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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订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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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地捏住它,仔细辨别出了它的型号。这款窃听器采用最新的 DSP 技术,尺寸小、功耗低、商业窃听必备。

自己已经被怀疑,还是所有宾客都被监听?

谢昭不慌不忙地把窃听器原封不动地埋了回去,她自认为她的行动到目前为止没有漏洞。

她从行李里掏出两本9英寸高的《圣经》。其中一本打开,里面有一个长4英寸,宽2英寸,高0.5英寸的空洞,放的是一次性手机。

谢昭不是凭冲动行事的人,她再行动前做了几套预案防止意外发生,也计算过每一种风险。

陈董非常多疑,所以卧室被监听没有超出她的预料。为了防止目前的手机也被监听,她提前准备了一次性手机。陈家没人信教,《圣经》是最常见也是他们最不会有兴趣打开的书。

甚至为了防止藏书里的手机也出问题,她早已假装求婚的人预订了一个蛋糕三天后送给她,蛋糕里面中空放礼盒,放的还是一次性手机。

最后,她打开这座豪宅的内部设计地图。

这栋建筑原本是修道院后来被贵族买了下来变成私宅,为了贵族们的隐私和安全设计了密道。

谢昭找了她在意大利的房产经纪人,假装要买一栋同一时期出自同一建筑大师设计的豪宅。

她以考察安全为理由,套来了内部设计地图。

谢昭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会住进这间房间,因为她不断地在和索菲亚聊天的过程中刻意暗示自己的喜好。为了讨好她这个贵客,索菲亚一定会把这间唯一满足她需求的房间留给她。

通过这间套房的衣柜就能到达隔壁废弃的房间,隔壁房间里就是密道的入口,而密道另一端能到达书房。

这时有侍者敲门请她下去,轮到宾客们和新人拍照。

谢昭在门把上缠上白色的猫毛,这样如果有人趁她不在时进入她的房间,她就会知道。

她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衣橱门大开着,锁上的兽好像也在看着她。

谢昭走下长长的大理石台阶,穿过满是浮雕的石柱走廊,摄政风格的客厅,她没有抬头,没有停步,但目光已把上方的监控全部摸了一遍。公共区域全部安装了新的摄像头。大区域的摄像机应该能旋转360度,分辨率至少有1080p,她想人脸只要出现就逃不掉被锁定。

她走出门外,豪宅建在极高的石基上,出了门还得再下螺旋石阶才能到花园。

她站在石阶顶端往下看。

意大利的下沉式花园里,柠檬树的绿叶在阳光下透亮如同翡翠。几只海鸟在树下踱步。

巨大的丝柏树下,宾客们端着香槟三三两两地聊天。新人站在白绣球花架前,受邀来的媒体正拍照。他们身后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两人的合照。

此时,大屏幕上的照片突然变成了几个女人的黑白遗照。

黄铜纸钱从高空飘洒。

人群尖叫纷纷。

【照片里的女人都是乐乾已过世的艺人】有人认出来。

这信息像石子砸入人群,立刻炸起一阵嘈杂声。

乐乾这家娱乐公司一直有逼迫艺人陪酒的传言,十二年来加上谢昭的姐姐已有四位艺人以抑郁症为由宣告自杀了。

这信息像石子砸入人群,立刻炸起一阵嘈杂声。

花园里自动钢琴突然开始放葬礼进行曲,停也停不下来。

远处高达七层的订婚蛋糕上的新人立牌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纸扎的人。花篮全是黄白菊花。

仔细看香槟色系的甜品台上摆的竟然全是贡品。几个服务生则声称自己绝对把甜品摆好了,一转身才看到这些东西。

保安勒令媒体停止拍照,但原本只是来拍婚庆活动的记者们此时就像蜜蜂一样兴奋地乱转,相机疯狂捕捉着混乱。

喝香槟的宾客,泳池边闲聊的,听交响乐的,坐在遮阳伞下的,此时都在互相低语。

端着一银托盘起泡酒的服务生从谢昭身边穿过。

她取了一支银质托盘上的普罗塞克,一步步走下台阶。

谢昭欣赏着眼前混乱的宴会,舌尖上漫开苹果,蜜瓜与奶油的甜蜜。

陈董在保镖们的保护下刚进入花园就被媒体围攻。

“婚礼为何变葬礼?照片中几位女士的死亡和乐乾集团有何关系?”

