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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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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尔云带春霁去了趟附近的商超做了采购,在外吃了晚饭。

待回来后整理完,春霁坐回书桌前,从鼓囊囊的帆布包里继续整理里面的书籍,最后拿出两本厚厚的画册。

春霁拿出其中一半,打开翻开第一页。

五颜六色的油画笔绘出一副简单景象,蓝天白云,两个大人带中间的小人放着蝴蝶风筝。

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字体写:[和爸爸妈妈一起放风筝。]

春霁低垂的瞳眸中拂开浅淡笑意,往后翻到早已卷边的一页。

白色的纸张被墨蓝画笔涂黑了,最下面是两个相依偎在一起的小人,身边围绕着一圈大大小小的星星,星星散发着蒙蒙白光。

仿若在驱逐着黑暗,守护着他们。

春霁的指尖很轻地摸了摸散发光芒的星星,而后关上了画册,打开另一本画册翻到最新一页的空白,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

碳素笔寥寥几笔,在左页描绘出一个座落在翻卷的波形水浪中的小房子,右页落笔,绘出一座绣球簇拥的小洋房,一颗星星在屋顶探出头来。

春霁重翻了一页,笔尖划过白纸沙沙作响。

站在楼梯上的俊美少年跃然纸上,眉目桀骜,抿着唇像是极不悦的模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春霁却笑起来,在少年头顶端画上一个小皇冠,又换了支红铅笔,在他的身后绘出威风凛凛的披风。

画册合拢,两本一齐放在了书桌抽屉里,春霁从书包里找出物理习题册,翻到透明标签标记的位置,继续演练上次做到一半的大题。

宴星回到家的时候接近晚上十点,玄关处给他留了灯,刚关上门转过身,面前倏地闪现一个覆着面膜的阴森森身影,宴星回被吓得一激灵,道:“妈,你可吓死我了。”

宋尔云轻拍着脸上的面膜:“你小声点,我有话给你说。”

宴星回一边换鞋,一边懒懒回:“行,说什么?”

“今下午的时候春霁在,我不方便和你细说,”宋尔云道,“既然春霁住进来了,总归就两周时间,你对人家女孩子态度好点。”

宴星回半开玩笑:“您还怕我欺负她?”

“我不是怕你欺负她,我是怕你说话不饶人。”宋尔云不放心地嘱咐道,“我听朋友说,这孩子十二岁那年父母遇到车祸去世了,你平时说话注意些。”

宴星回一怔。

“父母去世以后,她跟着姥姥生活,最近才转来兰亭,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了。”宋尔云叹气,“这孩子可怜,但也懂事,我带她下午出去买东西,她抢着自己付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対安神用的香薰蜡烛,写张卡片送给我,说是收留她借住的礼物。”

“我帮忙放东西时看见了,衣柜里她自己没几件衣服,袖口都洗得发白,这都还想着给我送礼物呢。”宋尔云幽幽盯着宴星回,“不说你和你哥,就说你爸,他送过我几回礼物?周年纪念日的礼物,还得我来提点。还是养女儿更贴心。”

宴星回立刻道:“我懂了,我这就给爸和哥发消息,这次出差回来让他们记得给你带礼物。”

“少贫了,我今晚给你交代的事,记住没啊?”

“知道了知道,”宴星回无奈道,“她只住两周,我当她不存在,行了吧?”

宋尔云这才满意点头,让开路来。

宴星回进了房间,手臂交叉攥着t恤下摆一掀,利落地脱下露出宽肩窄腰的上身,正准备拿睡衣进浴室洗澡,就听得房间门被轻叩两声,面色微微古怪——这敲门声一听就不是他妈。

这小白花专挑他脱衣服的时候找他是吧?

宴星回叹口气,认命地又把短袖重新套回身上,打开门。

春霁站在门外,仰了脸,对他弯眸轻轻一笑,房间里的光倾斜在她身上,好似有无数细碎光点在她眼眸中盈盈闪动。

宴星回似笑非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晚上来敲男生的门不太合适?”

春霁茫然地张了张唇,似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宴星回想起进门时宋尔云提点的话,暗骂自己一声,别开视线,强行转开话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春霁又笑起来,飞快地从身后递来一个盒子,粉色缎带在方形礼物盒扎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宴星回微挑了眉,问:“不会是给我的感谢礼物吧?”

春霁点点头,将礼物又递了递,期待地望着他。

“答应你借住的是我妈,和我没有关系,你感谢我妈就够了。”宴星回站着,没接,“再说了,你个高中生有钱吗?还买礼物到处送,你还是把钱留给自己用吧。”

春霁长睫低垂下去,抿着柔软的唇,似是有些伤心。

宴星回难得心里升起几分负罪感,放缓了语气道:“礼物就不用了,你要真想感谢我,出门当不认识我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春霁倏地上前一步,把礼物往宴星回怀中一拍,立刻往回跑。

靠近的瞬间,一阵风裹挟着白茶花般的清幽香气扑面迎来,宴星回恍惚一瞬,下意识接住盒子,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两步:“你——”

客卧的门哐一声在眼前关上了,宴星回险险停住步,在走廊中间被气笑了。

属兔子的?蹿得可真够快。

旁边的卧室打开门来,宋尔云探出头:“怎么了?”

