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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折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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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但有稀稀朗朗的星光闪烁。

点点星光落入凡尘,在地面勾画出窗棂的模样。

星光向前伸展,止于帷幕之前。

重重掩映的帷幕之中,一道窈窕的身影在柔软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孤枕难眠。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柔软的帛锦上,金线勾勒出来花样在暗夜中显得模糊不清。

一道叹息幽幽地传出,摇曳的烛火在细微的声响中燃起。

借着那跳跃的烛光,一只手在金丝软枕下摸了摸。

带着老茧的手掌在烛光下摊开,赫然是一只小巧的黑色号角。号角上的纹路分外精细,浅浅的纹路中似有粘稠的黑血在缓缓流淌。

不过一恍神的功夫,眼中依旧是摇曳的烛光。

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号角罢了。

但那若有若无的的血腥味,却总是挥之不去。

王嫣然举着小巧的黑色号角,迎着烛光向内里的幽深曲折看去。

然而,除了开始的一段“小径”被烛光照亮,内里的,却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颜清月啊,颜清月,你现在倒是睡得正香,可我却失眠了啊……”

幽幽烛光中,女子黝黑的眸子中流露出些许哀怨。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从未经历过的奇闻异事,不断冲击着王嫣然的心神,让她心中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这事情你不要深究,这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管得了的。”红唇轻启,颜清月的话语从王嫣然的口中再次说出。

“呵,凡夫俗子?”

王嫣然盯着那小巧的黑色号角,眸中满是自嘲。

“既然我是那凡夫俗子,可你为何要送我这东西?”

王嫣然对着这小巧的黑色号角,自言自语。

“将我从这凡尘,带入这奇伟瑰怪之界,又让我什么也不做。颜清月,你觉得我会甘心吗?”

“颜清月,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床榻之间,帷幕之中,只是重叠着女子自己的疑问,再无任何回应。

深夜此景,总是惹人不快的。

沉闷的拳头如雨点般,一拳拳砸在柔软的布帛之上。

心中的烦闷,让王嫣然不知如何发泄。

她先是捶了一会儿床,又烦躁地扯了把头发,再用力地倒在床上,烦躁地滚来滚去。

“小姐,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丫鬟小心翼翼地询问。

虽说王嫣然一开始有意不让声音传出去,但这点燃的烛火早就吸引了下人们的注意。

但因知道王嫣然安眠时不喜打扰,所以,一般只要王嫣然不出声,下人们便都是在外面候着的。

但,因心中越发烦躁,王嫣然的动静便控制不住地大了些。故而,听着越来越大的动静,下人们愈发担心王嫣然。

最终,终于忍不住派出一个代表来发问了。

但没有王嫣然的允许,下人们怎可敢随意进入主子的房间?

“没事,我只是睡不着,你们不必管我,歇息去吧。”王嫣然闷闷道。

“好的,小姐,我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喊我。”代表丫鬟与其他下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恭敬道。

王嫣然躺在床上,又蹬了蹬腿,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烦,根本睡不着啊!

良久,她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起身,目露凶光,将黑色号角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将其往地上狠狠摔去。

可,她握着黑色号角的手,就跟粘住了一下,却是怎么也甩不下去那恼人的号角。

概因为,王嫣然真的很喜欢这只小巧的黑色号角。

“罢了罢了……”

说着,她将号角重新珍重地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末了,她吹灭蜡烛,开始新一轮的辗转反侧。

而被王嫣然惦记的颜清月,在处理好顾长生后,又跑到了屋顶,吹夜风。

【你在想什么?】

清风在颜清月周身环绕,吹拂着她耳边的一缕鬓发。

颜清月随手将这缕鬓发别在耳边,缠着黑绸的双眸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在想月亮。”颜清月的声音径直在她的心底响起,可她分明并未开口。

若是旁人看见,也只是会感叹一声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而不会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夜幕中,风声短暂地顿了顿。

随即,风声又开始围着颜清月流动起来。

【别开玩笑了。】

风的声音在颜清月的心底响起。

“我在说真的,并没有开玩笑。”

在心音中,颜清月的声音格外认真。

【嗯?】

“月亮、天狐妖丹、入魔,将这些东西串连起来,你能想到什么?”颜清月继续在心音中道。

【呃,好像都是有你在参与的样子。】

颜清月:“……”

“月亮是什么?”

【是你的一只眼睛。】

“这话没法说了。”颜清月嘴角一抽。

【好吧,是世界的阵眼。】

“那么,如果阵眼没了,世界会怎样?”

【世界会崩溃。】

“我再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吃下天狐妖丹会飞升的谣言?”

【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日月陨落。】

而这一次,颜清月没有在心底回应,她只是指了指天上。

良久,风变得些许焦躁。

【那些东西又来了?】

“谁知道呢?”

颜清月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似乎显得不甚在意。

【你是发现了什么嘛?】

“似乎什么收获也没有,谁知道呢?”

【你——】

“好了,别急,天塌了,总有个子高的顶着。怕什么?”