谢昭在人群中紧盯着他的脸,但找不到一丝她想要的惊慌。

“这种恐怖事件是在恶意损害我们的名誉。请各位立刻停止拍摄,不要助长这种恶行。”风暴中,他稳如泰山。

“公众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是竞争对手在恶意制造丑闻,伤害恐吓我的亲人和宾客。”他应对从容。

“您是希望我们隐瞒事实吗?”

“我希望媒体不要越过道德底线,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他厉声道,“我们会尽最大能力安抚受惊的宾客。”

陈董指挥安保立刻清场轰走看热闹的媒体,又以怕客人受惊为名让服务人员马上请客人们全都回房休息。

他反应迅速,三言两语压制住了混乱。

服务生来问他们贡品纸钱这些怎么处理。

陈彬浩面色惨白:“还是别随便碰吧,要不找个风水先生——”

“你闭嘴!”

陈董从服务生手中扯过黄铜纸钱就撕掉。

“装神弄鬼能吓到谁?活着是短命的人,做鬼也是个短命鬼。”

他一侧目,随口问旁边的谢昭:“谢总,你说是不是?”

谢昭点头:“不错。”

只可惜你们运气不好,要对付的不是鬼而是我。

意式庭院,绿林里阵阵虫鸣鸟叫,空气中弥漫着新剪的玫瑰香气。

浓荫密布的长廊顶端缠着白纱帘慢,被风吹得鼓起再落下。陈家一家子和几位顾问高管还有谢昭围坐在长桌旁。

陈董环顾四周微笑道:“我孤陋寡闻,没听过女鬼会在大白天专挑媒体拍照的时候现身呢。”

公关顾问说:“必须迅速反应,不能让害死女艺人冤魂索命这种离谱谣言发酵。”

陈董冷笑道:“我看不是女鬼,是内鬼!有鬼正在我家里,也许和泄密给空头的是同一个。”

他扫视每一个人:“鬼是谁,各位有什么高见?”

他先看向新婚妻子梅:“订婚宴是你负责的。”梅和他的两个儿子年龄相仿,陈彬浩很反对她也加入信托基金。

梅立刻撇清自己:“甜点订的是Pasticceria Marchesi,绝对没有错,订单账单包装都在。我怎么知道Prada旗下的甜品也能变成贡品?”

陈董看向私生子陈庆,他与弟弟陈彬浩一直不和。

陈庆哼道:“初步调查完全追查不到丧葬品的来源。从婚庆供应商到服务生都咬死了自己没问题,出现这种结果是闹鬼。”

“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所有物品,还要不被追查到,这得买通多层中间人?从供货商到服务生,伪造多少虚假身份?而且得加密付款,无法追踪资金来源。在摄像头下玩障眼法,时间掐得这么精准,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大阵势,手眼通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私生子扫了谢昭一眼:“我太蠢笨不能理解,得问谢总这样的聪明人。”

他明面上最反对谢昭注资,只要和她说话就带刺。

陈董微笑看着谢昭:“您认为是谁?”

听到陈董叫她,谢昭沉思了几秒。

“制造舆论丑闻无非是想再压低股价。也许是空头,也许是想借机收购的人,你们内部有人与他们勾结。”谢昭诚恳道。

“比方说英国的Ravenscroft家族财富基金好像最近对你们颇感兴趣,我听说和你们管理层中的一位来往颇密。”她思索着看向私生子道,“不过我一时忘记是谁了。”

私生子立刻闭紧了嘴,他和Ravenscroft财富基金一直暗中勾搭。

陈董点头:“说得不错。贪得无厌的资本现在就盼着我们彻底垮台,他们好得利。”

