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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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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房内,气氛凝重。

秦渊一脸不悦的朝面前的人说道:“旨意已下,岂能轻易收回成命。”

吏部尚书杨诺被他厉声责骂,脸色不太好看,退后了一步。

一般来说,陛下的旨意会经中枢发至各部,但皇族的亲事却是个例外,司礼监操办各类皇族婚嫁及宴会,独立于礼部,因此陛下的旨意无需中枢加印盖章就直接下发诸地了。

他虽知道新晋进士破例分至御史台的事情,但并未大肆反对,毕竟他身为吏部尚书,这些新人日后升迁去向,还不是他吏部说了算。

他看了眼旁边尹相的神情,比起自己平静多了,令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公主及笄那年,尹相亲自开口希望陛下赐婚给尹府二公子。

礼部尚书何繁最会察言观色,赶紧活络起气氛,笑呵呵地说道:“杨大人也是惜才心切,毕竟褚子熙可是难得一遇的奇才,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实乃国之幸事。”

秦忻挑眉,语气更加冷淡,“何卿是觉得朕短视,不识世间英才?”

何繁汗颜,万般没想到陛下今日脾气这般难耐,赶忙回道:“老臣没有这个意思,还请陛下怪罪。”

尹锡深深看了眼陛下,作揖上前,用着诚恳至极的语气,“陛下亲自临政三年,心思愈发纯熟,老臣本不愿多说。但之前老臣极力劝谏陛下勿要一意孤行,将众位进士纳进御史台,陛下并未听老臣及诸位之谏。”

话音微微颤抖,痛心疾首地说道:“老臣知道,陛下临政迫切需要加固威信,因此最终也没继续反驳。但,褚子熙经才学问远超我等,三元中第才取得这状元头衔,本应看着他直取青云,为朝廷为社稷谋取福祉,且陛下明知祖制,竟还是想指他为驸马,老臣实在痛心啊!!”

尹锡神情悲痛,话语恳切,满屋朝臣不禁染上一股愤然的情绪,有人紧接着谏道:

“微臣想法也如相府大人一般,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众朝臣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宁王秦远眉目紧皱,他对这桩婚事也甚为不满,只是他与这些文臣想法不一样。

之前陛下宣宗室成员商议公主婚事时,他就提议陛下换个驸马人选,认为殿下不应配给不知根底之人,没想到陛下这般执拗,直接下旨赐婚。

也不知道公主知不知情,宁王爷叹了口气,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跟着众人劝谏。

秦渊却并没有如众人预料一般软下心来,反而高高在上地看着众人,情绪冷静,语气平稳地说道:

“诸位爱卿都是在朝任职多年的老臣,不知可否还记得,开诚六年那位惊才艳羡的状元的青云之路是如何断掉的?”

秦渊目光直锁尹相,冷声说道:“当年先帝在世时,尹相年纪虽轻,却也是这般地位,为何就没有这般惜才之心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宁王闻言,同众人一样迷茫,陈眠当年犯了贪污之罪,尹相虽然没有为她陈情,但最终先帝也并未对陈眠收监,只是逐出京城,跟此事完全不同。

他正欲上前为尹锡辩解,衣袖却被尹锡拉住了。

尹锡罕见的低垂着头,斜光照射在他的背影上,面庞没入阴影暗色,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他长吸了口气,抬头说道:“当年……是我对不住她……”

尹锡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明知她绝不会行贪污之事,身为挚友,又立于朝廷青云顶端的他,并未出身为她陈情,这是尹锡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现在,确实没有资格再提那些好听的陈词了。

秦渊耐性渐失,斩钉截铁道:“此事已定,众卿退下吧。”

秦远回到府里,远远的就看到沈依站在门口,忻儿羽儿也跟其后,像是在等他回来。

秦远低低的叹了口气,他们肯定是知道了陛下和朝臣在商议公主的婚事,急着知道内情,他朝三人走了过去,“进去说吧。”

秦羽最按捺不住性子,还没等他坐下,就急忙发问:“爹爹,陛下真的要将渟姐姐嫁给那状元郎吗?”

秦羽同秦知行同岁,是秦忻的亲妹妹,跟秦知渟关系很好,自打旨意下发后,她最着急了。

沈依目光也直直的看着他,之前二人在公主的婚事上有所争议,秦远不太情愿地说道:“是啊,陛下不愿收回成命,此事就这么定了。”

沈依闻言,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得秦远脸色更黑了。

秦忻在旁劝道:“爹,咱府里就你一个人不赞同这桩婚事,您以后还是对驸马使点好脸色吧,别让殿下难做。”

看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秦远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痛斥道:“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说,你都及冠了,还不肯议亲,是想一辈子不娶妻咯?”