【天塌了,日月没了,难不成再挖你一双眼睛?】

【颜清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没有眼睛可以再挖了?】

“别急,白星寻不是飞升上去想办法去了吗?让他去扣脑袋去。”

【可他一飞升就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那就只有我自己扛喽。”

【扛得住吗?】

“扛得住就扛,扛不住咋们和这个世界一起凉。仔细想想,其实也挺浪漫的。”

【……】

“别想太多,睡吧,崽儿。”

【……】

天下第一道观,太虚观,竹阁内。

香炉之中,袅袅青烟冉冉升起。

蒲团上,一位满脸皱纹挽着发髻的老道士,身上穿着灰扑扑的道袍。满是老年斑的手上,则拿着一块玄色令牌。

他混浊的眼珠盯着这块玄色令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在沉思。

但却可知,衰老之相加诸于修士之身。若是无法突破境界,那便唯有转世重修了。

然,究竟有多少人愿再入轮回,抛弃现有的一切重新来过呢?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老道微微启唇:“进!”

木制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竹林斑驳的影子映入门内。

“师父!”身着阴阳水火袍,头戴太极冠的青年男子朝老道拱手一礼。

而这青年男子,赫然便是白日的杨溯洄。

只不过,杨溯洄一改白日的从容。也许是见到了亲近之人,脸上露出些许疲态。

“小桂子啊,不必拘谨,随便坐啊。”老道满脸堆笑,褶子都叠在了一起,显得些许恐怖。

但杨溯洄却一脸动容,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是,师父!”

杨溯洄拖了一个蒲团,十分随意地挨着自家师父坐下。

“小桂子啊,咋们老祖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老道和蔼道。

杨溯洄长了长唇,笑容有些收敛:“师父,天岚宗掌门玄风入魔了。用通心镜一照,便知他想夺舍他那有道体的徒儿。甚至不惜与魔道苟合,将他徒儿体内种下魔种以便夺舍,幸亏老祖出手,救下了天岚宗道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给玄风魔种的人找到了吗?”老道问道。

杨溯洄顿了顿,有些失落:“都怪弟子看管不力,让他自爆了,所以线索完全断了。”

老道又问:“那天岚宗道子又如何了?”

杨溯洄认真回答:“已经被他宗门的人接回去了,他身上的伤被老祖治疗过,不日便会醒来。”

“……”

沉默良久,老道才叹了口气:“小桂子啊,我已时日无多了……”

“师父,你怎能这么说呢,”杨溯洄迅速打断老道的话,“你距离大乘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老道感慨道:“可那一步之遥便如隔天堑啊……”

“师父……”

“小桂子,生死轮回才是常态,既然参悟不透这飞升法门,那便放下吧。索性重来一世,说不定还有我的机缘呢……”

“可师父,我不甘心……”

老道慈爱道:“没有什么甘心不甘的,只是看过了许多风景,觉得放下也是一种释然。”

见自家弟子神色恹恹,老道摸了自己雪白的胡须,当即转移了话题:“徒儿,你看为师手上的是什么?”

杨溯洄双手借过玄色令牌,只觉入手微凉,感觉这牌子与普通石头的感触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徒儿不知,还望师父为徒儿解惑。”

“此物,名为折仙令。”老道缓缓开口。

“这竟然就是折仙令!”杨溯洄惊讶道。

折仙令,乃是太虚观的开山至宝。相传在三千年前,由天道亲手交于太虚观开山老祖,以此为凭,开宗立派,广收门徒。

而三千年前,又逢人妖两族混战,其他有底蕴的宗门基本死伤惨重却又因兵戈之争被天道厌弃。

恰逢其时,太虚观凭天道旨意得而兴盛,故至今为当世修身界第一大修真宗门。

然而,承袭天道之意,太虚观讲究与世无争、顺其自然,其门中也讲究避世修行的理念。

可若完全背离外界,会逐渐被遗弃,故而经过太虚观长老们的商议,推出来太虚观天下行走,其职责便是与其他宗门和俗世对接。

但发展至今,太虚观却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以杨溯洄师父为首的顺其自然避世处之,另一种则是以掌门为首的积极入世搅弄风云。

但因杨溯洄师父这些老古董还在,太虚观还是以顺其自然为主流。

故而,看似避世不出的太虚观,本身也是暗流涌动。

而折仙令本因由历代掌门传承,却被太虚观开山老祖传给了太虚观太上老祖。

而此令还有另一层含义,见此令如见天道。故而在信奉天道的太虚观中,折仙令可调动太虚观一切事物与弟子。

而太虚观太上老祖在几百年前为悟道入世下山,至今云游未归。

太虚观弟子纷纷猜测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老祖早已飞升,没想到杨溯洄今日会接到太上老祖的调令。

“小桂子啊,你今日可曾见过太上老祖?”

老道笑着问道。

杨溯洄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那你想不想见她一面?”老道笑眯眯道。

“可都说咱们老祖神龙不见首尾,难不成师父你有办法”。杨溯洄惊奇地看着自家师父。

“办法自然是有的,徒儿你且随为师过来。”说着,老道从蒲团上缓缓起身,领着杨溯洄来到一间密室之中。

两人顺着石阶而下,一盏盏明亮的灯光随之亮起。

下到密室底层,赫然是一幅女子的画像。

而这女子满头珠翠,慵懒地依靠在玉石之上。内里是一袭勾勒着绮丽花朵的红裙,外罩着一件淡紫色披帛。

但即便如此,那外在的装束也盖不过女子清冷的气质,简直就如那孤高之雪。

而最令人惊异的,还是那女子的异色双瞳。

左眼为金,如那大日煌煌,不可直视;

右眼为银,如那孤高寒月,清冷无边。

双眸并列,竟如日月凌空,俯瞰凡尘,威仪无比,不可亵渎。

杨溯洄盯着这双眼睛,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他才道:“师父这是我们没飞升的太上老祖?我怎么觉得这气质,甚至能盖过那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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