他的目光在每张脸上停留:“有内鬼为了利益出卖我们。”

“七天,把鬼找出来。”他命令自己的下属和家人,“你们要时刻注意可疑的点。”

“谢总,抱歉今天让你受惊了。”陈董正气凌然地对谢昭说,“做这种缺德事的人一定会遭报应,我相信老天会还我们公道。”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得到公道。”谢昭微笑,她手腕上缠着的金蛇也在微笑。

桌上新换了粉色的蔷薇花,侍者重新倒了威士忌。

陈董打开纯银珐琅盒子,里面是古巴雪茄,他先递给谢昭。

“现在是困难时期。”陈董说,“谢总愿意提出注资我们很感激,不过引入新注资人这件事得慎重,我们还需仔细考虑。”

她端坐着,悠然拿了一支在手中,眼皮都不抬一下。陈彬浩赶忙站起身帮她剪掉雪茄头然后点火。

“说到注资我还有很多顾虑。”

谢昭靠着椅背,眯着眼睛欣赏整座庄园,一排排巨大浓绿丝柏树的掩映中藏着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生鱼红的屋顶,水仙黄的墙,墨绿色的木质百叶窗,其中还有几棵巨大的伞型松树零星点缀。

她双指夹着雪茄不紧不慢道,“除去这几天关于你们财务造假的传言。我还听说有些女员工正起诉你们公司有性骚扰和结构性的性剥削。”

陈彬浩急道:“这诉讼是无稽之谈,不过为了讹钱。”

私生子和梅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两人都沉默。

谢昭淡淡道:“但法律诉讼就意味着投资风险。作为朋友我愿意注资,不过得等你们官司结束。”

官司结束要一年半载。

做空和舆论的双重施压下,陈董依然不急不忙。没关系她还能用诉讼拖死他们,等他们彻底拿不到别的融资,只得求她快点注资。

“这几天闹剧就会结束。”陈董对谢昭说,“恕我直言,你根本不了解穷人。”

谢昭漫不经心道:“是吗?”

“给她们钱就会永远闭嘴。”他非常笃定地说,“况且这些女人敢在这兴风作浪,还不是背后有人撑腰。”

谢昭平静地抬眼看他:“你认为是谁呢?”

“我们的竞争对手或者是空头。鼓动她们闹,无非是想恐吓我们的股东,吓走我们的投资人。”

陈董吐出一口烟:“对冲基金的以撒最近在忙着做空我们,很可能是他。”

以撒公开指责乐乾集团存在财务犯罪,他言辞激烈,催促SEC(美国证交会)快点查他们的帐。

他的发言对乐乾的股价暴跌功不可没。

陈董看向谢昭:“他是个满嘴谎话的人,不是吗?”

以撒与谢昭的关系是公开的恶劣,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人尽皆知。

谢昭点头:“当然。”

此时谢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号码,掐掉了。

这是一次性手机打开的,他们之间为了安全从来不用短信邮件一切会留文字记录的通讯。

是以撒,她的同谋,那个最不应该给她打电话的人,尤其是在这里,尤其是现在。

她神色自若:“你说得对,也许是有人想借诉讼继续压低股价。”

谢昭的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她身上。

她伸手想掐掉。

陈董鼓励道:“接吧,万一有急事呢。”

谢昭拿起手机。

”没事,接吧。”所有人的眼睛都定在她脸上,原本瘫在椅子上的各位坐直了身子。

谢昭微微颔首:“抱歉了。”

她起身退开几步,把手机紧贴在耳边。

背后他们的目光死死仍黏在她身上。

“我们有大麻烦了。”以撒的声音传来。

“受害者要和解,陈家出了高额的和解金。”

她用余光往旁边扫去,陈董几人表面上在闲聊,实际依然在看她。

他们的目光像一排张开的弓上搭着的箭,瞄准着她的背脊,包围。只要她吐出的字暴露她是可疑人物,那就万箭齐发,将她射穿。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论对方出多少,我出两倍。”