宴星回扬起手中的礼物盒。

“这孩子……”宋尔云道,“行了,你也赶紧睡,明天还上早自习呢。”

宴星回掂了掂手中的礼物盒,沉甸甸的,猜不出是什么,回了房间,将盒子随手扔在桌上,打算另挑个时间还回去。

第二天清晨五点四十的闹铃响起,春霁按着往日习惯起床洗漱,下了楼梯,刚走到门口,宴星回顶着一头毛躁躁的乱发噼里啪啦冲下楼,冲到门口看到春霁,睡得混沌的大脑才想起自家住进了个人,脚步微缓。

春霁往旁边让让,等宴星回先走。

少年拧着眉盯着她,似是有话要说,最后只哼一声,先走了。

春霁:?

从房子到学校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走的同一条路,辽阔天色晕染着一片墨蓝,星星寥寥,天边隐约泛白,街上的路灯还亮着,洒落一地暖光,路边只有环卫工人用竹扫帚洒落地面落叶的唰唰声响。

春霁跟在后,离宴星回有半米远的距离,便看着宴星回的影子变长又变短,她的脚步时快时慢,很轻地踩着宴星回的影子,唇角扬着笑。

宴星回突地停了步。

春霁往前走了几步,回过神来,跟着停了步。

宴星回侧过身,侧脸被金光勾勒出利落线条,挺拔身形在地上投落长长的影子,他拧着眉,语气有些冲,也不说原因:“你走前面。”

春霁乖顺地点了点头,在宴星回面前却又站定,打开书包翻找出什么,伸手递在他面前。

白皙手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玻璃纸糖,闪烁着宝石琉璃般的细碎光芒。

宴星回问:“……给我的?”

春霁杏眼亮晶晶的,一弯,溢出明晃晃的笑意。

宴星回记得这种玻璃纸糖,廉价又甜腻,他在小时候也曾买过一大罐,不喜欢吃,只喜欢看,他把糖罐子放在书桌一角,窗外的明亮阳光投射进来,满玻璃罐的糖果便会闪耀着缤纷的梦幻色彩。

宴星回道:“如果你是因为住我家,过意不去想着讨好我,那不用了,两周时间在我容忍范围内。我说过,你离我远点就行。”

春霁见他执意不接,攥了手心的糖慢慢收了回来,低着头往前走去,纤薄的肩膀微垮,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沮丧。

宴星回心里有些不得劲起来——他都没说重话,她怎么像被欺负了似的?

待春霁走出一长段距离后,宴星回动了身跟在后,只觉得这条走了三年的路变得颇为古怪起来,无论看向哪个方向,视线余光里都绕不开某个影子。

偏生春霁像个蜗牛,走得慢吞吞的,宴星回被春霁硬生生压着速度,有心想赶过去,但前一刻才放话让人走前面,不好又食言反悔,憋着了一肚子的气,感觉像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快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近乎大亮,春霁被门口检查校规校纪的学生拦了路,问:“同学,你的校牌呢?”

春霁转学过来不到一周,校牌还没办好,正准备拿出笔记本解释,肩膀猝不及防被撞了下,手腕一颤,笔记本啪的掉落在地。

撞人的男生回头看了眼春霁,就毫不在意转头和身边同学笑闹着继续往前走,刚迈开一步,被人从后抓着校服衣领猛地拽住了,靠一声骂出口。

宴星回站在后,脸色很臭,道:“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

“你谁啊?”撞人的男生恼道。

维护校纪的学生道:“别吵别吵。”又看了眼撞人学生的校牌,高二(五)班方澍,道:“方澍同学你确实撞着人家了,我看见了。”

方澍不耐烦地啧一声:“她都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跳出来干嘛?”他转而看向春霁,神高大身形显得颇为吓人:“诶是你吧,我刚不小心撞到你了,同学你介意吗?”

春霁俯身捡了笔记本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打开来,一笔一画写:[介意。]

又翻下一页,写:[道歉。]

方澍稀奇地看春霁:“兰亭什么时候来了个小哑巴了?这么金贵,撞一下都不行。”

维持校门口秩序的值班老师走过来问:“围这儿做什么?”视线一扫,看到春霁,神色变得温和,道:“是在查春霁同学的校牌?她刚转学过来,校牌还没做好,不用拦她。”

检查校纪的学生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师。”

方澍想溜,又被宴星回拦住了路,道:“走什么,你撞了人道歉了吗?”

老师皱眉,跟着看向方澍。

“屁事多……”方澍嘟囔一句,对春霁不耐烦道,“刚没看到你,不小心撞到你了,我道歉,行了吧?”

宴星回看向春霁,春霁神色平静,又写:[下次走路记得长眼。]

老师道:“好了好了,都进去早自习了。”

春霁的笔记本竖起的角度卡在老师的视线死角,方澍一怔,狠瞪了春霁一眼,进了校门。

宴星回唇角浮起笑意,对春霁另看一眼——脾气倒不像小白花的外表一样无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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