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当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一张超级大的办公桌前，对面是一个长相奇怪的外星人。
外星人自称是甲方，想跟她签一份就业合同。
【我要做个地球人观察真人秀，想聘请你当主播。】
（我给您打工，工作期间能不能提供对地球的庇护？也算是保护直播环境。）
【可以。】
（工资待遇怎么算？）
【延长寿命增强体质的基因强化液，还是100吨黄金，你自己选。】
（我想要一套你们的教材！）
宋嘉言心里打的算盘全国人民都能听到。
可惜对方拒绝了。
【我们的知识传承靠精神力对接输送，并不适合你们。而且我们有规定不能干涉其他文明发展进程。】
对方拒绝的语气十分坚定，宋嘉言只能暂时放弃，但她脑子从未转得如现在这般快过。
自主生命体一定存在个体多样性。这个不同意，那个说不定能同意，单看有没有找到对症下药的处方。
宋嘉言围魏救赵。
（那我要你们那儿的硬通货。）
【你想要我的手工品？】
莫斯拉比是个物质足够丰富，货币失去意义，艺术盛行的世界。
外星人很意外，甚至隐约有种伯乐识马的惊喜。
【所以你不要长寿，也放弃成为地球首富，只要我捏的一只能直接送走一整个星球的臭屁虫！？】
宋嘉言表情一僵，臭屁虫乍一听好像毫无卵用，但仔细一想，这不也是件生化武器吗？便昧着良心拍马屁。
（我认为您的手工品一定极具收藏价值。）
对方些许得意。
【算你有眼光。】
（至于奖金……）
【别太贪心。】
（有奖金才能激发员工做出好节目。）
【那行，以后根据观众数量给你发奖金。先定个试用期，直播途中我会凭喜好随机弹出填空剧本，空白的地方你任意发挥。】
（我能拥有自主选择直播时间的权利吗？总不能上厕所也被围观。）
【可以。】
宋嘉言便和新老板签了就业合同。
（对了老板，您怎么称呼？
【华岁。】
（老板您名字是我们这里正月的雅称诶，真好听。）
虽然还未步入社会，但宋嘉言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职场奉承。
（老板以后万一有事，我该如何联系您？）
【喊我名字就行，我听得到。】
（好的老板。）
【另外，直播的时候观众会跟你共享五感，所以真情实感很重要，不要想靠表演欺骗我。】
（老板您放心，我回头就把“真情实感”刻在脑门上！）
【……倒也不必。】
宋嘉言在梦中迷迷糊糊地与外星人谈判，还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甚至爬起来疯狂记笔记，做着梦记笔记。
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她笔记上写的是——
黄金在三级文明面上可以让战术兄弟一起骗他的队友主动把他锁起来，最终对王者菜曜起到一个承托词的作用。
宋嘉言：“……”
什么玩意儿！
宋嘉言坐下来认真思考，目前她的粉丝只有华岁一个人，不如投其所好，喜欢臭屁虫的他很可能也喜欢螺蛳粉。
宋嘉言做好直播准备，甚至为此专程饿了一整天特意等到深夜。
（老板我要开始了。）
【好。】
宋嘉言深吸口气，藏在桌下的双手紧握，关节泛白，但脸上却镇定自若面带微笑，并且声音洪亮情绪饱满。
宋嘉言面向宇宙说出了直播第一句——
“全宇宙的小伙伴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是可乐。”
宋嘉言刚说完，突然啪叽一下，头朝桌面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这几秒，纷至沓来的各种信息不停朝宋嘉言脑中输送。她头痛欲裂，精神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势压冲撞撕扯挤压。
【集中注意力在你的直播上。】
华岁的声音及时拉回宋嘉言的理智。
她努力向闹中取静读书的伟人学习，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螺蛳粉上。
可能是一天没进食的饥饿感帮助了她，宋嘉言勉强屏蔽了诸多不适，双手紧握螺蛳粉的包装袋，慢慢直起腰，睁开眼。
宋嘉言揉揉被撞疼的额头，努力保持表情正常，继续直播。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款地球美食。它就是来自中国广西柳州的螺蛳粉。”
“凭个人喜好，我最爱好欢螺的螺蛳粉。”
“我们把米粉放进水里煮十分钟，将米粉捞出来控水，再加500ml水烧开，将汤料包倒进去。好欢螺的汤料包里有螺丝肉，可我不敢挑出来单独吃，那玩意儿能直接将我送走。”
