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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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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轻松,语气听起来也全然不在意,郗柠一时怔住,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见她不再反驳,陆言珄松开她,若无其事地问起另一个话题:“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那、白粥吧。”

“嗯,清淡些也好。”他再次拿起手机,边发消息边问,“还要别的吗?”

郗柠摇头。

“好,高远很快就过来。”

“高远是?”她问。

陆言珄愣了一下,随即解释:“我的助理。”

“哦……”她想了想,继续问,“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手机也用不了,反正他过来还要一会儿,你能不能先给我讲一些以前的事?”

“你想听什么?”

“比如……”郗柠一时也没有头绪要问什么,倒是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想起什么,“婚戒?”

她又去看陆言珄的左手。

男人的无名指上确实戴着一只银色婚戒,设计低调,几乎不会引起注目,只有像现在这样细细看去,才会瞧出几分奢华高贵的质感。

他的手本就修长好看,这样的戒指给他做衬,更显得他气质矜贵了。

郗柠多看了几眼他的手才抬头问道:“我的戒指呢?”

四目相对,他皱了皱眉,像是同样在疑惑她的戒指去了哪里,低声着道:“早上出门你还戴着……”随即略一思索,又道,“或许是出车祸时掉在哪里了。”

“啊!”郗柠懊悔,“戒指很贵吧?”

“……”陆言珄失笑,“一只戒指而已,等你出院,我带你去买新的。”

“哦……”她摸着左手上戴戒指的地方,歉疚道,“抱歉,戒指的钱我会……”

说到钱,郗柠终于想起什么:“对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医院这么久,公司那边你帮我请过假了吗?”

“……”

他眸光一滞,零星的笑意渐渐散去:“不用请假,一个月前你就已经辞职了。”

“辞职?”

陆言珄抿了下唇,继续道:“嗯,你不喜欢那份工作,说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辞了。这段时间你不用上班,先好好休息吧。”

“自己喜欢的事”,这个郗柠倒是没忘。

她高中时喜欢上了摇滚,攒钱买了一把贝斯,常常业余时间练习,等到冬天,还会和几个同学组成临时乐队在元旦晚会上表演。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还记那几个同学的名字,鼓手叫陈飞,主唱兼吉他手叫薛漾。

想起那些刻苦练习的日子,郗柠弯了弯唇:“摇滚吗?我记得我有一把贝斯,现在还在吗?”

“嗯,就在家里,你回去就能看到。”提到贝斯,陆言珄的眼神也有一瞬的柔软,“那时你还为我弹过贝斯。”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追问。

“高一元旦晚会那天,你带了贝斯来学校,晚会结束后,你在后台为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反问,“高中的事情,你也全都不记得了?”

郗柠疑惑而茫然地看着他。

奇怪了。

她明明记得高中的事情,记得一众同学朋友和老师,甚至记得元旦晚会那天陈飞抱怨着鼓手真是体力活儿,大冬天还让他热出一头汗。

可唯独陆言珄说的这些,她毫无印象。

郗柠皱了下眉:“我记得啊,我和薛漾陈飞他们在晚会上表演,可我不记得结束后给你弹过贝斯。”她好奇道,“我们高中就认识了吗?”

陆言珄怔了怔:“你记得薛漾?那你为什么……”

剩下半句他没说出口,垂眼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你在几班吗?记得老师叫什么名字吗?”

她一一回答。

窗外吹过一阵风,树枝摇曳,光影在他脸上流动变幻,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男人敛着眸,没有再接话。

这幅反应,饶是郗柠不记得,也渐渐猜出陆言珄的后半句——

她记得薛漾,为什么不记得他?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郗柠无措地想说些什么,敲门声正好响起:“陆总。”

陆言珄回神,看向门外:“进来。”

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看到郗柠已经醒来,他礼貌点头,微笑道:“郗柠小姐,我是高远。”

打过招呼,高远将手中的几样东西一一交给陆言珄。

有带给她的白粥和清淡小菜,有带给陆言珄的文件夹和会议记录本,还有一部崭新的手机。

做完说明,高远说:“您之后有什么事再随时联系我。”

说完略一低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恢复成两人独处,陆言珄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神情平静从食盒中取出白粥:“先喝点东西吧。”

白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米香扑鼻,郗柠确实是饿了,点头接过碗,舀起一勺喝下。

另一边,陆言珄从纸袋中取出手机说:“你忘了密码,用不了手机不方便,我让高远拿了新的给你用,晚一些他会送手机卡过来。”

郗柠喝粥的动作一顿,看向那部手机:“啊,这个是不是很贵啊?其实我用什么都行,没必要用这么贵的手……”

“柠柠。”他轻轻打断,提醒道,“刚才高远叫我什么?”

……陆总。

对了,醒来这么久,她还没问过陆言珄是做什么工作的。

暗暗打量一圈病房的环境,郗柠试探着问:“……你是总裁?”

