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的濒死感冲击着意识模糊的大脑，被勒住的脖子颤抖地后仰，脑子像受到巨锤重击，顿痛让扶光思绪逐渐游离起来。
原来窒息是这种感觉啊。
“放开她！！！”
愤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凛冽的攻击态势随着破空声袭来，乌枞下意识地放开手，屈身躲避。
来人速度极快，他堪堪格挡住狠厉的拳风，沉闷的□□撞击声让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抬头看见男生接住扶光软倒的身体，神色焦急。
他咧嘴一笑，眼里恶意满满。
“怎么，这你姘头？”
“手段可以啊，连主星来的小少爷都能勾搭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
程楠周身怒火有如实质，他沉声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去你妈的。”
乌枞舌头顶了顶被拳头击中的腮帮，眼神阴鸷，“我劝你少管闲事，我教训我的队员跟你有个屁关系。”
“什么你的队员，扶光是——”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猛地涌进气管，扶光捂住胸口，控制不住地低咳出声。
她推开程楠急忙伸过来的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乌枞紧盯着她的动作，嘲讽的话语还没出口，就看见扶光缓过气来，视线平静地掠过他，和他身后的人打了声招呼。
“余先生，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吧？”
余先生年逾五十，头顶发量岌岌可危。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许多。
虽然程楠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找错人，但他表面上点头附和，实际心里已经盘算着检测报告出来后该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表达自己的体贴和安慰，要是能趁此机会在小少爷心里提高点印象分，后续再拉个赞助就更好了。
但如果真的被程楠说中了，不仅省去了他们后续寻人的人力物力财力，还能再卖个好，小少爷高兴他们也高兴，那想拉个赞助不就顺手的事么。
双赢，不愧是他。
余钦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瘦弱的小姑娘，赞叹自己颇有先见之明。
他出来得晚，没看见这条狭长的过道里在短短三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一无所知地迎上前去，将手中的报告递给扶光，语气和蔼。
“恭喜你了，二次觉醒很成功，后遗症持续时间不长，在这段时间内多加休息就好，期待你二轮小组赛的表现。”
扶光接过报告，面带微笑地向余钦道谢。
过道里的气氛仍然紧绷，无形的硝烟味四下弥漫，扶光垂下眼，突然发问：“余先生，我这段时间缺少自保能力，要是遭到危险分子攻击，该怎么办？”
余钦正色道：“你放心，联邦未成年人保护条例规定，觉醒后的精神力者处于虚弱期，受到非法攻击，可以向有关部门申理贴身保护，同时我们会将犯罪者强制隔离。每一位觉醒的天赋者都是联邦的宝贵财富，联邦对此非常重视，一旦发现定会采取雷霆手段。”
“你二次觉醒，仍然属于觉醒虚弱期的范畴。”
“那太好了。”
女生喃喃，苍白的面孔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余钦终于察觉到不对，他抬头四顾，看到不远处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脚边均一片狼藉，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们……”
“余先生。”
淡淡的女声响起，女生拉下足以裹住她下半张脸的高领毛衣，一圈紫色的狰狞掐痕直晃晃地刺入空气中，和其余白皙到透明的肌肤两相对比，显出恐怖的凌虐和欺辱感。
“我举报乌枞对我使用暴力，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她指了指耳朵旁不显眼的耳钉：“我有随身摄像机，完整记录下了乌枞刚才对我的所作所为。”
余钦震惊地看着扶光脖颈的可怖伤痕，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鬼！
近年来联邦与帝国的争端逐渐白热化，看似无波的水面下是锋利冷锐的剑光，联邦求才若渴，每一位高等级精神力者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在其最脆弱的虚弱期对他们施加保护早已成为共识，更不用说这可是一位S等级的天赋者，这、这——
他将目光转向脸色僵硬的乌枞，按住隐隐胃痛的腹部。
妈的，偏偏又是这小子！
要是别的人还好说，乌枞背景够深，起码在瑟维斯星足够他闹得无法无天，天高皇帝远，中央星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来，但扶光刚觉醒为S级，小少爷对她看样子还颇为关心……
但是出乎余钦意料，扶光突然弯了弯眉。
“但我又想了想，乌枞可能也不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余钦眼睛一亮。
这是可以谈的意思啊。
“而且两天后就会举办二轮小组赛，联邦军校四年一度招生，这次错过未免也太可惜。”
扶光缓声道：“要不这样，在这两天里，我会申请对乌枞的强制隔离，同时严密监控他身边的通讯设备和交友情况，如果乌枞表现良好，我会撤销对他的指控。”
余钦绷紧的心神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其他的还好说，他最怕的也是如果扶光不依不挠，乌枞可能很难赶上选拔赛，他连连在心底感叹扶光的心善：“好好好，乌枞！”他提起声音，“给扶小姐道个歉，你这臭小子，年纪小行事马虎，平日里鲁莽性子直，普通的比试下手都没轻没重的，幸好人扶小姐心胸豁达不计较，不然早晚闯出乱子！”