“将这份鲜美的汤汁浇到Q弹的米粉上，再加入腐竹，辣椒油，醋，木耳黄花菜酸豆角萝卜干。好欢螺的花生感觉不是很新鲜，建议不要放。最后再加能取你狗命的酸笋，拌匀。”
宋嘉言深吸一口气。
“对，就是这个味儿。”
宋嘉言端出个巨大的碗，盛满螺蛳粉，吞了吞唾沫。
她是真的饿。
宋嘉言夹起米粉，一口入魂，酸笋味最先冲击而来，随后是米粉爽滑的口感，再喝一口螺蛳汤，整个人仿佛被吸走了灵魂。
宋嘉言吃得停不下来。
“小伙伴们，这个酸爽味道真的有种神奇的魔力，就是能让你痴迷上瘾。偏辣，米粉很有嚼劲。腐竹吸满了汤汁，吃起来很过瘾。”
宋嘉言吃得忘我，再没之前各种难受的感觉，甚至一度忘了甲方爸爸在跟自己共享五感。
突然有人在敲门。
原来是隔壁邻居。
邻居捏住鼻子，“你在干什么？我们家老佛爷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疯狂刨猫砂。”
老佛爷是邻居家养的橘猫，直接被臭到神经错乱。
宋嘉言：“……猫砂还够用吗？”
邻居：“什么东西这么臭，你们家马桶堵了？”
宋嘉言：“嗯，要不要一起吃点？”
邻居：“……”
结果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爱吃螺蛳粉的，和没有吃过螺蛳粉的。
自打邻居尝过螺蛳粉后，他们家的老佛爷连绝育手术都省了，彻底没朋友，注定单身一辈子。
老佛爷：听我说谢谢你。
邻居离开后，宋嘉言脑中突然响起华岁略微压抑的声音。
【试用合格了。】
不能只有自己在寂寞的深夜承受这个。
华岁毫不犹豫将宋嘉言的直播在整个莫斯拉比星推广，只要连接就能共享她的五感。
莫斯拉比星人的肠胃高度进化，除了他们自己固定的食物，几乎无法承受其他美食。
宋嘉言的吃播彻底解决了他们想吃又怕吃多了难受的烦恼。
宋嘉言狂喜。
首播顺利，意味着螺蛳粉正中红心戳在了华岁的喜好点上。
那她岂不是还有榴莲臭豆腐臭腐乳臭冬瓜臭面筋臭鳜鱼臭桂鱼霉千张臭苋菜梗等等中华瑰宝，可以狂戳甲方爸爸喜好点！！！
然而努力工作的宋嘉言，却被出差回到家差点当场被送走的父母，男女混双揍了一顿。
宋嘉言一边挨揍一边坚持说出自己未来的直播计划。
宋爸宋妈听后几乎晕厥。
宋嘉言：“我这么内向的人搞直播，当然是有崇高的目的！”
宋妈妈很震惊，“你哪里内向！？”
宋嘉言回答得理所当然，“我早上都不敢起床。”
宋妈妈：“……你那是不敢吗……”
宋嘉言表情分外认真，可惜父母还是觉得她中二病爆发，迟来的叛逆期到了，或者孩子疯了。
直到宋妈妈让宋嘉言将积攒的私房钱拿来给她买金耳环，给爸爸买金袖扣，权当支持臭播事业的补偿，宋嘉言竟然毫不犹豫同意了，两老才意识到，这疯崽子是认真的。
世上哪有倔得过儿女的父母。
宋妈妈只能妥协，并表示金耳环真不能少。
宋嘉言立马掏出礼品盒，“是不是这款？”
宋妈妈：“……”
款式甚合心意，啧，大意了。
宋爸爸明显更好说话，悄悄跟宋嘉言商量。
“乖崽，爸不跟你要金袖扣。以后你啥时候直播，提前跟老爸说一声行不？我好出门打麻将，哦不，是我好提前安排，给你空出足够的私人空间用来守护人类尊严。”
“你小时候去庙里求签抽个凶，都要扔掉再抽一次大吉，你说这叫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爸真心支持你好好掌握自己这条有味道的命运。”
宋嘉言表示怀疑，“真的？可刚刚揍我数你最起劲。”
宋爸爸一本正经解释，“我那不是表现给你妈看的嘛。我揍得越起劲，她才越容易心疼你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宋嘉言嘴角抽动，“我谢谢你啊。”
华岁突然开口。
【你的日常生活很有趣，直播可以一直开着，这样能锻炼你的精神力，对你未来有好处。】
（好的老板。）
第二天，就在宋嘉言直播吃臭豆腐的时候，华岁突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有新观众了！】
莫斯拉比是个极度缺乏社交的星球。华岁是他们星球的异类，渴望拥有朋友却求而不得，便格外寂寞。
（那我可真是太棒了！老板，如此珍贵的新观众是不是很值得一份奖金？）
【若能留下她，给你发个大奖。】
（放心吧老板，我一定竭尽全力！我可以直接和新观众交流吗？）
【暂时不行，你的精神力只能同时负担一个人。】
下一秒华岁就下了线，宋嘉言从未如此直观感受到他的迫切。
然而，华岁下线后很长时间新观众都没有主动联系宋嘉言。