男人唇角微弯:“所以,这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郗柠有些震惊。

之前醒来,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现在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所谓的合法丈夫是什么背景。

她记得自己是爸爸独自抚养的,家庭水平普普通通,这样的她,竟然和一个公司总裁结婚了?

想起之前谈到高中时陆言珄的异样神色,郗柠继续试探:“我们是高中同学?”

这一次陆言珄的神情平静许多,点头回答她:“高一的时候,我们是同桌。”

同桌?

郗柠垂眼想了想,发现她对高一时的同桌竟然没有半分印象。

按理说这么亲近的关系,她不可能忘得这么彻底。可事实就是她对同学老师多多少少都记得一些,唯独同桌这个角色,像被挖出一块似的,被刻意地遗忘了。

“原来是这样……”她怔怔道,“那我们是怎么结婚的?”

陆言珄敛了敛眸,似陷入回忆。

她做好了听他讲故事的准备,可他沉默半晌,只回了她简短的一句话:“你喜欢我,我同意了,毕业后就顺其自然结了婚。”

“就这么简单?”

“嗯。”

郗柠哽了哽。

如果是从学生时代发展起来的关系,那确实是有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又是怎么对他表白的。

到底是女孩子,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起这些,只能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粥,默默在心里好奇。

陆言珄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站起来说:“我去旁边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哦、好。”

他取出袋子里的文件夹和会议记录本,在不远旁的桌旁坐下,低头翻阅起文件。

郗柠在斜后方看着他的侧影,喝粥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

昨晚他在医院照顾了她一夜,根本就没怎么休息,现在又要见缝插针地处理公司文件,他应该很累吧。

她喝完粥吃完东西,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将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重新躺回了床上。

窗外的云洁白柔软,悠悠飘过,郗柠望着病房内冷冰冰的白色,心里忽然堵得慌。

她不止忘记了陆言珄,她还忘记了爸爸已经不在,忘记了爸爸是怎么离开她的。

可那些模糊画面又在暗示着她,爸爸是在医院离开的。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对医院环境没由来地产生心慌。

脑海里的急救指示灯不断闪烁着,急促地如同她的心跳。

郗柠蜷缩起身体,攥紧被子,有些难受。

爸爸对她一向慈爱,从没有说过重话,可是怎么就、怎么就离开她了呢?

他是生病,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病房内偶尔能听到轻轻的翻页声,她克制着自己不要打扰陆言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开口:“陆言珄。”

翻页声立刻停下,随即是椅子拉开的声音。

陆言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就来到床边握上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郗柠抿了抿唇:“我不想待在医院。”

她反握住他的手,撑着床坐起来一点,求助似地看他:“我爸爸是不是在医院离开的?陆言珄,我能不能不住医院?这里的环境和味道会让我想起爸爸,我害怕,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陆言珄眼睫一抖,在她还没看清眸中情绪时就伸手抱住了她:“抱歉,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让高远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他的怀抱有些冷,却在这一刻让她生出奇妙的安全感。

男人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很快放开她,扶着她重新躺下,用手机发完消息后看着她说:“手续很快就办好,不用怕,我们今天就能回家。”

郗柠点头,又紧张地看着他:“你别走。”

“嗯,我不走。”他弯唇,放下手机,重新握住她的手,“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都行。”

陆言珄低眸,略一思索,问:“讲故事,你要听吗?”

“好啊。”

陆言珄讲了一个章鱼的故事。

他讲——章鱼每天在海底闲逛,到处找一些亮闪闪的石头和瓶瓶罐罐,找到后就带回去放在洞口,装饰得bulingbuling的,就像花园一样。

故事很短,却很可爱,可爱到与陆言珄的气质截然不同,不像是他会讲的故事。

郗柠脑补出抱着石头傻笑的章鱼,忍不住也笑了:“看不出来你还知道这么可爱的故事。”

他同样弯了弯唇:“这是Ringo写章鱼花园的灵感,68年他去撒丁岛时渔夫告诉他的。”

Ringo是披头士的鼓手,郗柠意外:“你也听披头士?”

喜欢摇滚的人自然绕不过披头士。她听过这支乐队上百首歌后,几乎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们,可以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乐队。

“嗯,在英国时听了不少。”

她听得心痒:“你还去过英国?那艾比路去了吗?利物浦的机场呢?”

“嗯,都去过,我拍了照片,还写了明信片给你,回家后我拿给你看。”

郗柠放了心,注意力从英国物标转移到陆言珄身上:“你什么时候去的英国,去玩的吗?”

“不是,我在英国读的本硕。”

陆言珄顿了顿:“高中毕业后,我们分开了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说明:

艾比路为披头士最后一张专辑《Abbey Road》的封面背景

利物浦机场全称为Liverpool John Lennon Airport,为纪念披头士成员之一约翰列侬

章节提要来自The Beatles《Octopus’s Garden》的歌名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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