话里话外都有把这事化小甚至化了的意味。
程楠在旁边憋了半天，一听这话登时炸了：“什么马虎不在意，他刚才可是直接下了死手！要不是我正好赶过来他还不知道要对扶光做什么呢！”
余钦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只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乌枞快点道歉。
但他眼睛都要眨抽筋了，乌枞还是死板板地站在原地，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绷紧，只虎视眈眈地盯着扶光。
“啊，不用了，乌少爷身娇体贵，我算哪根葱敢让他道歉。”
乌·16岁·一米八七·体脂率10％·身娇体贵·枞：“……”
“而且他性子又直，谁的错还不一定呢，说不准是我自己闲得没事把脖子卡进他手里的，哈哈。”
被迫接受阴阳怪气的三人一系统：“……”
她骂得好脏。
余钦给扬着头凹造型的大侄子收拾烂摊子，痛心家门不幸。
说着，扶光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程楠极有眼力见地嘘寒问暖：“怎么了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刚才受了惊吓，头晕。”
余钦多年浸淫官场的老狐狸，闻音知意：“实验室有一台新引进的精神力修复仪，有舒缓作用，还有一些补品什么的，回头我遣人送过去，扶小姐好好休息。”
扶光靠在墙上，面色苍白，小脸被毛衣挡着，西子捧心。
“还疼。”
“……还有应有的精神损失费加上预选赛时您解决病毒的奖金，马上打到扶小姐卡上。”
“嘶，程楠你帮我看看，脖子上的伤是不是加重了，我怎么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
“我会联系乌枞的父母，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扶光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拉上毛衣。
“瞧您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
她扭头招呼程楠：“走吧，余先生这么忙，咱们别在这麻烦人家了。”
程楠连忙“哎”了一声，乐颠颠地跟着扶光向外走，路过乌枞时实在没忍住又剜了他一眼。
扶光熟视无睹，还有心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扔进嘴里，当他不存在一般，一派平静地掠过乌枞。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男生突然伸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臂。
骨节泛白，用的力气似乎要将扶光捏碎。
他死死盯住扶光，眼神像窥见血腥的野兽，迫不及待地要将猎物撕碎。
笑容森冷：“我会杀了你。”
“乌枞！”余先生惊怒交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恍若未闻，目光挑衅。
余先生被侄子的反派宣言吓得差点心肌梗塞，急忙冲过来拉开两人，对乌枞的语出惊人怒斥出声。
场景透着滑稽的喧闹。
推搡间，扶光按住躁动的程楠，隔空对上他晦涩难辨的双眼。
一向看起来很好接近的平和面容上露出轻笑。
“行啊。”
“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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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科勒场馆已有一段路程，程楠还在为乌枞充满恶意的话语感到愤怒，连带着对余钦包庇袒护的行为愈加不满。
扶光漫不经心地应和着他的话，感受着冬日雨后潮湿的空气，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程楠紧张地看着她：“伤口还疼吗……我问的什么问题，还没处理肯定很疼，我们快点回酒店我帮你……”
他喋喋不休，扶光又发起了呆，精神海里系统突然开口。
“你故意的吧。”
“什么？”扶光讶然，“我以为我做得很明显，就是为了敲他们一笔。”
“不是……我是说让姓乌的那个少爷猛然发难，你是故意没躲开吧。”甚至一开始，扶光就是有意在激怒他。
“对，所以呢？”这具身体本来就差，还处在虚弱期，扶光感觉额头有些烫，可能要发烧了，心情有点差，“我是故意的，为了防止乌枞这两天在暗处对我下黑手，先把他提前拘留起来，等我心情好了再收拾他，顺便赚点生活费，所以您指什么？”
“你还算计了程楠。”让他和乌家对上，经此一事，程楠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两人已坐上飞梭，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酒店，程楠担心着扶光的身体，嘴上骂骂咧咧，气不过又拿出光脑通知消息界面对面的人撤回对瑟维斯星预选赛的投资。
对面人很快回复收到。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正好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扶光揉揉眉心，声音有些不耐。
它纠结良久，还是问道：“你其实……是想过就那样被乌枞掐死吧。”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它这个宿主心思缜密得可怕，从穿过来开始，一步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得到现在的结果有千百种选择，没必要非拿自己身体冒险。
扶光沉默良久，就在系统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突然笑了一声。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