这件事我也很有发言权的。”
长老看着搅屎棍一样的孟岚，想起几天前她在刑堂上发的疯，并不是很想让她讲话。
“徐燕师妹真是太可怜了，连我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小姑娘，从小在明光派长大，为宗门贴身保养玄光镜，如今出了事，她得到了什么呢，被废的修为吗？无端的指控吗？”
孟岚幽幽地开口，并没有用太过激烈的语气，以一个现代人的修养，在法庭上是应该保持冷静的。
她说的这些话已经气到了拉拢群众的作用。
事实就是，徐燕更像是一个受害者，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
“就事论事，孟岚，刑堂不是你卖可怜的地方。”执法长老心里也有松动，但是做为执法长老，还是要看证据说话的。
孟岚点点头：“其一，长老应该已经检查过崖底，崖底封印完好，是真的吧。”
执法长老点头。
“其二，我和徐燕师妹不可能密谋，不过她脑海中是不是曾经被魔修种下过魔种这件事，我不能肯定。”
说话的艺术向来是半真半假。在众人思考徐燕是不是真的被种下魔种的时候，孟岚开始解释不可能密谋的原因。
孟岚慢慢道：“第一次我是被无端的陷害，如果没有师兄的担保，我怕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我跟徐燕师妹的密谋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句话完全经不起推敲。”
“其三，玄光镜可能被掉包这件事，中途涉及跳崖前玄光镜落地，中间经过了一些弟子的手，然后才回到了徐燕师妹的手中。期间经手的长老也有不少，责怪徐燕师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怕是并不合理。”
她说话有理有据，引起了众人的思考。执法长老也赞同地看着她。好在这一次，孟岚并不是一昧的发疯了。
徐燕心中镇定了很多，对孟岚更加佩服了。
然而这中间到底是留下了一个破绽。
这时候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想，崖底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先检查一下徐燕师妹还有孟岚师叔的识海，识海里留下魔种可不好。”
这道声音说的温和，实际上却把他们的重心转移到了魔修这件事上。
徐燕的识海遭受过晶核的冲击，如果真检查到这个份上，她有没有接触过封印简直一目了然。
这个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孟岚还是能笑得出来，对方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在钻进她预先设置过的陷阱里。
长老心中一动，看向徐燕的眼神闪烁，似乎是有点想采纳这个意见。
孟岚丝毫不慌，她问：“如果查出来有的话，长老要怎么处理？”
执法长老见她这么问，严肃道：“当然是按照门规处理。”
那个说话的人仔细打量着孟岚，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么愚蠢的问法。
徐燕皱着眉，不敢说话。
孟岚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如果查出来有，长老可不要忘了补偿我们的损失。”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孟岚怎么敢这么说话，查出来这种东西，按照门规难道不应该立刻废掉功法，逐出师门吗？
然而逐出师门这个惩罚没有说出来，这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孟岚看似语气缓慢，实则没有给别人开口的机会，她道：“从在崖底遇到徐燕师妹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担心她，因为她不记得跳崖是怎么跳下去的，她说是精神恍惚，可是大部分时候都不清醒，我想一定是有人要害她，苦于没证据，就常常去看望她，今日听见了这位师弟的控诉，我才明白，怕是早有魔修潜入其中，对徐燕师妹下手了。”
阿石身体一抖，被孟岚的话一提到，他就觉得紧张。
孟岚道：“连医修都检查不出，阿石师弟如此坚定，还说是我们提起。”
她叹了口气：“原来在阿石师弟心中，魔修这么愚蠢，在仙门大派的地盘，竟然刻意提起魔修二字，也不设下结界。”
周遭安静了一瞬，全部都用见了鬼的目光瞟向孟岚。他们好像……有点被说服了。
“我与师妹今日本想去找灵宝阁检查玄光镜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有些不忍地看向了执法长老，执法长老对上她的目光时，内心也咯噔一下。
“执法长老尽职尽责，在宗门出事时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现在我内心很是难过，魔修竟这样无孔不入，看见我们出事，执法长老一定很难过很自责，但是没事的，长老，这一切只怪魔修太狡猾。”
这下是直接把执法团队拉下了水，执法长老也不好说自己不爱护宗门的弟子吧。
孟岚目光灼灼地看向执法长老。
徐燕瘪了瘪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是演的，是真的委屈。
现在的矛盾已经转移到有心之人和宗门执法团队上了。
刚刚说话的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孟岚。
“孟岚师妹真是长了一张好巧的嘴。”
孟岚闻言看去，发现果然是那个人，她叹了口气：“这位同门，似乎很是希望我们是魔修，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想来想去，那让徐燕师妹识海受损之人还没有揪出来……”
她话语好似无意，实际上却让人怀疑这个男修。
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他却面色如常。
孟岚对上他有恃无恐的目光，轮到她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