秦忻题见父母又谈及他的婚事,神情惴惴不安,向妹妹秦羽投向求救的眼神。

秦雨自然懂自家哥哥的意思,当即亲昵地抱住爹爹,为他开脱道:“之前不是答应了哥哥不急着娶妻吗,爹爹可不能耍赖。”

秦远硬气的脸庞稍微软了几分,沈依看他一脸不中用的样子,只好自己出马。

她柔声对秦忻说道:“是答应了不催你,只是我和你父亲早早就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才学品行都十分规矩,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早就到了待嫁的年纪了,近日听说又有许多人家请了媒婆到她家说亲,娘亲着急啊。”

秦羽忍不住嘟囔了句:“娶妻是哥哥娶,将来是要举案齐眉,白首到老的,纵然是父亲母亲喜欢又如何,最后还是要看哥哥自己的意思。”

沈依不以为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如此,哪能这般任性。而且忻儿若是见过那家小姐,定会喜欢的。”

秦忻脑子嗡嗡作响,思虑了许久,才抬起头,眼眸坚定的说道:“孩儿已有心仪的女子了,还请母亲成全。”

沈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忻儿性格内敛,极少表达自己感情,她还以为儿子是一根木头呢,什么时候突然开窍了。

秦远也当场愣住,刚欲开口询问就被妻子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面目错位。

沈依抹了抹眼眶的泪意,欣慰的问道:“忻儿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娘亲一定请京城最好的媒婆给你说亲。”

秦远虽不说话,却凝紧心神张着耳朵等着儿子的回答,秦羽也满怀期待的看着哥哥。

“她……她……”秦忻被他们直勾勾地盯着,霎时红了脸,吞吐了半天也不愿说出名字。

秦羽急死了,她这个哥哥从来都是慢性子,除了在武艺上,向来没有主见。

她放缓了声音,极力怂恿道:“哥哥快说呀,这是关系着你以后的幸福。”

秦忻目光微闪,低着声音说道:“是谢家的姑娘。”

宁王妃略微迟疑,脸色也变得忧心忡忡:“忻儿确定那姑娘是谢府的姑娘吗?”

提及心上人,秦忻一贯肃正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柔,他神色认真的对母亲说道:“知渟妹妹同我讲的,她跟谢澄熟,想来不会有差错的。”

秦雨扑哧笑出了声,揶揄道:“哥哥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一见钟情了。”

宁王妃语气却沉重了起来,有些不忍:“忻儿,谢家那姑娘,早就被林家看中了,年初刚订下亲事。”

秦忻猛然跌坐在座椅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神情孤寂,眉眼间满是郁色,眼眸黯淡,可见这句话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听不清妹妹和母亲在旁的低语,只隐约听得父亲说了一句:“为父看那柳家的小姐真是不错,柳大人也青睐于你……”

秦忻不知道怎么形容心如绞痛的感觉,生平第一次爱慕上一人,便是如此惨痛的结局。

“母亲作主便是。”

话罢,他站立起来,身影看着略微颓废,带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此前从未见过秦忻如此低沉,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

“婷婷,你真要嫁给那状元郎啊?”

这日,秦知渟刚到宫苑,杜若溪就急切地拉着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秦知渟着实有些无奈,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自从她与褚子熙的婚事公诸于众后,只要遇见个相识的,都会跑过来就确认一番,搞着她都不敢出府门了。

马上是秦知渟的生辰,秦渊希望在她成婚前大肆操办一波,叫若溪主理,她没能拒绝掉。

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跟若溪商量生辰宫宴的请柬名单。

“我还以为你知道后会去陛下跟前闹,要取消婚约不愿意嫁呢。”

见秦知渟一脸平静,杜若溪更坐不住了,拉着秦知渟的手,担忧的问道,“说真的,你怎么想的,快跟我说说。”

秦知渟轻轻瞥了她一眼,笑着调侃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状元郎文采斐然,样貌也好,还说他是上京抢手的白菜。”

杜若溪提高了嗓音,忿忿不平地解释道:“我当时哪能想到你俩真能成,之前是觉得他挺好的,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家世倒是其次,主要是这状元郎模样这般出挑,总归让人不放心,也不知道他人品端不端正,以后能不能照顾好你?”

“你就放心吧,我堂堂一公主,他要是敢行不轨之事,本公主直接休了他。”

杜若溪脸上愁色却未见好转,知渟说得轻巧,和离哪有这般容易,更何况还是陛下亲旨赐婚的皇亲。就算顺利分了,以后也不免有些风言风语讨人厌。

她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挑选夫婿还是得在你喜欢的里面择选安分一些的,早知道我就去陛下跟前吹吹风了,现在御旨都……”

秦知渟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已经习惯了若溪一旦陷入沉思,就会碎碎念个不停。

“为什么呀?”杜若溪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陛下的想法,“怎么雷厉风行的就给你定了亲,人选也定得这么死,都不留点余地的。”

秦知渟适时出声,缓缓解释道:“这婚事是母妃和褚夫人定的娃娃亲,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我跟他有深聊过这桩婚事,你就放心吧。”

“梨妃娘娘的意思啊……”杜若溪若有所思,她自然清楚梨妃娘娘在知渟心里的分量,嘀咕了几声就止住了话题。

她叫侍女拿来草拟好的宾客名单,递给秦知渟,这次名单也是按往年的惯例,比较特殊的褚子熙位置,毕竟现在他是准驸马了。

杜若溪看她认真看的模样,犹犹豫豫问道:“今年要加上秦宣吗?”

杜若溪拟请柬时候,对秦宣实在拿不定主意,他的身份着实尴尬。

往年司礼监都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但是今年大概是知渟最后一次在宫中举办生辰礼了,如果错过这次,秦宣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宫城了。

秦知渟闻言,也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快,她便做了决定:“加上他吧,司礼监那边有问题,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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