没有对方授权，宋嘉言也不知道对方名字，根本没法主动联系，只能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周，当宋嘉言吃到臭桂鱼的时候，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和甲方爸爸低沉的嗓音完全不同。
【食物差强人意。】
宋嘉言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新观众的声音。
她拿筷子的手突然用力，闭眼深吸口气平稳心跳。
（您好，我是主播可乐，请问怎么称呼？）
【南吕。】
（您的名字真好听，是我们这里八月的雅称。）
【食物不够好喝。】
显然对方不爱社交废话，每句话都直奔重点。
宋嘉言敏锐察觉到这点，立马进行调整，与新观众的对话努力保持直爽干净。
（请问您偏爱哪种食物？我都可以尝试。）
南吕好半天没给出任何回应。
宋嘉言努力回想南吕之前说过的每个字，突然捕捉到一个关键动词——
喝。
不够好喝。
宋嘉言快速推理出一个结论——
南吕喜欢喝臭东西。
（我知道一款味道浓郁的饮品！）
宋嘉言买好豆汁儿，入口那一瞬，眼睛都酸爽地眯起来。
她原意只是想讨好一下新观众，没想到南吕行事爽利，竟然直接发出交易申请。
【我想每天喝这个，你有什么要求？】
对提要求这种事，宋嘉言轻车熟路，毕竟她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
（请问我能借阅您的书籍吗？最好是教材。）
【没有教材。】
没等宋嘉言失望，南吕又道：
【不过我收集了几个二级文明星球的大百科。】
宋嘉言脑中仿佛放了几个亿的豪华烟花，激动得双腿都在哆嗦。
（那个，我看的时候可以抄写吗？）
【随你。】
宋嘉言实在没忍住，兴奋得原地直跺脚。
她一口一口非常虔诚地品尝完手中的豆汁儿。
（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借阅您的藏品呢？）
南吕没有立刻回答，仿佛还在回味豆汁儿的味道。
【每天喝完豆汁儿给你十分钟时间。我很忙，没法一直在线。】
（好的好的，没问题没问题！）
为节约时间，宋嘉言直接冲进豆汁儿店急声问：“江湖救急！请问谁有纸和笔？”
有位老奶奶抬手，“我有孙子的铅笔和作业本。”
宋嘉言大喜，冲上前用力握着老奶奶的手反复感谢。
借过东西宋嘉言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原地蹲下，将作业本放在膝盖上。
一秒入定。
（我想先看数学大百科。）
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这些都是。】
宋嘉言眼前一黑，脑中突然出现好几千本厚厚的书。
（……请问有没有哪个二级文明星球和地球环境最类似？我想先看他们的。）
【这些。】
宋嘉言盯着脑中几十本厚厚的大书，深吸口气，翻开第一本……
什么鬼画符，完全看不懂。
卧槽忘了，语言不通。
（那个，请问有没有万能翻译器什么的，我看不懂……）
南吕依然是那个爽快的南吕。
【你用什么交换？】
宋嘉言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南吕。
诶，那个，宋嘉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我老板亲手捏的臭屁虫你想不想要？）
南吕立刻回答：【要！】
（只不过臭屁虫还在我老板手中，等我领到工资就立马给你。）
【行，还有个要求，我们的交流内容请保密，不能透露给第二人知晓，包括你老板。】
（好的，我知道了。）
使用万能翻译器后，脑中的大百科立马全变成了中文。但即便是中文，宋嘉言依然看不懂。
数学不会欺骗你，不会就是不会。
但正如老舍说过——
读得很快，但记不住。书都要叫我记住，还要书干嘛？书应该记住自己。
宋嘉言不管自己懂不懂，握紧铅笔，将书中每个字符都原原本本抄在作业本上。
她看不懂没关系，总有看得懂的人。
十分钟很快过去。
为确保正确，宋嘉言抄完又逐字逐句仔细检查三遍，所以只来得及抄一页。
南吕准时下线。
宋嘉言将这一页弥足珍贵的数学知识折起来，贴身放好，又将作业本和铅笔还给老奶奶。
“感谢您为祖国科技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您的福气在后头！”
“全国人民的福气都在后头！”
老奶奶目瞪口呆，“……小丫头你哪儿来那么大脸。”
宋嘉言指了指自己脑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劈叉，“都是智慧！”
“这满脑子的智慧！”
“硬生生地撑大了我的脸！”
老奶奶：“……”
下一秒，宋嘉言打开手机。
搜索——
[国家安全局详细地址]
在北京。