她云淡风轻道,“这栋房子必须是我的,绝对不让。”

“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的,我们缺乏实际的证据。”他说,“你得尽快找到他们保密协议里的证人到底是谁。”

自从姐姐死后,谢昭多年来一直在调查她的真实死因和乐乾可能的罪行。

两年又有前一位颇有名气的女艺人以抑郁症的理由自尽,但谢昭买到了一条重要消息,证明她一定是被害死的。

因为有一封匿名信件曾寄到了多家出版社,是死者的日记和遗书,寄件方来自世界各地。这份复印件包含了爆炸信息,但被乐乾集团截获没有出版。谢昭买通了一位经手的编辑,证实了确实存在这份指控日记,但是文件已全部被毁。

没有人知道寄信者是谁,但证明了这位匿名证人的确存在,并且拥有原稿。也许是怕被陈家报复,她从来不出现,也没人知道她躲在哪。

唯一的信息是她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人之一,但所有艺人员工都签过保密协议。

从茫茫保密协议中推理出证人是谁,并且推出她在哪,如同大海捞针。

陈家和谢昭都想找到她,谢昭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

“你最多有三天时间拿到证据。陈家给的谈判期限是三天,如果你拿不到,受害者会和他们和解。”

她必须从她隔壁的房间进入密道,然后到书房偷看保密协议,找到证人。

谢昭抬眼看了一眼正上方的摄像头:“知道,再联系。”

她回头,弓箭一个一个放下了,他们一家依然笑脸相迎。

谢昭随意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放,神色歉然:“房产经纪人。”

几人坐直的身子又瘫回椅子中,陈董起身亲自给她添酒。

“有人跟我看中了同一栋房子。”

谢昭端起酒杯缓慢地说:“我看中的东西,是绝不会退让的。”

陈董直视她微笑:“如果是我也不会。”

陈彬浩急切道:“能不能这几天至少先签一份意向书?”

谢昭手握雪茄如权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等一等。”陈董打断他们,“还有一位重要股东马上就到,他会参与决定谁能注资的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可我们的宾客都到齐了。”索菲亚说。

“你们的叔叔本来是大股东。”陈董说。

陈家的两兄弟都茫然。

“但他不是一直在长岛养老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吗?”

“没错,但是他现在病重了,所以把股份全转给了你们表弟。”

谢昭抿了一口酒。

真是要命,她本来以为这个与世隔绝的老头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表弟?”陈彬浩惊道,“二十多年也没有来往了,这人从哪莫名其妙跑出来?”

陈董无视他们的抗议:“注资的事不急,谢总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

他转向谢昭,“订婚宴持续一周,你可以当度假先放松一下。我的侄子和你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谢昭笑道:“那我就期待见到他了。”

期待个鬼,她对所有重要股东了如指掌,但唯独这个人物是空白。

谢昭像一块精密的机械手表,永远精确到秒。

她谨慎计算过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和每一种应对策略。但这莫名多出的新股东在她意料之外。

她最讨厌变数,而这新出来的变数恐怕会扰乱她的计划。

太阳要下山了,空气里满是草木和柠檬被热浪蒸腾出的清新气味。

谢昭独自一人走上露台俯瞰着花园,一切已归于平静,宾客们又重新回到花园,欢声笑语阵阵传来。

她把胳膊搭在栏杆上,栏杆被太阳晒了一天,摸着发烫。她懒散地枕着胳膊,风把她的裙摆不断卷起来拍着小腿。

谢昭的手指无序地在台面上敲打着。

她刚刚让私人侦探去查一查这位新股东的底细,对她而言一无所知是最危险的。

她厌恶超出计划的事情,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股东要怎么应付,她一边等待着调查结果一边思索着。

这时她突然听到一个极好听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像冰凉的绸缎质感。

语调懒洋洋的,尾音上扬

好像一只猫故作不经意地贴过来,尾巴轻轻挠你一下,再立刻走开。

谢昭耳朵发热,心被挠得很痒。

她站在露台上往下望。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要出场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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